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里赤媚便已经是当世少有的绝世高手,而今精修二十多年,勇猛精进,修为之高,可想而知。
可即便如此,里赤媚在向杨行舟出手的到时候,竟然还是不敢一个人出手,而是选择了红日法王和年怜丹一起围攻杨行舟,由此可见他对杨行舟的忌惮,同时也更说明杨行舟的厉害。
在域外三大宗师和一个东瀛高手的围攻下,杨行舟竟然还能杀死年怜丹,打伤里赤媚与红日法王,这份战力当真是惊世骇俗,连虚若无听了之后,都为之动容。
旁边的韩柏和范良极更是面面相觑,一脸骇然。
当初韩柏曾被里赤媚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几次三番差点死在此人手里,对里赤媚的惧意至今烙印在心底。
而范良极对里赤媚也是忌惮万分,他身为天下有名的大盗,轻功身法极为惊人,可偏偏里赤媚就是他的克星,里赤媚的天魅凝阴术已达至古往今来练此功者的最高境界,转化了体质,阴气凝起时,身体似若失去了重量,像一阵轻风般,可以想像那速度是如何骇人。
天下间除了庞斑和浪翻云,无人能与里赤媚比速度!
范良极轻功虽好,可若是遇到里赤媚,也难以活命,打,打不过,跑,跑不了,是以历数天下高手,他最忌惮的就是里赤媚。
可现在里赤媚竟然又在杨行舟手中吃了大亏,使得范良极对杨行舟钦佩万分,虽然口中不好意思说出夸赞的话来,实则对杨行舟的本领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鬼王虚若无惊疑不定的看了杨行舟几眼,笑道:“这是我十几年来听到的第三个令我感到心动的消息,杨兄,请!”
看了范良极和韩柏一眼,道:“范兄,韩小弟,一起进来吧。”
杨行舟迈步前行,向大厅里走去,韩柏与范良极对视一眼,也硬着头皮向内走去,两人都对鬼王府的实力感到心惊肉跳,好在有杨行舟在这里,倒是性命无忧,不过还是有点尴尬。
在他们身后,女扮男装的虚夜月走了过来,娇笑道:“爹,这三个贼人到底都是谁啊?”
她巧笑倩兮,美目光波流转,看了众人几眼,最后眼神凝在杨行舟脸庞上,脸色忽然一红,声音转低,默默走到鬼王身边,扯着虚若无的袖子,再次鼓足勇气看向杨行舟,低声道:“爹。”
虚若无面容古怪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略一犹豫,虚夜月道:“月儿,这位便是当今名满天下,敢于挑战庞斑的大侠杨行舟,还有这位,便是黑榜高手,‘独行盗’范良极,最后这名乃是一位后起之秀,只看他刚才手持兵器与月儿交手的架势,便知他定然是韩柏无疑,与‘盗霸’赤尊信有着很深的渊源。”
韩柏身子一震,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没想到虚若无只是看了自己动用兵器的架势,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这份眼力和洞察一切的智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虚若无介绍完众人之后,喊来门外的铁青衣和一名虎背熊腰,英伟非常,年纪在二十五、六岁,一身夜行衣,两手玩弄着一条黑色的长鞭的青年,对杨行舟介绍道:“这是我门中护卫首领铁青衣和我的小徒荆城冷,还不快见过杨行舟大侠!”
杨行舟哈哈一笑:“若无兄何必如此客气?”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送给两人:“这是我闲来无事,调配的蛇胆丸,最能提升功力,算得上世上少见的灵药,今日无物可奉,区区薄礼,还请勿怪。”
虚若无动容道:“天下间真有提升修为的绝世丹药?”
杨行舟笑道:“有是有,只是材料难寻。”
铁青衣与荆城冷将丹药收下之后,行礼退去。
两人久闻杨行舟大名,此时见杨行舟站在大厅之中,人如临风玉树,双腿撑天,给人的感觉好像头顶直达苍穹,鬼王府偌大的客厅,却似乎无法容下他一般。
出门之后,铁青衣低声道:“小冷,这杨行舟好像比你还要年轻,月儿刚才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头。”
荆城冷失声道:“不会吧?难道月儿看上他了?这杨行舟的名声可不怎好,据说贪财好色,行事不择手段,武道修为高深,人却不像是良人。”
铁青衣轻笑道:“咱们武林中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是江湖不良人?”
