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行舟!”
杨行舟看向尚亭,冷然道:“尚亭,你找人把这废墟里的尸体都扒出来,将其人头斩下,悬挂在长沙府城门。悬首三日,供人观看,三日之内,绝不容人取走,告诉他们,谁若敢取走,我杨行舟必灭其满门!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就算是朱元璋反对,我一样灭其满门!”
第五百四十七章 解救
湘水帮众开始清理醉梦楼废墟时,尚亭走到杨行舟面前,忽然跪倒在地,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杨大侠,还请您救一救我可怜的妻子!”
他妻子褚红玉被鹰飞玷污,又以毒门手法制住周身穴道,以至于陷入无知无觉的沉睡之中,被尚亭发现之时,正光着身子躺在了树林之内,身体上留下极度欢愉后的惊心痕迹。
这件事对尚亭的刺激实在太大,他是湘水帮的帮主,独霸湘水,整个长沙府的势力除了丹青派,就是他湘水帮,平时威风八面,后来展羽等人组成屠蛟小组,又有厂卫大统领楞严带头,方夜羽又承诺必定解决掉浪翻云,尚亭这才决定跟随方夜羽的势力,与怒蛟岛为敌。
结果怒蛟帮的人还没有杀死一个,他自己的老婆却被鹰飞给肆意玩弄,而且还下了如此阴狠的手段,丝毫不把他湘水帮当成盟友,而是当成了任意打骂,生杀予夺的奴隶。
没有谁愿意主动当做狗。
鹰飞如此行径,使得尚亭颜面无存,生出刻骨铭心的仇恨,湘水帮与方夜羽的滔天仇恨,已经无可化解。因此他才会明知必死,也要帮助戚长征对付方夜羽的人。
对于他来说,他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
就算他不对付方夜羽,鹰飞等人也不会放过湘水帮这个隐患。
毕竟双方已经结仇,谁对谁错已经无关紧要,尽可能的消灭一切危险,这才是方夜羽等人的选择,留给尚亭的选择就是没有选择,只能拼死一搏。
现在“庞斑”忽然变成了杨行舟,使得尚亭绝望的心田里萌发出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杨行舟连庞斑都敢惹,刚才又大发神威,震塌醉梦楼,打死打伤众多高手,这种修为和泼天的胆子,非超绝人物不能有之。
有此人坐镇,方夜羽的人绝不会再敢生事,形势逆转之下,担心的应该是甄夫人那一拨人。
“你妻子怎么了?”
杨行舟将尚亭扶起,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尚亭扫视四周,面有难色,道:“请杨大侠跟我来!”
事关褚红玉的声誉和自家的脸面,他不好在这庭院中当众说出。
当下领着杨行舟走出花街,转了几个弯后,来到一座庭院深处,随后分开后院水塘,进入水塘假山里的一所密室。
他一路走,一路小声解释,等到了密室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全都说给了杨行舟听。
黑暗的密室内,他的夫人褚红玉躺在床上,容色平静,像熟睡不醒的样子,气息微微,心脉跳动慢到了极点,犹如冬眠的野兽。
尚亭把服侍褚红玉的两个丫环遣走,仔细看杨行舟的表情。
杨行舟感应了一下褚红玉身上的气息,赞叹道:“这鹰飞不愧是连庞斑都看重的一流的高手,竟能以秘不可测的手法,改变了经脉流动的情状。本来人身内经气的循环都是上应天时,盛衰开阖,气血随时辰,在十二经内随某一节韵,周期性地流动:寅时至肺经、卯时大肠经、辰时胃经、巳时脾经、午时心经、未时小肠经、中时膀胱经、酉时肾经、戌时心包经、亥时三焦经、子时肾经、丑时肝经、循环往复。这人的厉害处,就是减慢了这速度,所以尚夫人才会沉睡不醒,非经二十八天之数,待经流再次上到正轨,才可苏醒过来,手法当真了得。”
他轻笑道:“这手法对贵夫人没有大害,醒来后只会感到疲倦一点,几天后可完全复元,但若冒险救她,则可能会弄出岔子,啧啧,这鹰飞确实了不起,算准即管有人能破解他的手法,亦因这理由不愿冒险出手。”
尚亭见杨行舟对鹰飞的手法啧啧赞叹,但面上却毫无任何为难之色,登时知道这鹰飞手法虽妙,却难不倒杨行舟,当即下跪道:“杨大侠,还请您出手救一下红玉,日后只要您有吩咐,尚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行舟笑道:“我试试吧!”
