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李志常的声音悠悠响起道:“公孙姑娘你刚才不告而别,又咒在下死了,这可叫我好生伤心。”
原来刚才李志常和霍休他们说话时,就感觉到了公孙兰,同时也瞥见了一个极为年轻有气度的公子。李志常看见那个人就觉得十分熟悉,仿佛看到了另一面的自己一般,同时他也很清楚,那个人多半就是宫九。
可这时他还得和阎铁珊霍休两人交谈,便没有去多生事端。
阎铁珊和霍休两人在一年之前阎铁珊和霍休还认为自己站在人世间的顶端,无事不可为,可是两人先是在李志常手上遇到挫折,又在那神秘年轻人手上被任意摆弄,一身傲气早就被消磨殆尽,再不复有和天下群雄争锋的心思。
以前他们武功虽高仍然认为,智谋心计还是很重要的,可是直到遇到了那个如神如魔的年轻人,才知道当武力到了一定层次,若没有和别人相匹配的实力,只能任人宰割。
李志常悠然道:“两位能由此事,隐退江湖,说不得还能安享晚年,岂不是又因祸得福。”
霍休道:“确实如此,没有这笔财富,我在不用日也担心有人来暗算我,来谋夺我的财富,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呆在偏僻地方喝酒了。”
说到这,霍休瞧了李志常一眼,笑眯眯道:“如果李小友有兴趣去追回那笔钱,拿回来了,那就是你的,我们不会再和那笔钱有任何瓜葛。”他说出这句话,用以自然在于让李志常和那个可怕年轻人鹬蚌相争。不过霍休既然认下不和那笔钱再有任何瓜葛,自然以后就不会有人拿着他的名义去要那笔钱,因为霍休已经把名义交给了李志常。
这是江湖,以霍休的身份地位,说出来的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而且李志常若是真有本事拿回那笔钱,霍休也不敢不认账。
无论李志常和那年轻人谁吃了亏,霍休总是高兴的,所以他何乐而不为。
李志常微笑道:“霍老头看来你还不了解我,你根本不必激我,那人固然是个可怕至极的对手,可是在下并不畏惧任何人,生死不过一场游戏,但愿我拿回那笔钱的时候,你别又舍不得才是。”
霍休哈哈大笑道:“李小友你虽然武功通神,可是我看来你若是遇到我们先前遇到那个人,也不会比我俩好到哪里去。”
李志常神秘地笑道:“两位不知道那位刚才就在不远处。”
霍休和阎铁珊脸色一变,慌忙向四周打量。
李志常悠悠道:“两位切勿惊慌,那个人已经走了。”
霍休冷笑道:“我不信你之前就见过那个人,不说了,如果你还想找老头子麻烦,就现在吧。”
他们两个平素也是有智有勇的枭雄人物,可惜却被那位神秘的九公子吓破了胆,如此进退失据,远不如过去那般潇洒自如。
李志常轻声道:“既然没有了争竟的由头,我们还动手做什么。”随后李志常对着阎铁珊道:“可惜独孤道长误死于在下之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若是将来峨眉派有人来找我报仇,我可饶她三次。”
说罢李志常踏步而去,因为他还想追回去,看一看那位年轻人是不是他想到的那位九公子——宫九!
