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胖掌柜应该还跟在周大小姐的身边,没有回来,因此进展顺利。
第二天一早,段毅收拾好行囊,直接奔赴大名县外的沙麓山而去,那里正是金鼎派山门之所在。
沙麓山起自大名县的东北部,向东南延伸,五道近似平行起伏的山梁婀娜多姿,酷似五只梅花鹿,因而得名沙麓。
根据月娇奴所言,这金鼎派乃是沙麓山上的三个门派之一,实力最强,名声最大,占据三座主峰,另外两个门派青鹤门以及问心庵则是占据剩下的两个主峰。
如此步行,紧赶慢赶,终于在临近中午时赶到沙麓山山道下,沿着人为修建的青石板路节节攀越,最终来到金鼎派的山门之前。
金鼎派两个守门的弟子穿着土黄色的长袍,手中持剑,正百无聊赖的在台阶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突然见到一个衣着寒酸,脸上汗水湿漉的少年背着个包袱走上前,登时由先前的懒散变作警惕,长剑未曾出鞘,却是握在手中,横在胸前防卫,年轻稍轻那人沉声道,
“来者何人?这里是金鼎派山门重地,不得擅入。”
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道又是一个异想天开,想要拜师的傻小子,毕竟过往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却并不为两人看好。
段毅见状,连忙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然后小心翼翼道,
“两位少侠,我是来山上投亲的,找一个叫白希文的人,我有信物,不是无理取闹”
当初段毅和月娇奴商议来金鼎派拜师学艺之时,已经盘算该以何种身份上山,毕竟段毅的身份不同,万一被曲东流察觉到异常之处,必死无疑。
最后结合月娇奴对白希文的描述,以及相关信息的介绍,决定以投亲的方式上山,直接指名道姓找白希文,而不用经过金鼎派这一层。
信物也好办,就是月娇奴身上的一条丝巾,还是白希文当初死缠烂打时送给月娇奴的,他必然会认得。
再加上白希文清楚知道月娇奴眼下处境,只要见到丝巾,为了她的安全,必不会声张,让曲东流察觉到异常之处,也就完成计划的第一步。
此刻段毅扮演的,就是一个在家乡走投无路,特意来投靠发达亲戚的穷少年,本质上倒也不算表演,毕竟除了亲戚关系,他就是想着来抱一抱白希文大腿的。
“亲戚?白师叔在山上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何时出来一个亲戚?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快说!”
其中一个守山弟子明显不信段毅的说辞,表情严肃,沧浪一声拔出手中的长剑,在正午阳光之下闪烁光芒,喝问道。
“我真的是来投亲的,若你不相信,可以带我直接去找白希文,如果他不认我,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段毅自然也是不肯示弱,梗着脖子坚定回道,眼神也是毫不退避。
开玩笑,这人明显是在诈他,要是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的底子交待出来,他何苦来这个危机四伏的金鼎派?
“好了,把剑收起来,我看这少年目光清澈,不似撒谎,这样吧,我带他去找白师叔,你在这看着,就这么决定了。”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一些的守山弟子从头到尾都在观察段毅,见他的确胸有成竹,心中有了计较,连忙出来做和事佬。
金鼎派中,若论权势最重,当然是掌门曲东流,但要说武功最高,声望最高,当属长老身份的白希文。
“这人的底细暂不清楚,不宜得罪,若他真是白师叔的亲戚,今天你我若是刻意为难,将来他未必不会挟私报复,师弟,听我的话,收剑。”
那年长的弟子见到师弟未曾收剑,因此走到他身边硬压着他收回鞘中,同时在他耳边轻语道。
见到这人终于不再剑拔弩张,段毅心里面也是松了口气,没想到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差点被人拒在山门之外。
随后段毅便跟着这带路的金鼎派弟子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交流,算是了解了一些信息。
这人名叫王金贵,和刚刚那位一同守山的人同为金鼎派高手禾舒怀的入室弟子,禾舒怀则是白希文的师兄,同为金鼎派六大长老之一,武功高强,非比等闲。