经络之法本就源于中土,这鹰飞制穴手法再了不起,那也是学自中原的一个变种,这种手段放在别人眼中可能是一个大难题,但在杨行舟这个医道大家眼中,虽然精妙,却也不过如此。便是让烈震北来了,也能够轻易化解。
鹰飞厉害的是他对真气的操控和对女子身体的了解,那是魔门之中专门挑逗女子情欲的特俗手法,在那种手法上更进一步,便形成了现在的制穴之术。
若是庞斑和浪翻云来到这里,只需要一股真气发出,就能将鹰飞留在褚红玉体内的真气震散,褚红玉当场就能醒来,但是杨行舟毕竟比不过他们,只能依照自己的方法来做。
当下脚掌前踏,一股真气从脚掌发出,本来平躺在床上的褚红玉身子一震,直挺挺的从床上立起,杨行舟抬起手指,“嗤”的一声,一阳指的真气从食指指尖射出,正中褚红玉的眉心,随后十根手指轮动。
“嗤嗤嗤!”
劲气破空声不绝于耳,褚红玉如同扯线木偶一般,挺立在床榻上的身子不住颤动,却不倒下,情形诡异之极。
片刻之后,破空声消失,杨行舟转身向外走去,笑道:“你们夫妻之间当有许多私密话要说,我还是不打搅了。”
在他离开密室的同时,站立在床榻上的褚红玉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茫然之色,身子向后摔倒。
尚亭又惊又喜,急忙伸手扶住褚红玉,看着怀中神情茫然的妻子,眼泪不争气的流出,低声道:“红玉,你醒了!”
此时杨行舟已经出了这个院子,来到了大街之上,循着一股隐隐的香味缓缓前行。
他之前在醉梦楼里点燃的蜡烛里,除了含有七星海棠的奇毒之外,还含有用来追踪的千里香,刚才逃跑的那些人中,有一个算一个,除非本人是用毒大家,能够消掉盘旋在体内的千里香,否则的话,十日之内,体内香气绝难消失。
“刚才无论是柳摇枝还是鹰飞,亦或是甄善素,任何一个人都有黑榜的实力,还有那个紫眼眸的家伙和用大锤的虬髯大汉,都不比烈震北差多少。面对这些人,别说是我,就是浪翻云也未必能招架的住。可是在毒药的助攻之下,这些人一个个都成了软脚虾,被老子一下子打死了好几个,嘿嘿嘿,果然会下毒毒才是硬道理!”
杨行舟在月光之下负手前行,黑夜之中,隐隐听到四面八方飞窜的声音,知道这是甄善素的手下在分批逃走,倒也不以为意。
别看他刚才大杀四方,威风凛凛,其实真气损耗极大,毕竟他此时伤势依旧未愈,与普通武者动手还没关系,若是与黑榜级别的高手争斗,一旦用了全力,真气还是有很大的问题,之所以能杀死鹰飞和花札敖等人,靠的是下毒和猛然间的爆发,才会有如此惊人的效果。
现在逃走的人这么多,他实在没有精力去追赶,也没有必要去杀这些小喽。
要杀就杀大人物!
前方香气若有若无,一直到了城西的一片竹林之中方才缓缓消失。
杨行舟负手缓行,穿过竹林,来到林中一座小庙前,看了看紧紧关着的庙门,摇头笑了笑,伸手轻轻敲了几下:“有人吗?”
庙内毫无半点动静。
杨行舟笑道:“再不开门,我可用脚踹了……”
砰!
