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此女技止于此,也不会让之前那些江湖人畏如蛇蝎了。
只见她双手手掌同时内缩,指捏兰花,继而以中指弹在段毅的长剑剑身之上,尖锐仿佛小刀一样的指甲和剑神碰撞。
发出一声清脆的脆响,脚下则莲步轻滑,飘然而退。
一股无比凝练强横的气劲自其指尖爆发,使得长剑瞬间被一股大力席卷,倒转切向段毅的眉骨,其势如飓风呼啸。
段毅身躯后仰,脚尖勾住即将倾倒的椅子,借力转力,长剑在面前斩过,旋转一圈后,又在他的运使下裹挟风雷之音朝着这女人刺去,咻咻咻的仿佛有无数劲弩疾弓发射。
剑光如水,流动间一股森寒的剑气点向这女人,却是用了嵩阳铁剑的剑法。
刚正枭烈,无坚不摧,剑气之盛,甚至隐隐催的长剑剑身龟裂出条条纹理。
面对这一剑,女人终于第一次变了颜色,只觉眼前一暗,眉心,咽喉,心口三处要害都被一道凌厉森寒的剑气抵住,教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以她武功,竟然也生出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穿杀。
其人剑法强横,出手时机和反应老辣,再加上雄厚的内劲灌注,委实惊人,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年能使的出来的。
“千蛛万毒手。”
面对段毅的嵩阳铁剑剑势,女人一声凄厉嚎叫,双手在胸前绽放,道道残影闪现,最后化作百种千般的姿态,迎着长剑而上。
空气中仿佛一生闷雷炸响,轰的一声气旋外涌,掺杂着恶臭的腥风。
只见段毅手中长剑剑身节节断裂,却并未下坠,而是被一股极巧的劲道聚拢,继续朝着那女人劲射而去。
这可算是段毅剑术造诣精进至极高层次的一个表现。
而那女人的两手已经流出乌青的血液,飞溅而出,好似毒蛇喷溅毒液。
手背上各有一道深深的划痕铭刻,显然纵然全力抵挡,仍旧未能尽消段毅的剑势。
并且段毅接下来的一手更是让她陷入生死危局,根本未曾料到这少年反应如此之快,斗战经验如此之强。
好在她反应也不慢,就地一个驴打滚,也顾不上什么风范姿仪,好悬躲过一劫,这还是托庇于段毅没有继续出手。
而碎剑则咚咚咚的射在客栈一侧的墙壁上,有碎砖石子由内而外透出。
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依然端坐在椅上的少年,女人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后怕。
纯以内力而言,她还在段毅之上,但甫一交手,便险些命丧其剑下,实在让人心惊。
心中不禁升起一个疑问,他的武功到底是怎么练的?
至于林向明等人,更是完全没料到有这般变化。
这女人名头可是不小,手上功夫也是极硬,很少有人敢触她眉头,现在竟然被人差点一剑戳死,这太吓人了?
难不成白希文是金鼎派第一高手,他调教出来的人也能吊打他们这群人?