在段毅的认知当中,看门的一般都是脏活累活,该是由外门弟子去做,怎么也轮不到入室嫡传弟子才对,经过王金贵的解释,这才明白当中的关隘。
山门乃是一个门派的第一防线,守山弟子武功必然不能弱,除了保护山门,也代表金鼎派的颜面,所以历来金鼎派的守山弟子都是各个高手的入室弟子轮流担任,假如日后白希文将段毅收归门下,早晚有一天也会轮到他守山。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过后,王金贵恍然发觉,自身透露出不少消息,而对于这少年,除了他叫段毅,是来找白希文投亲的,其余一概不知,不由得升起一股怪异之感,这小子好缜密的心思。
一路上山也没见到第三个人,最后王金贵将段毅领到山峰中段背侧一座修建的极为规整的建筑前,似是城内的民居,大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就是孤零零一个宅子显得冷清了些。
王金贵没有上前扣门,而是立在大门前约六七米的距离,扬声道,
“弟子王金贵求见白师叔。”
段毅就在王金贵的身边不远处,听到这声音,耳侧嗡嗡作响,似乎被人用喇叭对着耳朵说话一样难受,不过心中却是一动。
这人并非声嘶力竭,就是平平常常的说话,但声音却是异常洪亮,传播出去,覆盖前方的整个建筑完全不是问题,明显是用了某种技巧,或者直接就是蕴含了真气,这才如此神奇。
要说段毅此时此刻对什么感兴趣,那非内功莫属。
内功,与斗气,魔力,查克拉,小宇宙等等力量都算是超越常人认知的超能力,除了超常的破坏力,还有种种神奇功效,比如延年益寿。
他甘冒奇险,为的就是求得内功修行之法,眼下从王金贵的身上直接感受到内功的神奇,如何能不兴奋?
没过一会儿,朱漆大门被人从内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步履轻飘,如不受力一般飘然来到段毅和王金贵的面前。
段毅仔细打量这白衣男人,只见他三十来岁,长发披肩,高高瘦瘦,皮肤微黑,五官并不如何俊美,却也算端正,而且气质斯文,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
只是一开口,却是漏了底,先前的斯文之感已经当然无存。
“是金贵儿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咦,这小白脸从哪冒出来的,他娘的,明明知道我最恨有人长得比我帅,你还把他领到我面前,莫非皮痒了,想挨揍不成?”
很显然,这就是月娇奴口中所说的白希文,也是目下段毅想要学习高深武功的一个目标人物,只是看起来并不怎么靠谱。
还最恨有人比他长得帅,他的长相充其量是端正,根本算不上英俊好吧。
“呵呵,师叔说笑了,这位少年上山是专门来找师叔的,说是来投奔您的,和您是亲戚关系。
我也是没办法,见他一脸笃定,这才带他来见师叔,莫非师叔并不认识他?”
王金贵脸色微变,眼角余光瞥了下段毅,见他毫无紧张,心中一松。
白希文心下疑惑,他自小上山学艺,虽然的确有些远亲,但都是八竿子打不着,十几好到二十年不见了,哪里会有人来投奔他?这人莫非别有所图?
段毅则是不慌不忙,从背着的小包袱里取出一条淡粉色的丝巾,还带着点幽香,递给白希文,恭敬道,
“这是家姐交给我的信物,说是让您一看便知。”
王金贵在一旁看得清楚,就是普通的女子所用丝巾,不算奇特,然而白希文乍一见到这丝巾,如遭雷击,神色激动,眼神如同见到分别许久的情人一般。
他也好,段毅也好,完全没看清楚动作,这丝巾已经落到白希文的手中。
然后就见到白希文好似变态一般将丝巾放到脸颊处摩挲,嗅了一口,陶醉不已,让两人一阵恶寒。
若叫外人见到,堂堂金鼎派第一高手竟然有痴汉行为,岂不是颜面扫地?
王金贵更是心中猜疑,看白师叔这动作,必然是情人一类的信物。
再加上白希文以及段毅的年龄差距,眉毛还有几分相似之处,顿时有一种窥破天大秘密的感觉。
“莫非,莫非这少年是白师叔在外的私生子,现在找上门了?还好刚刚在山门前未曾为难他。”
第14章 白希文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八卦的潜力也是深不可测。
王金贵一阵脑补,越发觉得自己触摸到事情的真相,不由得升起一股兴奋之感,还打算看一看父子相认的戏码,也不知道白师叔会不会承认这个私生子。
然而回过神来的白希文却是一反常态,冷着脸将王金贵赶出去,让他颇为失望,心中则倒也觉得正常,这种丑闻一旦发生,必然遮遮掩掩,哪会让人看热闹?