等李志常循着公孙兰的气息追过去时,直到了西园才看到公孙兰,而那位年轻人并不在。他也无法追踪那位年轻人,因为他除了先前看到那年轻人一眼,并不能感知到那位年轻人的气息,也无从追踪。
霍天青看到李志常回来,大喜道:“李兄你可回来了。”他也并不像表现的那样镇定,对于李志常的生死,可关乎他在如今江湖的地位。霍天青如今也清楚,若没有李志常的帮助,他手中的青衣楼随时可能被倾覆,相比之下,那笔宝藏反而微不足道。
李志常道:“霍兄难道以为我回不来。”
霍天青道:“失言了。”
公孙兰道:“李志常你果然厉害,一人独战独孤一鹤、霍休、阎铁珊当时三大高手,并且当场击毙独孤一鹤,五十年来也没有过如此惊天动地的战绩,只怕今日之后,你李志常的声望就要如日中天了。”
公孙兰这话讲出来,众人才知道李志常在先前出去那段时间到底做下了如何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红鞋子诸女看李志常的眼光又不一样了。
李志常不置可否,公孙兰确实有所夸大,若是三人完好一战,他最多只能安全脱身。其实没有人知道,独孤一鹤并不是对他毫发无损,可是此时此刻李志常正要建立起无上的声望,同时树立处牢不可破的江湖地位和名声,因此他面上丝毫不显。
他缓缓开口道:“可惜金鹏王朝的宝藏早就被人夺去,却不知是不是公孙姑娘先前身边那位白衣公子所为。”
公孙兰冷笑道:“我若是你最好不要问这句话。”
李志常叹了口气道:“果然如此了可惜刚才没追上你们。”
公孙兰道:“幸好你没追上我们,不然你未必还能站着说话。”
李志常道:“那倒未必,不过我对他十分好奇,公孙姑娘能否给我说一说他的事情。”
公孙兰道:“你果真想知道。”
红衣少女道:“大姐什么人这么厉害,快也给我们讲一讲,你知道你要是不说出来,可要难受死我。”
第三十一章 谋划
公孙兰叹了一口气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们。”
公孙兰又道:“李公子若是这机密被你免费听了去,我们红鞋子还要不要做生意。所以你若是想知道,得付出点代价。”
李志常道:“公孙姑娘若是想要银子,我可穷得很,上次从你这抢去的银子我也早就花光了。”
霍天青暗自偷笑,也只有李志常才能把这种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叫人难以反驳。
公孙兰狠狠瞪了李志常一眼,说不出的风情,从她的眉梢眼角流露出来,让人几乎迷醉下去。可是李志常依然神色风轻云淡,丝毫不为之动摇。
红衣少女刮着脸蛋,遮住了两个迷人的小酒窝,骂道:“我呸,好不要脸。”似乎这时候她也忘了李志常适才才一战败退三大当世绝顶高手,是个无敌般的魔王人物。
公孙兰这才开口道:“我当然不会缺你那点小钱,我要开价,你也付不起价钱,不过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得帮我一个小忙。”
李志常本来就清楚宫九的来历,不过他还是想要印证一下,何况若是处处表现得全知全能会使身边的害怕而不是崇敬,就如同宫九一样了。他和九公子——宫九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宫九不需要朋友,而李志常愿意交朋友。
在没有成为神之前,李志常乐意做个人,即使成神之后,他也愿意做个和人亲近的神。他的无情、他的冷漠是对这个世界生死的漠然,可是身处在其中,他也愿意扮演好自己作为芸芸众生一员的角色,这也可以说是他的道。
他也有分寸,若是公孙兰提出的要求太过于无理,他也不会答应。
公孙兰道:“若是我要你这把马上就要名震天下的无常剑你会给我么。”
李志常淡淡道:“你要,就给你。”
公孙兰道:“你这话可真假,若是我拿了无常剑,可不是拿了烫手山芋,江湖上未必还有人敢来对付你,可是你的剑在我手上,岂不是会被人盯上,我又不傻。”
李志常若有所意思的瞧着她,淡淡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公孙兰道:“我要怜花宝鉴里面的易容术,别告诉我你没有。”
李志常没有问公孙兰怎么知道的,这世上的事只要用心去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他也知道公孙兰要怜花宝鉴的缘由,不外乎是她自己也是易容高手,想从怜花宝鉴里面触类旁通,让自己的技艺更上一层楼。或者说易容术是她的爱好,女人若是有了爱好,为此花费再多也是愿意的。他开口道:“这也不是贵重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希望你我两家以后不要在有些不快。”
李志常知道公孙兰这次不怀好意引她入陷阱,不过这也是他故意为之,虽然结果差强人意,却也终归解决了霍休他们三人的麻烦。
一来霍休他们三人各自有势力,李志常若是想要扶持霍天青的青衣楼起来,和这三人势必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他又不可能单枪匹马去杀进三人老巢,只能露出破绽引蛇出洞凭借自己的武功,来和三人做个了断,决定这江湖势力归属,同时得到金鹏王朝的财富。
霍休三人联手起来,麾下高手如云,硬拼起来,李志常两人势必落在下风。可是引蛇出洞后,霍休等人绝不会带太多人出来伏击,因为人多的时候,李志常也未必会上当。
