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好大的口气啊,莫非你能替身边的那位做决定吗?”
雷破河听到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大放厥词,当场就要开骂,却被自己哥哥拦住,继而听到雷破山问道。
雷破山看着段毅并没有丝毫轻视对方的意思。
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之前是没有注意到这少年,所以才不以为意。
现在仔细观察他,却发现这少年的确给他带来一股不亚于甚至更甚于雷鸣的危险气息。
心头一动,不由得试探一番。
“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雷鸣,你说呢?”。
雷鸣是个没主见的,自从遇到段毅和苏幕遮以来,向来以两人马首是瞻。
现在苏幕遮不再,他对段毅便是言听计从,点点头黑着一张脸认了下来。
第157章 剑出如龙
看着雷鸣这般高手对段毅如此顺从,不但雷氏兄弟吃了一惊,就连拜月宫一众女弟子也很难理解,毕竟段毅虽然相貌出众,但年纪实在是个硬伤。
若说段毅对雷鸣言听计从还比较符合常理,现在的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嘿嘿,小兄弟看来的确是个人物,能将这么凶猛的人收成手下,实在佩服。
其实我们兄弟两个对于身外之物并不怎么看重,将这一身粗浅武艺传给你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自废武功万不可能,还望小兄弟三思。”
雷破山是何等狡猾的人物,以己度人。
万一对方是个说话不算话的骗子,自己两人又真的自废武功,到时候对方反悔,自己岂不是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之所以说这么多,其实并不是存了和段毅和解的想法,而是另有图谋。
其一在麻痹对方,降低对方的警惕性,一般人若是防守松懈,很容易为人所趁,这叫攻其不备。
其二就在于争取时间,兄弟两个现在体内的真气彼此互济相通,之前损耗的真气和体力恢复很快,一旦达到巅峰状态,兄弟联手又何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呢?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雷鸣,动手。”
段毅语气骤然由之前的如沐春风变得如冰雪一般森冷酷寒。
那字字句句犹如钢刀利剑一般吐出,同时动作的还有雷鸣以及段毅。
两人虽相识很短,但意气相投,对于彼此的武功和实力都有一定的了解。
雷鸣一如之前那般,施展快捷且充满爆发力的身法朝着兄弟两个激射而去,大刀挥舞,简洁中透着凌厉与凶狠。
段毅骤然飞出之前,眼眸闪烁,眼中的瞳孔仿佛倒映出一连串的八卦之位。
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招数虽多,但终究脱不开太极化为阴阳两仪的道理。
阳分太阳、少阳,阴分少阴、太阴,是为四象。太阳为乾兑,少阴为离震,少阳为巽坎,太阴为艮坤。
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艮西北,此为八卦之位,也是正反两仪刀剑之术的步法精妙以及刀剑之法的变化所在。
之前段毅未曾上前并不是偷懒,而是在外旁观兄弟两个施展武功,围攻雷鸣。
在这个过程中依靠自身武学见识以及超凡眼力,已经窥到两人武学当中的破绽之处。
其关键点便在于离东转坎西这一节点中间。
当中蕴含刀剑变化之术或有百种,几可说是难以破解,他也不行。
然而刀剑之术虽然无敌,但人却有破绽,而非完美无缺。
弟弟雷破河之内功修为不及其兄长雷破山,此为破绽之一。
且不知何故,在两人刀剑之术汇集于此交点时,他的剑速总会比雷破山的反两仪刀法慢上半拍,这就是破绽之二,也是段毅作为局外人所看的的克敌制胜的关键点。
