“再告诉你个消息,几天前,峨眉金顶上,孙白发与魔教大长老双双毙命,同归于尽,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李寻欢他先是一怔一呆,而后慢慢合上了双眼,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连呼吸也没了。
白玉京却还要再说:“如今中原武林三强鼎力,苏青已必败无疑,你猜最后谁会赢?”
李寻欢仍旧没说话,没开口,他紧闭着唇。
“哈哈,没人会赢,因为最后赢的是我,河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江湖,最后,还是会落在我的手里!”
白玉京自顾的说着,听他话中意思,分明野心极大,竟是想要夺权,他不但要夺魔教的大权,还要夺整个江湖的权势。
李寻欢终于睁开了眼。
“他们一定猜不到,我已让三万七千名魔教徒众,暗自汇向祁连山,只待他们酣战久矣,功尽力疲,到那个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白玉京像是魔怔了一样,痴痴笑着,双眼瞪的大大的,他心底的秘密实在藏了很久,人总是喜欢听到赞美的,他费尽心机,谋划的这一切,总不可能一直烂在肚子里,何况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迫不及待了,他实在是想找人分享。
好歹毒的心思,好歹毒的计谋。
过去的几十年里,李寻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惊心动魄过。
“当年我还做不到称霸武林,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我不但可以称霸中原,更能统摄魔教,横行西方,届时,我将是古往今来,江湖上,武林中,最有权,有势的人,就算是皇帝也比不过我,哈哈,皇帝哪有我自在,做皇帝其实不好,凡事都要遵循规矩礼教,更有无数大臣们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还要起早贪黑的批阅奏折,哪想我,手握无数人的生杀予夺,我说天翻便可天翻,我说地覆,就得地覆,随心所欲,何其快活!”
他像是真的做过皇帝一样,或者说知道皇帝的一切,自言自语,像是疯了,傻了,时而癫狂痴笑,时而怔怔低笑,然后是狂笑、尖笑,笑的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但他忽的又不笑了。
他的神情开始的变得狰狞扭曲。
“所以,我要毁了他,让他生不如死,毁了他身边的一切,包括他认识的人!”
李寻欢终于没再沉默。
“扭曲的心,已成病态!”
他睁开了眼,望着白玉京,也望着他的身后,眼中泛起光亮,像是看见了什么人。
“呵呵,亏你也是名震天下的高手,却想着以这等小孩子的伎俩来诓我,不妨告诉你,这处魔窟所在之地极其隐秘,而且除非有人从里打开,外人想要进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白玉京嗤笑着,但他还是笑着转过了头,好像要让李寻欢死心,可当他扭过头的时候,迎面,却见一篷剑光刺来,寒芒大盛,像是化作一具光幢朝他罩来。
“啊!”
一双瞳孔瞬间骤缩如针,白玉京怪叫一声,可怕声响顿时化作惊人咆哮,令那剑势一滞,他左手一抬,已一掌推向刺剑之人。
那人是个面容俊冷的年轻人,不是阿飞,又是何人。
不光是阿飞。
铁传甲双拳紧握如锤,虎吼一声便已将一名魔教徒砸的胸骨凹陷吐血倒飞,他领着几个人飞快逼来,冷笑道:“看来,你只能去地府,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白玉京脸色就跟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青白交替,难看异常,但等他看见进来的只是这几个人后,却又冷冷一笑。
“自寻死路!”
阿飞被一掌迫退,剑身一横,寒芒一亮,霎时又已如掣电般刺来,白玉京像是也被这股气机一惊,眯了眯眼,他左手一抬,大紫阳手再出,掌心一扣一摄,魔窟里登时似多出一轮紫的的太阳,一股莫大吸力凭空而起。
阿飞低叱一声,剑身一抖,呛啷一声,剑影层层铺开,只是他一剑落下,那所有剑影却似被磁石吸附,居然全又到了白玉京的左手。
“叮!”