至于公孙兰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李志常也懒得去寻思,至少公孙兰没亲自参与伏击于她,自己先前也深深得罪了对方,鉴于公孙兰如今和宫九有一层浅薄的关系,李志常也不愿意随便和公孙兰撕破面皮。
李志常这一次在这个世界不仅要在自身桎梏上做出突破,还要用江湖做棋盘势力为棋子,搅动风云,游戏一下。
虽然霍休三人联手伏击李志常只有一层机会能够大获全胜,可是他仍旧来了。不过似乎他运气不错,宫九无形中帮了他大忙,不然李志常独自面对全盛时期的三人,说不定要遭遇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大挫败。
可惜金鹏王朝的财富被宫九拿走,李志常虽经由此役能在江湖上建立起牢不可破的地位和名声,却换不来急需维持庞大势力运转的财富,可谓一饮一啄,有得有失。
公孙兰道:“你愿意给就好,那我就说说他的事情吧。”
公孙兰说出她来历的时候,海象四周打量一下,生怕有人在偷听。其实以她的武功,天下间已经难有人能在她身周百尺而不被发觉,不过最近她受到的震撼太大,不得不小心翼翼。
李志常悠然道:“你只管说,有我在这,百丈之内我不信有人能欺近让我不发觉。”
公孙兰道:“算了,我也是疏忽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即使传音入密也不保险,我们还是单独在那边连理树下去说,那里四处空旷,也不怕有人偷听。”
李志常道:“随你。”
公孙兰道:“二娘、三娘、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你们就在这吧。当然霍小子你若是不怕死,就过来听。”
霍天青嘿嘿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了。”他知道能让公孙大娘都如此慎重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参合就好。先前他本来就有些不想听什么神秘人物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有事情是不能随便听的。
红鞋子里面除了老七之外,其他的都是人精,自然如释重负。
红衣少女可怜巴巴道:“大姐我还是想听。”
公孙兰道:“不行。”
公孙兰决定了的事,红鞋子里面没有人能够改变她的心意,何况她也是为她们好,纵使红衣少女的身份非同小可,这事情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两人轻轻纵身就飘到了那株浓盛茂密的连理树下,红衣少女看着两人,还想运功偷听,可惜只能看见公孙兰的嘴唇在动,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她哪里还不知道公孙兰居然隔那么远还是用出了江湖中大大有名的传音入密的功夫。
霍天青看着红衣少女暗自叹息,也不知道她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且毫无心机,居然能在红鞋子排行第七。霍天青知道红鞋子的人各有不凡的来历,看来这红衣少女家世很不简单。
公孙兰道:“那个年轻人我们称呼他叫做九公子,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做九公子么。”
李志常道:“我知道他绝不会是因为排行第九才被称为九公子的。”
公孙兰赞叹道:“若是常人十有八九都会以为九公子家中排行第九,才叫九公子。其实恰恰相反,九公子家中这一辈就他一个男子,他叫九公子是因为他由九种东西做出来的。”
李志常微笑道:“让我猜一猜,可是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
公孙兰道:“你的确很厉害,看来你之前或许听说过他了。”
李志常道:“的确隐隐有些印象,不过你继续说。”
公孙兰道:“他这个人就如同神龙一样,不见首尾。他不喝酒。不赌钱,你们男人喜欢的东西他通通都不喜欢,我们都以为他喜欢男人,可是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传闻。而且无论多难练的武功,他全都一学就会,无论警卫多森严的地方,他都可以来去自如,你心里想的事,还没有说出来他就已知道,假如你要他去杀一个人,不管那个人躲在什么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护,他都绝不会失手!不过有时候他无聊起来,就一个人坐在海边发呆,向时两三天都不说一句话,有次他在海边坐了三天,非但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连一滴水都没有喝。”
李志常道:“看来你们这位九公子连体术都练到了极致。”
公孙兰道:“这只是九公子神奇的冰山一角,我来自一个海岛,岛上除了九公子外,还有一个人就是九公子的师傅,我们都叫他老头子。有次岛上的老头子也不知为什么生了气,把他钉在棺材了,埋在地下埋了四五天,后来别人忍不住偷偷的把棺材挖出来,打开棺材盖一看,他居然站起来拍拍衣裳就走了,连一点事都没有!”
