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绝对的心性，以华山目前超然物外的地位，先进的管理模式，完善的门派制度，只要是个明眼人，深切体会过后，都能辨别出是非来。
真要是愚忠的人，他也过不了岳沅白接下来的考验。
两万人以目前华山仙峰的情况，显然是吃不下的，四座峰，就算是一座分五千也住不下。
第391章 天衍四九
按岳沅白此时的意思，得再斩下十之八九，最多留下四千人左右。
东南西北四座仙峰，一座分配一千新弟子。
什么？淘汰率太高？
不高，那都对不起华山仙宗的称号！
两道剑光飞然而上，悬空于剑破苍穹场上，正是守卫“登天门”令狐冲、梁发。
他俩都飞上来了，那就证明山下已经没有人了。
时间不等人，就算有，那也只能算他自己错过了。
天空云际间，漫天剑光凭空飞来，在空中构建出一条剑桥。
数百名华山弟子踏剑而行，分列两旁，神色傲然俯视下首数万拜师之人，他们作为华山弟子，有资格骄傲。
又有四人身着青衫白衣长袍，脚踩飞剑从剑光中飘然而来，缓缓立于令狐冲、梁发两人身边，正是施戴子、陆大有等亲传弟子。
飘然若仙，凌空虚度，练剑场上数万拜师之人，无比露出殷羡之色，内心充满了向往之情，第一次发现，仙人离他们如此之近。
仿若咫尺，他们是不是也有机会，成仙呢？
都说飞翔是人类最高的梦想，那对遨游天际的幻想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一刻，这些登临华山仙峰拜师者，内心无比的激动，情绪高涨到极点，听说与货真价实的亲眼见到，完全是两码事。
“恭迎华山宗主！”
“恭迎华山宗主！”
“……”
就在练剑场上所有人无比期待、憧憬中，天空一声声高喝响起，华山两百名弟子在令狐冲与梁发的带领下，高歌恭迎道。
风卷云涌，白云缱绻，天空厚重云层自行分裂两边，开辟出一条仙风云雾构建的大道。
两道白衣身影从天而降，落于剑桥之首，身后众华山弟子环绕拱卫。
左首绝世仙子鸾姿凤态、仙姿佚貌，宛若九天仙女降世；仙女身旁的身影更是风神秀异，周身云气萦绕，道骨仙风、神形飘然。
赫然是岳沅白与宁则中，两人踏空而立，当真是绝世仙侣降临人间。
“今华山仙宗开‘天门’，收天下有仙缘之徒，求仙问道，叩问一线长生之机。”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今华山收徒四千九百人！”
“余下之人，勤修苦练，明年再至！”
话落，岳沅白与宁则中的身影渐渐消散，如泡沫般消失于虚无间。
说了三句话，岳沅白便和妻子宁则中走了，留下场上一众人在风中懵逼。
左右看了看，随便一数怕也有上万人吧，这就直接就是看掉一大半，这留存率也太低了吧！
那到底谁留，谁走，总得有个数吧！
就在这时，劳德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站在山道上方，手拿一块黑幡，正是为岳沅白持续发光发热的“招魂幡”。
劳德诺抬起朝看空望去，只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岳沅白与宁则中隐蔽在云层间，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手下这么多人，像招徒这种小事，不可能还让岳沅白亲力亲为吧，手下那么多人留着干嘛，但退居幕后不代表他啥也不管，把控大局便行。
劳德诺深吸一口气，看向前首数万之人，心头没来由的有些紧张，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还是代替师父宣布命令，说不心慌是假的。
只不过让他有些诧异的是，此次能够上山的拜师者，貌似年纪都有些小啊！基本都在十五岁上下，十岁左右的孩童也极多，最大不超过二十余岁。
劳德诺不知道，岳沅白之所以将年纪卡得这么死，只因为年纪越轻的，可塑性越强。
没那个看透修为的本事，劳德诺只得按照吩咐开始照本宣科的宣布。