破旧的木门瞬间爆散成一蓬碎屑,一个肥胖的身影皮球一般从四溅的碎屑中飞出,手中铁扇舞动,冲向杨行舟。
杨行舟身子倏然后退,笑道:“这么肥?阁下便是莫意闲?就你这体型,还是逍遥门主?这特么怎么能逍遥起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感应
莫意闲从醉梦楼逃出之后,倒立疾行,边跑边吐血,以逍遥门独特的心法,将体内毒质一步步逼了出来,待到藏身在竹林老庙之时,体内毒素已经减掉了七七八八。
七星海棠在金书世界里堪称万毒之王,无色无味,实乃杀人利器,可是在覆雨翻云的世界里,效果已经大打折扣。
虽然这个世界里没有九阳神功那种百毒不侵的神功,可是任何一个达到宗师境界的武者,都有体察入微的奇异感知,很少有毒能够毒倒他们,莫意闲身为黑榜高手,本就是黑道豪雄,一时不察被杨行舟下了毒,反应过来之后,即便是受了伤,却依旧将体内毒质逼出不少,虽有残留,却依然不够致命。
好不容易在老庙里喘息一会儿,杨行舟这个催命阎王便找上门来,他在惊恐之际别无他法,只有拼死一搏。
他毕竟是黑榜高手,这次破门冲出,几乎算得上是临死一击,威力极其了得。
但杨行舟并未与他硬拼,莫意闲外冲的速度有多快,杨行舟后退的速度就有多快,两人倏然之间跨越了四五丈的距离,始终相距五尺,不多也不少。
有盛必有衰,此乃天地至理。
莫意闲前冲势头开始衰减,肥大的身子眼看就要落地。
杨行舟正在后退的身子忽然以违反武学常理的姿凝滞在了半空。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现在偏偏就发生了!
莫意闲双目圆睁,肝胆欲裂,手中铁扇狂舞,化出十多道扇影,扩散开去,封锁面前一切破绽,同时借助铁扇爆发的罡风,正在下沉的身子拼命横移,务求与杨行舟的身子错开。
便在此时,杨行舟凝滞在空中的身子毫无凭借的一个转折,身子冲天而起,刹那间升出五六丈高,人在空中双手盘抱,一道罡风气柱从他圈起的双手中陡然生成,破开虚空,狠狠捣向下面的莫意闲。
不周山掌之擎天白玉柱!
气柱还未捣下,罡风已经封锁了方圆三丈之地,莫意闲正在横移的身子如入凝胶,陡然停滞,不自禁的下落,满头长发陡然爆散开来,形如厉鬼,手中铁扇的扇骨化为十二道暗器,打向空中的杨行舟,口中凄厉嚎叫道:“饶命!”
气柱捣下,飞向杨行舟的十二根扇骨被劲风压的倏然回转,随后气柱如山,撞向一脸惊恐的莫意闲。
轰!
一声大震,地面如同波涛般急剧起伏,烟尘四起,碎石与草木的碎屑四散迸溅,旁边竹林被劲风所激,一根根相继爆碎开来。
过了好一阵子,烟尘慢慢散开,现场地面上多出来一个深大五尺的大坑,莫意闲整个人已经被气柱打爆,融入了大坑的泥土之中,只有无骨的铁扇扭曲的落在坑边,上面沾染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杨行舟身如凌风仙人,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丛青竹之上,身子随着竹叶的起伏而缓缓摆动,低头看着尸骨无存的现场,大为肉痛:“以后不能出手太重了!此人身为逍遥门主,黑榜高手,定然掌握着不少武学心法和诸般杂学,还没学会他的本领便把他杀了,实在是可惜!”
他落地之后,咳嗽了几声,心中盘算了一下:“今天死在我手里的高手,起码有六七个,嘿嘿,方夜羽既然想玩,老子就跟你玩到底!不过今天连番出手,使得内伤隐然不稳,须得好好休养几日才行!”