段毅人施展岳王神箭的轻功如利箭劲射而出,人在空中三丈之高,烈烈劲风在耳边倒灌。
身后的嵩阳铁剑如神龙出渊,化作一道精芒冲霄而起,而后被段毅超绝的身法速度追赶,紧握剑柄。
段毅手握长剑,精神收摄,双目当中神光湛然,气势叠起,好似一座威凌天下,巍峨耸立的高山,又如同古朴沉凝,锋芒闪烁的绝世利剑。
继而山形恍惚,神剑飘渺,两者交汇,渐渐化为一座雄浑的剑山,卷起漫天的风雪化作龙卷生成。
而当地下的雷氏兄弟与雷鸣再次交手,刀剑撞击不停时,段毅居高临下,俯首冲掠,手中嵩阳铁剑化作一道乌光罩下,分化刺向雷氏兄弟两个。
从段毅飞出,到剑器出鞘,再到长剑下刺,完全是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滞之处,让所见其身法剑法之人纷纷心神震动,目眩神迷。
雷破河所学为正两仪剑法,当中蕴含高深莫测的两仪之道。
可惜此人修法不修意,对于两仪四象八卦之道体悟不深,有法而无神,让人生不起兴趣。
拜月宫也是以剑法为主的门派,众女所学的折枝剑法,芝兰剑法,繁花剑法,乃至最高深的映月剑法,都是极为精妙灵巧的剑法。
而宫内的宫主,一众长辈姑姑,也有精于剑术的高手。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儿家的原因,拜月宫中的剑法也好,剑术高手也好,都偏向于变化,阴柔,灵巧一点,总是很难带给人强烈的震撼感。
就像是绣花,像是田间劳作,固然有其难得的一面,但若是与千军万马厮杀奔腾相比,带来的心灵冲击是大不一样的。
然而今天,她们终于见到了堪称璀璨,绚丽,壮阔,……充满了执着,刚烈,……蕴含一往无前之势的剑法。
精妙,变化,或许不及她们认识当中的一些高手,然而当中蕴含的一股强烈的精神,却是生平仅见。
普通人的剑法和段毅的剑法,差距就在于一个无神,一个有神,而仅此一点,却犹如天地之别。
甚至若不是段毅面嫩,年少,她们误将他当做某个名动江湖的一流剑客也说不定,那是立意和层次的高明。
这一剑旁人见到,只觉震撼,而当事人面对,却觉恐怖。
雷氏兄弟虽时时刻刻关注段毅,然而雷鸣也不是个善茬,只有合两兄弟之力才能讲讲压制这个凶猛的大汉。
但当段毅持剑自半空俯冲而下,乌黑的剑光幽幽闪过,两人才觉得相比这个年轻人,雷鸣也就算不得多么厉害了。
他的剑足够快,足够狠,足够稳,就那么从天而降,周身所旋转浩大龙卷,但剑身之上却是风波全无,平淡朴实。
然而越是平凡,当中的危险也就越大,两道凌厉的剑气已经对准兄弟两个的眉心,剑虽未至,但锐利凶猛的剑气已经迫来,刺的两人眉心生疼。
“他竟然已经练出了剑气?”
雷氏兄弟脸色齐齐一变,再顾不得雷鸣,刀剑纠缠,一使两仪剑法的峭壁断云,一使反两仪刀法的顺水推舟,朝着半空当中的段毅扫去。
而虽只是一招剑法刀法,但两者仿佛一阴一阳,蕴含衍生了数不清变化的后招,任凭段毅剑气再厉害,也要被层层削减,继而消散无踪。
而就在兄弟两个以为高枕无忧的那一刻,段毅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俊秀的脸上十分可怖。
手腕一抖,嵩阳铁剑中途翻转,剑速再增一成不止,直接掠过雷破山的刀法,斩在雷破河的长剑之上。
长剑交击的刹那,火星四溅,两人身躯齐震。
而后段毅的嵩阳铁剑剑刃摩擦雷破河的剑器下滑,发出滋滋的声音的同时,一朵血花飙出,随之响起的则是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第158章 背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一派高手气度的雷破河猛地弃掉手中长剑嚎叫,双手掩面时,顺着指缝间向外流淌出殷红的血液。
因为太过痛苦的关系,雷破河整个人蜷曲在雪层之上,不停的蠕动,仿佛一条被人用竹草逗弄的可怜虫。
他的声音凄厉尖锐如受伤的野兽,充满了绝望与痛苦,令闻听之人不由得汗毛倒竖,震怖畏惧。
拜月宫一众女弟子纷纷瞠目结舌,嘴巴大的能塞进鸡蛋,只觉所见所闻太过骇人。