“今日是我华山仙宗一年一度的招徒大典，拜师者十二万八千五百四十五人，过‘登天门’一关者两万三千四百二十一人，此次我华山仙宗只收徒四千九百人，未过者回去后可勤加苦练吾师传下的‘小筑基法’，明天再来我华山尝试。”
说完，劳德诺一个终身跃至上空，手中长幡舞动，股股黑气瞬间弥漫而出。
“第一关，心思不定者、意志不坚者、目的不纯者，淘汰下山！”
场上拜师者不明所以，只感觉莫名其妙，这仙宗就是仙宗，考验人的手段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连心理都能查到？
还未想透，滚滚黑烟已入浪潮帮蔓延而来，数万人统统被笼罩在黑烟之中。
“招魂幡”看似是在劳德诺在催动，但经过岳沅白稍加炼制，实则是幡自己在激发。
所谓的考验心智，便是利用阴力引动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产生幻境了，能不能过全凭自身意志。
人群中黑烟袭来，众人经过初时的慌张，还来不及躲避，意识瞬间陷入幻境中。
内心最恐惧，最痛苦的事，被挖掘出来，以往经历过的往事，重新浮现在脑海中，经过阴力的改造以另一种更加深刻的方式又一次呈现在眼前。
岳沅白与宁则中藏匿于云头，一面水镜荡开阵阵波纹，内里正是所有人被“招魂幡”激发的意识幻想。
本来岳沅白不用这水镜也能从“招魂幡”那反馈的信息看到，但为了方便宁则中，只好使用神通。
之所以宁则中今日要跟着来，是因为她突发奇想地也想要收几个真传弟子玩玩。
这等小事，岳沅白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了。
岳沅白择徒到是无所谓，他是按照规矩来，想要得到重视，那就全靠自己勤奋修炼、自己向上爬，而此次他也无给人开绿灯的打算。
而宁则中就不一样了，这次她是收真传弟子，自然无比的认真，眼前水镜中的画面，一分为四、四分十六，十六分为六十四，很快便密密麻麻铺满她面前的云霞，内里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不定的变化，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宁则中却不以为意，眼神无比凝重，仔细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新人的表现。
看着妻子的表情，岳沅白轻轻摇了摇头，手一挥前面的画面瞬间一晃，稳定时已然换了一批人了。
第392章 往事
宁则中微怔，有些奇怪的望向岳沅白。
“从这些人中选吧，她们的天赋最高，年纪也合适！”岳沅白轻轻笑了笑。
他给妻子呈现的人，统统挑选的天赋最好的女生，都是凭借一己之力，撑过了意识考验，同时已将“小筑基功”修至粗通。
宁则中也没矫情，微微点头朝面前数百名女孩的幻境中看去，眼神一一扫过，想要寻找称心如意的弟子。
很快，她的目光便停顿了一下，久久没有离开。
岳沅白有些诧异，顺着宁则中的目光看去，入目是一片雪白。
冰天雪地的雪白。
大雪纷纷而落，厚重的积雪压得繁密的树枝都弯了腰，树林尽头是一间破庙。
残破不堪的破庙，根本不足以抵挡风雪的侵蚀。
庙宇内，三个瘦弱的身影蜷缩成团躲在墙角，一个女人紧紧环抱着一个小男孩以及一个更小的女孩，三人相互依偎着想要依靠身体温度的取暖，身旁仅有一些稻草可以帮助他们御寒。
可惜风雪太大，三人仅靠着单薄的布衣根本不足以抵御低温的侵蚀，瑟瑟发抖间女人将两个孩子抱得更紧了。
在这漫天的风雪下，单靠这三人肯定无法撑过，更何况还有夜间的寒潮未曾袭来。
如果风雪再不减小，三人很显然活不过今夜。
果然天色渐弱，三人也在逐步走向死亡，也许命不该绝，临近傍晚时风雪渐小，三人也许有幸能够多活一夜。
天明，风雪已消，将两个小孩抱在怀中的女人却病了。
男孩想要出去找寻吃的，但被女人拦住，她虚弱将小女孩递给男孩，便沉沉的睡去。
男孩好像有所感觉，脸色浮现着悲伤，咬着牙抱着女孩跑了出去，镜头跟随着小女孩的视角。