他轻声叹息道:“只是不知道这杨行舟到底多大年纪,若是年纪太大,怕是即便月儿喜欢,府主也未必同意。”
大厅内。
虚若无对杨行舟笑道:“这里是演武场,非是接待贵客之地,几位随我来。”
当下领着众人向内走去,进入一个可容数百人的大厅,里面陈设古雅,无有人迹。
又转到了一个较小的内厅中,里面放了十多张大方台,摆满了手工精巧的建筑模型,虚若无与众人围到那建筑模型的四周,如梦如幻的眼神闪着异芒,专注在建模型上,笑道:“这是我修建的几栋建筑,你们看看这东西,给点意见。”
韩柏忙道:“威武王乃大下第一建名家,设计出来的作品当然天下无双。”
虚若无毫不领情,冷然道:“我们这种所谓建名家,很容易因设计而设计,走火入魔,故应不时听取外行用家的意见,有什么批评,三位放胆说吧:我虚若无岂是心胸狭窄的人。”
杨行舟凝神看去,只是这模型,便绝对是巧夺天工。
在泥土堆成的山野环境中,在两侧高超的山峦形成的一道长坡上,大小建物井然有致分布其上,两旁溪瀑奔流,形成一个相对的密封空间,既险要又奇特。
在众建物的上端,在一块孤耸恃出的巨石上,竟建有一座小楼,楼外巨石边缘围有石栏,放着石果石凳:教人看得心神向往,想象着在那里饱览其下远近山景的醉人感受。
整个建群浑成一体,楼、阁、亭、台均恰到好处,教人叹为观止。
杨行舟啧啧赞叹道:“这座庄是顺出成势,乃以纵轴为主横轴为辅的十字形格局。依山傍势,这些建筑物就像溶进了大自然里去,意态盎然,生机勃勃,颇有几分江南名园的样子。”
伸手指了指巨石上那小楼的模型,道:“如果是我,我定然住在这里。”
虚若无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人说杨兄精通百家所学,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传闻果然不假,杨兄便是连土木建筑竟然也极有心得。”
接着兴奋起来,指着这十字中心的一个小亭道:“我名这为庄心亭,坐在这里,上可仰望顺山势一宇形摆开的三层主楼,和其上的孤石楼。下可俯瞰亭亭玉立在二水交会处的新月榭,任何一个方向看去,都是建与山水融合无间的美丽画面。”
韩柏叹道:“威武王这庄院,看得小使真想立即告老还乡,好好享受山水之乐。”
虚若无倏地抬头,像乃女般充盈着想象力和梦幻特质的眼睛神光电射,往他望来。不客气地道:“你并非朝庭中人,直可我虚若无之名便可以了。”
此时的韩柏冒充高丽专使,这几天在朝廷里行走,不经意的便带了几分官场上的称呼,见虚若无眼神之中蕴含难以匹敌的气势,韩柏心中一震,连起魔功,抵挡着他迫人的眼神。
一直没有作声的范良极阴阳怪气地道:“请问虚兄,这庄院建了没有?在那座名山之内?”
虚若无那绝不比庞斑或浪翻云逊色的深邃眼神,全神打量着韩柏,眼尾都不望向范良极道:“这并非什么名山,而是当年打蒙古人时,一时失利下逃入去的深山,附近百里内全无人迹,屋尚未起,仍有施工上的一些小问题。”
三人听得心中一震,均知道虚若无这权势仅次于朱元璋的人,动了息隐归田的倦勤之心。
韩柏勉力和他对望着,不肯露出丝毫不安的神色。
好一会后,虚若无眼中神光敛去,转作温和神色,点头道:“果然是奇相,人最紧要生得像男人,矮亦不打紧,最紧要有大丈夫的气度,不要因矮小而致猥琐畏缩,藏头露尾,那些人只可流为小贼,顶多都是做个贼头或盗王。”
这番话摆明在气老贼头范良极。
范良极再按捺不住,勃然大怒道:“虚若无你好,我究竟和你有什么过不去,一见面便指桑骂槐,骂我个狗血淋头?”
虚若无神态自若,往范良极望去,悠然道:“范兄多次夜闯我府,给我说上两句,又有什么打紧?”