剑身瞬间颤鸣一声,弯曲成弓,一端在阿飞手中,另一端,居然被白玉京夹在指间。
但白玉京脸色一变,他阴的一摸脖颈,却见皮肉开绽,竟是被剑气割出一条血口,不由怒极。“我要你的命!”
“嘎嘣!”
指下发力,不堪重负的呻吟下,剑身崩断,白玉京飞身翻起,左手已朝阿飞天灵狠狠盖下。
“嘿!”
变故突然,陡闻沉喝,一旁闪过一条魁梧身影,铁传甲双臂交叠一横,竟是赶到阿飞身前,只见他沉息暴喝,双臂已挡在那一掌之下。
“哇!”
但见铁传甲双脚兀自一沉,浑身青筋暴跳,口中已喷出一口献血,却是咬牙死死站在原地,生生挡下了这一掌。
“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白玉京左手五指内扣,猝然化掌为爪,翻过铁传甲颤抖断裂的双臂,隔空一搜,已朝其天灵抓去。
只是他眼角忽见一柄断剑趁机刺来,当下抓风一改,竟是一把将那断剑抓住,右腿一扫,两条人影已横飞出去,撞在石墙上,咳血不停。
白玉京此刻像是杀红了眼,飞身一扑,抓风一过,另外几人连惨叫都没有,瞬间被撕的四分五裂,铁传甲在旁看的眼睛都红了,双臂断了他还有双腿。
只是未等扑到近前,只觉爪风扑面,他已扑到在地,扫出的右腿竟被白玉京生生撕下。
白玉京只似入了魔,狞笑着,便已再出手。
却听。
“咳咳……住手……”
就见牢门外。
李寻欢正虚弱的站在那,他目中含泪的望着趴在地上残缺吐血的铁传甲,手中捏着半截剑尖。
“呵呵,你的飞刀呢?哈哈!”
白玉京狂笑不止。
李寻欢却冷淡道:“刀已在心中!”
听到这话,白玉京正想发笑,猛的却瞳孔一缩,只见李寻欢手中那半截剑尖已是不见,他忽然浑身颤抖,遍体发寒,张嘴想要说话,却发觉已说不出一个字来,“咯咯”怪响,从他的喉咙里挤出。
他看着自己的抬起的左手,掌心处,那个刚愈合的伤疤,如今已是个窟窿,喉咙上,半截剑尖没入。
只在不敢置信中,白玉京瞪大双眼,扑倒在地。
第203章 祁连山斗
祁连山。
冷。
寒而冷冽的风,裹带着飞霜白雪,掠过这人间大地。
远方的视野尽头,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险峰像是沉寂了千万年的神像,不言不语,高抵天穹。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枯黄的草梗在风雪中瑟瑟发抖,挣扎求活。天际,忽然响起一声尖锐高亢的鸣啸,巨大的身影,伸展着宽广的双翼,在风雪中盘旋不去,一双金色冰冷的瞳孔正俯视着雪原上的一切,那是一只雪雕。
陡然。
刺人耳膜的鸣啸,像是能穿金破石般惊起于空中,雪雕身形一俯,如离弦之箭,自天穹直坠扑下,朝着大地上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掠去。
随着二者的距离飞快逼近,那黑点越来越大,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才看见,那居然是一个人。
大雪飘摇,这人裹着披风,背着琴,正站在雪中,一动不动,像是成了风雪里的一块石头。
可他似已察觉到头顶飞快逼来的危机,缓缓抬眼睨向那个巨大的黑影,赫见一只大的惊人的雪雕展着双翼,俯冲而来,一对巨大的雕爪刚到上空便闪电般抓向苏青的肩膀,羽翼带起的劲风呼呼刮人门面。
苏青嘿的一笑。
抬臂只把青袍一横一摆,再往上一卷,头顶两丈的飞雪哗的立如卷浪般折返逆流往上,与那坠下的雪势碰撞一起,汇成一股气劲漩涡,将那雪雕裹在里面。
大雕就像风筝般在空中打着摆子,而后翻了两三圈,等到再稳住身形,才继续盘旋而转。
可已有人受不了它,不知天高地厚的它。
“嗖!”