两人一路踏雪而行，瘦弱的身躯仿佛随时都要倒地一般，终于两人来到一户农家，男孩将女孩藏在岩石之后，自己独自一人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只觉得好饿、好冷，紧紧蜷缩成团，在快要睡去时，被轻轻摇醒。
女孩轻轻睁开眼便看见男孩的脸，在女孩惊喜的目光中，男孩从怀中掏出一个包子递给女孩，背起她便往回走。
趴在男孩的背上，女孩捏着大包子却只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便老老实实地趴着不在动弹，因为她看到男孩的颈部有一条鲜红的血楞，生怕动弹一下触碰到了。
两人很快返回了破庙，但并未见到女人的身影。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庙外的雪地上平平坦坦，除了他的脚印外再无他物。
心有所感，男孩静静地回到庙里，安静的等待着，很快女孩开始吵闹，就连包子也被她扔到了一边，哭喊着要找女人，可惜男孩不为所动，还拦着小女孩出去。
夜色再次降临，女人依然没有回来，小女孩也哭累了，就这么静静地躺在男孩的怀中沉沉地睡去。
地上的包子早已冻硬，男孩依然目不斜视的盯着庙外，那白茫茫一片的雪地，孤寂寒冷，凉似坚冰，就如女孩脸颊上结成冰霜的泪水一般。
天明，小女孩望着未眠的男孩沉默了。
一夜之间，她仿佛长大了一般，不再哭泣，也不再胡闹，十分懂事的默默地趴在男孩怀中，对于女人的事只字未提。
天空再次飘扬起了雪花，男孩沉默地背起小女孩，盯着那残破不堪的破庙看了良久，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风雪之中。
这一次镜头没有跟着移动，水镜中的画面缓缓上升，小小破庙也离视线越来越远，在破庙的影子即将消失不见之时，依稀能够在庙墙的背后，那漫漫的风雪中有一个身影被风雪所掩埋。
……
不足十岁的孩童，能有什么经历。
所谓意识考验，连炼心都算不上，岳沅白只不过借助法器，查看一些孩童印象最深的记忆，用以考察他们的品性，以为身份来历，以前有无做出于心有愧之事。
修道至深处，难免遇到心魔，也算是提前做好准备。
直到，岳沅白看到这些一个个不怎么美好的往事。
现在的明朝也许还没进入小冰河期，但天灾人祸这种每个朝代都有事，绝对不少，此次前来拜师的可不止大户人家的子女，甚至因为岳沅白的刻意选择，留下的拜师大部分都是贫苦人家的出生。
见过了悲欢离合，道心坚定的岳沅白还好，宁则中却是看得泪眼婆娑，喉头不停的哽噎。
其中便是以那小女孩最为让宁则中伤感，以其弱小的年纪，很多东西看不到，但从宁则中的视角，却是发现了很多让人心酸的细节。
本不是多愁善感的宁则中，此刻却是差一点就哭泣了出来。
“这些孩子，太苦了……”宁则中泪眼朦胧的看向岳沅白，征求意见道，“我真想将她们全部收入华山！”
岳沅白将其揽入怀里，宽慰道：“可以，就算她们没有天赋，以其品性我也不忍让她们重新流落江湖，就算达不到标准，也可留在华山当一名杂役！”
可别小看杂役，华山现在大部分弟子都是从杂役爬上来的，而且以华山今时今日的地位，能留下当一个杂役也是天大的荣幸了。
当此时岳沅白说的杂役可不是以往的杂役弟子，弟子有晋升的可能，杂役那就只能永远当一个杂役。
而岳沅白此时指的，便是许多人中达不到留下标准的拜师者。
两万人参加，岳沅白只能留下四千九，要求自然更加苛刻。
远不是第一关“小筑基功”入门就行的。
而宁则中所指的自然是那些修为没达到的，虽然说岳沅白传下的功法，已经十分简略，不吃资源，只看天赋与勤奋，但穷苦人家终日还得为生存奔波，哪有时间修炼，和他们比起来，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肯定具有极大优势。
尽管岳沅白已经极大的避免何种差距了，但一时半会也无法减免，最主要的是功法传下的时间还比较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