范良极为之语塞,尴尬一笑,摸出烟管,一副贼相地吞云吐雾,回复本色,迳自走去看其它模型。
杨行舟哈哈大笑,指着较远处一座解剖了半边开来连着城墙的城楼道:“这应该便是京师这里的城墙了,据说便是若无兄亲自设计修建完成的,果然气势雄浑,坚固难摧。我进城之后,曾在高空围着城墙转了一圈,发现这城楼高五层,城头可容两马并驰,砖缝间灌以石灰和桐油,共有十三座城门。城门上下都有藏兵洞,最大的四个城门加设“小城”,以加强防卫力,很是不错。”
虚若无没有想到杨行舟一个武林人物,竟然不关心江湖恩怨,却关心起城墙布置来,而且观察入微,眼力之强,远超常人,城墙上很多军事上的用途,在他眼中,洞若观火,与一般江湖人物的着眼点截然不同。
他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点了点头:“杨兄眼光当真了得,若我清楚的知道杨兄绝不是异族高手,怕是第一时间会怀疑你是敌国派来查探我大明城防的军事暗探。不错,这城墙确然是我设计建造,花费了虚某不少心血,只是没有想到,这些虚某自傲的建筑所在,竟然全都没有瞒过杨兄的眼睛。”
韩柏和范良极至此才明白朱元璋为何对虚若无如此顾忌,天下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大明的城建防御系统,因为这根本就是他一手弄出来的。
虚若无说到这里,兴致盎然的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找一个朋友聊聊生平所学,只是余者碌碌,入不得虚某之眼,今日见到杨兄,方才算是遇到知己。”
他对范良极和韩柏挥了挥手:“今日看在杨兄的面子上,可以放过你们两人,只是日后行事须得小心仔细,京城居,大不易,尤其是现在,八方龙蛇齐聚金陵,两位若是想要安稳点,最好晚上少出门。”
范良极见虚若无打发下人一般将两人驱赶了出去,忍不住心中有气,暗中咒骂不已,带着韩柏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杨兄,这鬼王府气闷的很,我们先出去透透气,等明日有空,我请你喝我弟妹亲手酿造的绝世美酒!”
哼哼几声,拉着韩柏扬长而去。
虚若无摇头失笑,对杨行舟道:“这老贼头多次来我府内偷盗,被我屡次惊走,这次与韩柏前来,定然是心有不甘,想要找回颜面。”
说到这里,忽然转移话题:“杨兄,你可懂占卜星象之学?”
杨行舟不知他这句话何意,笑道:“略懂一点。”
“相人命格呢?”
“略懂略懂!”
“那杨兄可曾为自己看过相?”
虚若无眼上下打量了杨行舟几眼,越看越惊,片刻后,脸色变得煞白,“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身子踉跄后退,撞翻了身边桌椅,声音颤抖道:“杨大侠,你到底是何来历?”. ...
第五百六十一章 其犹龙乎?
“咦若无兄这是怎么了”
杨行舟见虚若无吐血,吃了一惊,身子闪动,扶住虚若无,一股真气探入他的体内,只觉得他体内真气乱窜,气机时断时续,竟然有走为储君,由此与朱元璋闹翻,生出罅隙。虚某自认相术不低,可是准备推算杨兄的命格时,却发现杨兄的命格虚无缥缈,若有若无,越是推算,越是迷糊,心乱气乱,差点丢了性命。只是推算一下你的命格,就差点将我反噬的丢掉性命,杨兄,天下间能有如此命格之辈,好像不存在于人世间啊!你到底什么来历”
杨行舟摇头笑道:“你只是看了心中推算了一下,便受到如此反噬,若是我将我真正的来历告诉了你,你猜你会是什么下场”
虚若无悚然心惊,顿时反应过来,深深地看了杨行舟一眼,道:“杨兄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此人精通相术,琴棋书画,土木建筑,医毒之道,也都有极其高深的造诣,尤其是相术,已经达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铁口直断,神乎其神。
现在听到杨行舟的话后,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只是推算了一下杨行舟的命格,便受到了如此强烈的反噬,若是他真的说出来历来,怕是立马就生出不测之祸。x
不过这种情形,只有传说中凡人推算仙人才会发生,正常情况下,即便是推算当今天子,也不至于如此可怕。
他此时已经对杨行舟的身份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可对这种猜测自己也觉得荒诞,犹豫片刻之后,对杨行舟道:“杨兄,我受创颇重,须得静养几天方可,今日怕是不能请你开怀畅饮了!”