李志常叹息道:“这是瑜伽术和气功练到了顶点才能做的事情。”这几件事情说来很轻松,可是要做出来,却几乎没有能够做到,可是这位九公子轻轻易易就做到了。李志常不怕宫九这种可怕,而是深深同情,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让人难以提起兴趣,更会增添对这世界的厌憎。没有比他更了解这种感觉因为他跟宫九是一样的天才。
公孙兰道:“九公子武功虽然到了人世的顶点,最可怕的还是他的脾气,他的所有事情都是临时决定,想到了就去做而且还没做不成的。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甚至你都不知道他下一步会不会突然杀了你。”说到这她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第三十二章 相似的叶子
李志常知道宫九有一个弱点,就是喜欢自虐,可是他更明白宫九练了一门奇功,可以瞬间恢复自己的伤势,所以这个弱点并不是弱点。
这时候太阳初升,阳光透过连理树的枝叶,星星点点洒在两人身上,李志常披着晨曦悠悠道:“看来你们都很怕他,岂不知你们越是害怕他,越不能了解他,这位九公子其实还不是神,更不是高出众生一等,其实他还是一个可怜人。”
公孙兰道:“但愿你见到他的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悠闲自得,况且他已经记住你了。”
李志常道:“或许有一天我会去找他,或许在那之前他会来找我,人世间的事,怎么能说的定,可是一念既起便有了交集,便有了因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向你问过我,而且只问过一句,就没有说过其他什么,可对。”
公孙兰这才惊讶道:“你连这都能猜到,难道你竟然能了解他,这绝不可能。”
说到这李志常伸手一指,两片相对的连理树叶悠然落下,他伸出手掌接住这两片子,李志常拿着这两片叶子对着公孙兰道:“你瞧这两片叶子,生长在一块,若你不仔细去瞧它,绝对发现不了两片叶子额不同,纵然这两片叶子有细微不同,可是它们的根源却是一致的。”
公孙兰奇道:“这又如何。”
李志常道:“如果我说这两片叶子一片就是我,一片就是宫九,你信么。”
公孙兰道:“我不信,你们根本不同。”
李志常道:“不同在何处?”
公孙兰一时间居然答不上来,李志常的性格她也捉摸不透,两人同样穿白衣,同样杀人的时候都不在乎用不用剑,同样几乎无所不知,同样武功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若是李志常变成宫九她觉得也很合适。
若是说出哪一点不一样,那就是李志常比宫九更像人,宫九给人的印象是不可战胜,李志常虽然深不可测,公孙兰却又感觉能够找到办法对付他,可是往深处一想,她以为的办法,真到实施的时候又未必能够对付得了李志常了。
公孙兰想到这里吐出一句:“若说不同吧,也许是你是李志常,而他是宫九。”经过李志常这么一说,公孙兰发现她对于宫九没有了那么多的畏惧,心中也不在当他是神。因为神不会被拿出来比较,当神被拿出来和其他人比较的时候,神也不再是神了,这样深刻的道理,她如今是明白不了的。
李志常轻轻一笑,对着两片叶子吹了一口气,叶子随着晨风而去,飘过小楼,飘过湖面,两片叶子始终不近不远,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公孙兰瞧着那两片子去向的时候,李志常已经悄然离开了。同时公孙兰也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那是血液的味道,她突然想到李志常还是受了内伤,可这时候她并没有小看李志常,而是觉得激战之后,李志常一路回来,知道刚才才控制不住伤势,这等武功,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步。
青衣楼的总舵是一处小楼,搂在红尘深处,看闹市繁华,动中取静,霍天青问道:“你还是受了伤,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受伤。”
李志常目光露出一丝惆然,叹息道:“独孤一鹤生命升华的一剑被我接下了,若是我没受伤,那岂非太过对不起他”
霍天青道:“独孤一鹤当真有那么可怕。”
李志常道:“若是那时的他年轻三十岁,一对一和我已经没有了差别,所以我常以为武者最大的对手往往不是别人,而是岁月,而是衰老,当你悟到最美妙的道理时,往往韶华白头,古往今来无一不如是,又怎么不叫人叹息。”
霍天青对于李志常的话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他还年轻,还远远没有到能领会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负着双手,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笑道:“站到这里,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权力的滋味,这底下的众生每日匆匆忙忙,为生计奔波,可是只要我们一个念头,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李志常道:“也许吧,希望你不要被权力蒙蔽了心智。”
霍天青道:“怎么会呢,只要我们的拳头还在,武力就在我这时候才明白,我要的就是权力,没有人可以反对我们。”
李志常道:“你看来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可是你别忘记了,想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一条路将会有多少艰难。”
霍天青道:“那总也得找点事情做吧,我已经想明白了,你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江湖再大也不是你最终归属的地方,你觉得我可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