就那么一剑,就那么一招,这个武功高强的雷破河便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那少年的武功又该是多么的高深莫测?难怪雷鸣这黝黑的壮汉唯他马首是瞻,的确有些本领。
雷破山耳边嗡嗡作响,只觉自己和弟弟的一刀一剑打到空处,有力无处使,不由得对段毅的惊绝剑术和强悍的临阵应变能力感到恐惧。
随即见到弟弟这番惨况,不由得脸色急怒,一边持刀警惕段毅以及雷鸣趁机攻来,一边靠近弟弟,轻声抚慰下拿开雷破河掩面的双手。
只是一眼,雷破山这个纵横怀州,与弟弟被誉为黑道豪雄的强者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
原来段毅那一剑虽未取雷破河的性命,却将他的双眼眼球刺伤,成了瞎子,且看伤势,不曾留手,内中已经完全是肉泥一片,纵使华佗扁鹊在世也难施救。
“大哥,我的眼睛瞎了,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变成废人……”
虽目不能视物,然而雷破河与雷破山两个从小到大生活几十年,对于彼此熟悉到了极点。
知道是哥哥在查探自己的伤势,雷破河忍痛之余,不禁悲戚问道,语气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眼前一片血红,所见尽是漆黑,不真的体会到瞎子的生活,一个健全之人是永远也无法体会到那种永远处于黑暗与绝望当中的心情的。
若单单只有一两天或许还能承受,但若是今后永永远远都这样生活下去,真的会消磨掉生的勇气的。
况且,雷破河并不是普通人,他也曾叱咤风云,也曾傲笑红尘,如今要以一个瞎子的身份生存下去,对他而言实在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那湛蓝的天,绚烂的花,清澈的水,娇艳的美人,斑斓的色调,从今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雷破河心中忽的升起一股悔恨,若知道如此,刚刚还不如一剑被段毅斩杀来的轻松痛快。
至少那痛只是一时的,一剑过后,不用再去想其他,算计其他,哪像现在这般,当真有生不如死之感。
“不用担心,只是暂时看不到东西罢了,你的伤势并不重,大哥一定会治好你的。”
雷破山强忍住眼眶中的湿润,安慰道。
此刻倒是显露出与以往那种无情残忍截然不同的面孔,十分温柔耐心,语调轻松。
倒是像极了一个疼爱弟弟的哥哥,或者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因为人生来就是扮演者不同的角色,旁人眼中的坏蛋,亲人眼中的好人。
安抚好弟弟,雷破山转而直起身子,长刀托在胸前,隐隐生寒,沉着脸望向段毅。
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然而眼底深处一抹浓重的怨毒却怎么也化解不开。
“小兄弟好俊的剑法,也是好辣的手,上来就刺瞎我弟弟的眼睛,不得不佩服你的好手段。
不过你当真以为凭借自己那一身武功就能肆意纵横,任意妄为了吗?
你可知道我兄弟的师傅是谁?我们背后的人是谁?交代我们搅乱拜月宫的又是谁?
小兄弟,这里面的水深的很,我劝你在还没深陷其中的时候尽早抽身而退。
免得丢了自己的性命,枉费了一身卓绝的天赋。”
说这些的时候,雷破山还隐晦的瞄了一眼拜月宫众女,要不是这些臭娘们,他们兄弟两个怎么会落到现在的这般下场?
当真赢了红颜祸水四个字。
段毅落地后轻飘如羽毛,拦住正要乘胜追击的雷鸣,调匀气息,右手长剑反握在身后,一派悠然闲适的样子。
听到雷破山的话,不由得仰头大笑起来,只觉世事当真荒谬的很,:
“亏我以为你雷氏兄弟有多么硬气,多么了不起,原来也只是外强中干之辈。
竟然用一群完全不知道在哪里的人来威胁我,可笑啊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