“你跟我来。”
白希文看王金贵离开,上上下下打量了段毅好几眼,面色不善,哼哼一声道。
段毅也不以为意,之前月娇奴就给他打过预防针,这白希文最为善妒,平常挺好的个人,一旦牵扯到月娇奴,什么风度都不顾,算是舔狗中比较奇葩的一朵。
跟着白希文进入这宅子,段毅发现内中空间很大,有些类似他家那边的山村房屋结构,不过肯定是要豪华许多的。
最终来到一间类似接待客人的大堂内,空间宽敞,光线充足,布置比较偏简约那一类。
白希文一屁股坐在正上方的红木椅上,斜着眼睛阴阳怪气道,
“说说吧,你和娇奴是什么关系?这条丝巾就是我送给她的,算是我俩的定情信物,你能拿着这条丝巾来找我,显然是她的意思。”
段毅笑了笑,你俩什么关系难道他不知道?还跟他在这装。
不过倒也觉得这人有趣,不等白希文示意,已经自顾自的坐下,
“的确是月大姐叫我来找你的,她跟我说过你的事情。
先明确的告诉你,我和月大姐之间完全不涉及男女私情,你可以将我当成她的弟弟,这么一说,你的心里是不是舒服不少?”
按说段毅这态度也算是嚣张加放肆了,一般人表面不说,心中肯定不悦,脾气火爆一点的说不定直接让段毅滚出去了。
然而白希文关注点却并不在这里,反而对话中内容大为高兴,脸上乐的跟朵花一样,
“真的?我就知道,虽然你长得比我英俊那么一点点,但娇奴可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女子。
怎么会放着我这样的男人不要,和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跑了呢?”
段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邪乎,先是小月儿,再是这个白希文,都喜欢损他,难道颜值高也是一种错?
“第二点,月大姐叫我来拜你为师,向你学武,这可是她的心愿,你不会不答应吧?”
这话一出口,段毅就发现之前跟个傻子一样的白希文冷静下来,面容恢复正常,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着他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娇奴让你拜我为师,目的是什么?莫非还想找我师兄报仇?”
随着这句话问出,大堂内的气氛也陡然一变。
白希文的眼神格外明亮,仿佛两朵燃烧的焰火,烧进段毅的心里,痛苦,煎熬,如影随形。
不止如此,周身的空间似乎也被人剥离出去,四周充斥着汹涌的暗流,一个不慎,就将被吞噬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是一种比之昨晚遇到两个老人还要危险的感觉,倒不是说白希文的武功就一定比那两人高,而是此刻他刻意压迫段毅,要确认他的身份和目的。
“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意中救下被人追杀的月大姐,这才和她结下缘分。
我来这里只是单纯的学武,不想向任何人报仇,请相信我。”
平常这些话,段毅可以一口气说完,还不带颤音,然而此时在白希文庞大的压力下,却是开口艰难,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说话的同时,段毅还用一种无畏以及坚定的眼神直视白希文,此时此刻,他的确不想向任何人复仇。
他只是想获得力量,然后才有能力为自己今后的人生做出抉择,而不是随波逐流,任由他人摆布,仅此而已。
至于得到了力量,是否会替自己的外婆报仇,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承担不了那样的责任。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嘴巴可以骗人,表情可以唬人,唯独眼睛,骗不了人。
白希文无法真切得知段毅究竟是不是一个普通少年,却能辨别出,他的确毫无杀意,杀心,甚至本身都没有一种苦大仇深的沉闷之感,那就是一个渴望力量的少年,一如曾经的他。
因此白希文有些矛盾,脸上的表情也是连连变化,纠结不已。
许久之后,段毅终于能畅快的呼吸,大口大口的喘气,面上的汗水润湿了两鬓垂下的长发,却是无比的舒坦,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过了这一关。
过关的难度大不大?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能和白希文对上话,是借了月娇奴的关系,没有这一层,全是空谈,段毅再次于心底感激月大姐的给力。
而打消白希文的怀疑,却是靠了自己的胆色以及真诚,不过眼下性命虽然无碍,对方愿不愿意收他却又是另一回事。
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段毅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道,
“白先生,先前我所说真假自有你辨别,不过接下来我所说的,你可一定要听清楚了。
我和月大姐交流时,明显看出,她对你是有一定情意的,只是碍于某些因素,这才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听到这个信息,你是不是更加开心了?”
打蛇打七寸,白希文的弱点是什么?就是月娇奴,所以段毅直接从月娇奴处着手,就不信他不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