想到这里,飘然而起,返回醉梦楼。
等到了醉梦楼的废墟旁时,便看到尚亭正手持长刀在几具刚扒出来的昏迷的高手旁巡视,忽然看见鹰飞的身子,眼中登时冒出刻骨铭心的仇恨,手中长刀下劈,瞬间将其脑袋斩下。
身边湘水帮几名长老同时动手,将剩下的几具还在昏迷的家伙全都砍掉了脑袋。
这鹰飞与花札敖的修为实在是非同小可,中毒之后,又中了杨行舟的全力一击,竟然只是昏迷,并不曾死掉,不过这次脑袋被斩下,再无复生的可能。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与庞斑动手之后,杨行舟一直都处于挨打的状态,即便是到了双修府中,也难以摆脱被偷袭的命运,心中恼火可想而知。
直到此时连杀对方几员大将,才总算是出了这一口鸟气。
……
花解语来到魔师宫内庞斑居住的院落,黑仆迎了上来道:“主人仍在高崖处凝立沉思,花护法似不应在这时扰他。
花解语皱眉道:“他已一动不动地站了五天,我定要和他说上两句话才行!”
黑仆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再没有说话。
花解语伸手轻拍下黑仆眉头,叹了一口气,往后院的高崖走去。
广阔的星空下,高崖之岭,天下第一高手庞斑傲然负手立在崖边。寂然不动。
花解语神态自然地来到庞斑身后,看到庞斑背后的手,紧握着一对绣花鞋,心中一震,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难道无情的魔师亦会为情所困?
她认得这双绣花鞋,也见过穿过这双鞋子的女子,那个女子叫靳冰云,多年前便被言静庵送到魔师宫中,拜在庞斑门下。
后来又被庞斑送到中原,成了风行烈的妻子,现在却是已经返回慈航静斋,成了这一代的斋主。
庞斑与言静庵的奇特爱恋,花解语也知道几分,此时见到庞斑竟然拿着靳冰云的鞋子,实在是惊讶不已。
庞斑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冷酷无情,没想到现在竟然有如此举动,他难道依旧难以对亲手送给风行烈的靳冰云忘情?
已经在悬崖边站了五日五夜的庞斑叹道:“解语你还没有怀孕吗?”
花解语因为与韩柏之间产生了难以自制的感情,以至于无法对韩柏下杀手,魔功有损,心境不稳,是以被庞斑召回了魔师宫。
她在离开中原之时,曾与韩柏抵死缠绵,一心想要怀上韩柏的孩子,为自己的感情留下一个念想,但是回到塞外之后,肚子却毫无动静。
花解语想不到庞斑不但没有责她来打扰他,还关心起她的事来,黯然摇头后,站到庞斑旁边,侧头望向这脸容奇伟的天下第一人,道:“魔师你老人家在想什么呢?”
庞斑淡淡一笑道:“我正回忆那十天在静斋和静庵朝夕相对的日子,一分一毫都没有放过,又不时想起其他人来,不知不觉站到现在这刻,唉!想不到回忆原来竟亦会如此醉人。”
花解语强烈地想起韩柏,心中一酸,为何自己一生人从不相信爱情,到了这年纪,偏锺情于一个比自己小上二十多年的男子呢?
情究是何物?
庞斑淡淡道:“静庵去了。就在她仙去的那一刻,我已感应到了。静庵啊静庵:我庞斑为你放弃了一切达二十年,你亦为我献出了最疼爱的徒弟,我们谁也不欠谁了,可是为何我总仍觉得亏负了你?天下间谁能为我解答这问题?”
花解语三日前已收到言静庵的死讯,但因庞斑来了这高崖处静立,没有机会通告他,岂知他早“知道了”,花解语对于魔师此时所达到的境界越发惊佩,身子轻震后一时哑然无语,说不出话来。
庞斑忽又又开话头道:“身具魔种的人,所有生机均给收敛了去,是不会使女子受孕的,解语你是白费心机了。”
顿了顿,眼中精光闪掠通:“有没有鹰缘的消息?”
花解语道:“两位少主均为此事努力追寻,一有消息,立刻会报告给魔师知晓。”
庞斑微笑道:“只要知道他在那里,我会抛开一切。立即赶去与他见上一面,看看蒙赤行的徒弟和传鹰的儿子,究竟谁优谁劣。庞斑何幸,竟有机会再续师尊和传鹰百年前未了之缘。”
花解语向往道:“魔师可否带解语一起去,好让解语作个历史的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