陡见乌影闪动,一闪而逝。
雪雕已斜斜坠了下去,摔在雪上,挣扎中慢慢不动了。
原来雪原上不光那一个人,有很多人,因为就在今天,这里,将要展开一场旷古绝今之战,事关中原武林的生死存亡,更是关系到各自的生死性命。
放眼看去,魔教众高手已至,连同白小楼在内,分别来的是另外的三大天王,以及魔教的两位长老,共计六人,那边谢晓峰也率领五派掌门人齐至,亦是六人。
只不过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因为他们已看见了苏青,他只有一个人,他居然敢孤身一人前来。
他一个人,就想赢在场的十二个人,更想赢白小楼与谢晓峰?
这岂非痴人说梦,白日做梦。
苏青这等做派,无疑是小瞧别人,轻视他人,特别是白小楼与谢晓峰,他们的脸上,已露了寒意与冷意,更有煞气与杀意。
一个人的武功越高,地位越高,权势越大,那他的傲气定然也很大,自尊心更是极大。
苏青此行此举,无疑是让二人感觉到自尊受辱。
“你竟敢如此戏耍本座?”
白小楼寒着声,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着话,他脸上已没表情,像是被风雪遮挡住了,只有一双让人心惊肉跳的漠然眸子,像是漠视着一切,漠视着生死,盯着苏青。
谢晓峰也没说话,他已面无表情的握剑。传闻中他与生俱来便可人剑合一,苏青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但对方现在一握住谢氏神剑,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只觉这风雪像是更加的冷了,寒意从四面八方用来,无孔不入,像是要浸入骨子里,令苏青的手背上冒起一个个鸡皮疙瘩。
杀气!
难以想象的锋芒气机,恍惚间,那雪中屹立的青年已非血肉之躯,而是一柄锋芒毕露的神剑,光寒八方,气贯天地,一举手一投足,似已生惊人剑气。
看来,他也被苏青惹怒了,更有些失望。如他这般,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名利权势,他生来便已拥有,别人苦苦追求的境界,他更是无需努力,天生高人一等。
而现在,他需要对手,渴望对手,若无对手,何以知前路之艰险,那岂非绝顶亦如平地,何来痛快,何来动力,更谈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武道一途,本就险阻重重,剑道一途,更是步步绝险,他实在需要对手,来磨砺他的锋芒,铺垫他的前路。
可现在。
苏青却浑然不觉众人的目光,更像是未看见所有人的脸色,他只将背上的琴解下,揽到怀里,方才淡淡道:“急什么,此琴在手,便是千人万人,我亦孤身独斗,孰强孰弱,犹未可知。”
他这话一说出来,已有人目露惊疑。
苏青的武功如何?
他不是高,而是很高,至少放眼当代,仅与上官金虹一战,便足以让他屹立江湖绝顶之列,他更是肩负青龙会之主,再加上连番数场的惊人战绩,他的武功确实很高。
但武功越高的人,往往就越懂得隐藏自己,掩饰自己,只有那些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甫一入江湖,才会迫不及待的恨不得马上名扬天下,自己的绝学,武功,全都露了出来,所以,死的最多的,也是这种人。
而苏青的琴声也已名传江湖,至少龙门石窟那一役,足以证明他的琴技非凡绝俗。
哪现在又有何不同?
他是否藏有保留?
“苏青,死到临头,你还敢大言不惭!”
说话的还是华山掌门。
“动手!”
尔后,他暴喝一声,几派掌门齐齐动作,竟似提前商量好的一样,抖剑推掌,围攻向苏青。
挑柿子总喜欢捡软的捏,如今三方决战,苏青只有一人,自是先要除掉他,届时剩下的双方便能毫无后顾之忧的酣畅一战,不光是他们这般觉得,那魔教一方的五人也是这么想的,竟是不分先后,齐朝苏青袭来,有没有隐藏实力,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只有白小楼与谢晓峰没动。
两个人静立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