杨行舟笑道:“喝酒事小,疗伤事大,我这有一瓶神龙膏,最能医治内伤,若无兄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吞服一两滴试试。”
从怀里拿出一瓶药膏,递向虚若无:“等闲伤势,一两滴便即能三日复原,若无兄其实伤势不太重,有这神龙膏,三日内定然能恢复如初。”
他对虚若无道:“我知你跟里赤媚有极大仇恨,这段时日一直防备里赤媚来鬼王府捣乱,现在你大可以放心,里赤媚的伤势只比你重,不比你轻,半月之内,休想与高手动手。”
虚若无心中稍定,点头道:“这次多亏了杨兄,不过我与里赤媚的恩怨,还需我们两人解决,到时候双方比试一场,也是人生快事。只是我有小女夜月,最是难以放下,心中牵挂不消,对上里赤媚时,怕是难以获胜。”
他看了旁边一脸担心的虚夜月,对杨行舟道:“杨兄,我有个不情之请”
杨行舟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好,令爱的安危,交给我便是。这天下除了庞斑之外,相信没有谁敢不给我几分薄面!”
虚夜月双目亮起,看了杨行舟几眼,脸上红晕生出,对虚若无道:“爹,你现在伤势怎样”x
虚若无伸手在女儿头上摸了摸,笑道:“不妨事了,月儿,替我送一下你杨大哥。为父要闭关三日,以便恢复伤势。”
他称呼杨行舟为“杨兄”,现在却又让虚夜月称呼杨行舟为“杨大哥”,这简直就是江湖乱辈,可无论还是杨行舟还是虚夜月,都没有觉的有任何不妥。
杨行舟看了虚夜月一眼,笑道:“送就不用送了,大半夜的,姑娘家家,还是在家里待着为好。若无兄,我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鹰刀,既然鹰刀不在你这里,也就没有逗留的必要,等什么时候鹰刀到你府上了,我再来不迟。”
虚若无对杨行舟知道鹰刀现在不在府中的丝毫不以为异,倒是对杨行舟本身的行为感到惊讶:“杨兄,以你的修为,竟然还能为这外物动心”
武道修行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早就明确了自己要走的路,绝不会为外物所动,鹰刀虽好,虽然据说蕴含了传鹰破碎虚空的大秘密,可是对虚若无这个境界的人来说,其实并无大用。
无论是他还是庞斑、浪翻云,亦或是厉若海,都不会对这鹰刀动心。
按道理来讲,杨行舟已经是庞斑、浪同一层次的高手,不应该对鹰刀起贪念才是,现在夜闯鬼王府,竟然也是因为鹰刀,这就出乎了虚若无的预料。
杨行舟奇道:“我为什么不能对鹰刀动心鹰刀里面好歹烙印了传鹰武道修行的经验,实在是非同小可,你们无暇走另外一条路,怕乱了心性,但是对我来说,传鹰的武学便是再精妙,也只是用于参考,最后还是得融入我自身的武学范畴之中,并不会作为主修功法。”
虚若无眼中讶然道:“看来杨兄修行的功法应该足以比拟传鹰大侠昔日破碎虚空的法门,否则绝不会有如此态度语气。”
杨行舟笑了笑,抱拳道:“告辞。”
虚若无点头道:“不送!”
一直到杨行舟离开之后,虚若无方才叹了口气,喃喃道:““鸟,我知它能飞;鱼,吾知它能游;兽,我知它能走。走者可用网缚之,游者可用钩钓之,飞者可用箭取之。”
虚夜月知道父亲口中说的乃是昔日孔子对老子的评语,这段话她熟悉得很,在旁边接口道:“至于龙,吾不知其何以龙乘风云而上九天也!吾所见老子也,其犹龙乎学识渊深而莫测,志趣高邈而难知;如蛇之随时屈伸,如龙之应时变化。老聃,真吾师也!”
她说到这里,住口不说,看向虚若无。
虚若无叹了口气,道:“杨行舟,其犹龙乎”div
第五百六十二章 传功
从鬼王府出来,下了清凉山,杨行舟迈开大步,一路向前,走了三四里地,身子缓缓停下,看向左侧的小胡同:“出来吧。”
范良极与韩柏从胡同墙角旁,鬼鬼祟祟一上一下的冒出了脑袋,四只眼睛骨碌碌转了个圈,扫视四周之后,方才从胡同里跳了出来。
“杨大侠,您怎么也来到京城了?”
韩柏看着杨行舟,眼里流露出崇敬之色:“浪大侠昨天也来京城啦,我刚与他见了面!”
杨行舟点头道:“浪兄既然能从双修府脱身,可见厉门主和烈震北等人都已然无恙,不舍夫妇也已经足以应付来自外界的任何势力的打击,他这才得以抽身而出,前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