第139章 情义
段毅随手将光秃秃的剑柄丢到一边,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女人,有些意外。
千蛛万毒手这门武功在金系一脉当中并不出众,出场也不多,给段毅的印象却很深。
只因他前世读书时,便很喜欢那个名叫蛛儿的少女。
蛛儿本名殷离,是倚天屠龙记中的人物,乃是鹰王殷天正的孙女儿,殷野王的女儿,性情刚烈,侍母极孝。
小时便能为母亲刺杀二娘,等大了,更肯舍弃自己清秀绝俗的容颜去练那毒辣无比,会将女子毁容的千蛛万毒手,这般气魄,便将普通女子拉下不止一筹。
再看她的情感,小时因为一咬之缘,情牵张无忌,但当经历沧桑,洗尽铅华,却发现喜欢的只是记忆当中的那个少年,而非今日名动天下的明教教主。
由此飘然而走,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更令人钦慕。
而这千蛛万毒手,则算是一一门歹毒至极的邪派武学,练功时其苦难当,须以斑斓毒蛛吸食自己的鲜血,并借此将蛛毒带入自己血液中。
花蛛毒液尽入练功者体内,花蛛当即死去,要再换新蛛。
练过一百只花蛛,仅是小成,若要功夫深,便须练过成千上万只,所以叫做千蛛万毒手,且这门武功越练越精深,积累的毒素越多,威力便越大。
而便如之前所言,毒功大多对人体有害,如此多的毒素积蓄在体内,便会将人的容貌毁去,想必这也是女子带着面纱的原因。
唯一让段毅感到疑惑不解的,大概就是女子的这双手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千蛛万毒手才变成这般模样,应该要浸染了旁的剧毒以增加毒功的威力。
而且以事实来看,此女绝非弱者。
若不是段毅剑术造诣极高,嵩阳铁剑剑法又犀利无比,纯以大金刚拳法以及化骨绵掌对敌,只怕死的就是他了。
客栈中一片寂静,只有许多人沉重的喘气声传出,气氛压抑至浓烈,似乎只需要一个契机,便会再度引爆。
那些被招揽来的江湖人望向段毅的目光已经完全变成了恐惧与臣服。
江湖武林,强者为尊,纵然那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依然有主宰他们生死的能力。
林向明也是吞咽着唾沫有些退缩,目光闪烁,想要就此退去,却又害怕折了颜面。
三十来岁的人,平常看起来儒雅稳重,颇为得体,但真当危急关头,却是露了底,只是一个性格懦弱,瞻前顾后的窝囊废罢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己方杀手锏,精通千蛛万毒手的高手都歇菜了,还有什么勇气去继续挑衅人家?
单纯论武功,或许他可以与段毅切磋一二,但论杀人,生死交战,他绝非段毅的对手。
只因他只是练功,而很少动手,十分武功能发挥四五分已经算不错了。
另一边,段毅接连击杀挫败敌对的高手,气势无两,锐利眸光扫射而过,无人敢于直视,凛凛之威让人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叹了一口气,段毅摇摇头,这一群人如今战意杀意全无,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就此没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兴致,冷淡道,
“我不想再多造杀孽,退下吧。
你们应该知道,早前我被金鼎派诬陷,亡命外州,根本不曾与白希文接触,你们缠着我不放,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见到那为首的林向明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段毅继续道,
“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也许现在白希文已经杀到林家,还不带你的人滚?”
这一句话终于点醒了林向明,脸色无比难看,大手一挥,转身离去,没有再说什么。
在他之后,有几个手下将地上躺着的尸体以及重伤人员搬走,除了地上的鲜血,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这也是无奈的选择,段毅武功之强,远超他的预估,何况还有两个未出手的人在一旁,就算将外面的人也一并叫进来,恐怕也难以对付的了他们。
等到人都散去,偌大的客栈空荡下来,苏幕遮饮了一杯酒,有些不解道,
“其实刚刚是个好机会,如果你想,大可以将林向明擒拿过来,到时用他来和林家对接,进而坐等白希文入场不是更好?”
的确,白希文何时会到林家,段毅等人根本没有机会
身旁的壮汉听不懂两人说什么,不过观看了一场大戏,身上热血沸腾,也不再拘束,倒了一杯酒咕咚咚的就灌下去。
段毅点点头,认同了苏幕遮的说法,不过又苦笑道,
“事实上或许如此,但有一点苏大哥你没考虑到,那就是我之所以要等白大哥,并不是要和他作对,对付他,而是帮助他。
如果我了解他真有必须的理由,那么我便陪着他将林家,将金鼎派闹得不得安宁,绝不会退缩。
我这一身武功根基乃是白大哥所传,他对我可说是恩重如山,如果和林家合谋,无异于背叛他,你叫我怎么做的出来?”
正如段毅所言,不提他和曲东流月碧云的恩怨,单单白希文与他之间的关系,便足够让他和林家势不两立。
而也正是考虑到白希文还未现身,段毅如果妄自对林向明动手,可能会导致林景龙那个老东西弄出新花样,给未来之事带来不可预测的变化,所以才放过他们。
一个人的性格是多面性的,段毅或许有冷血的一面,譬如面对敌人,但也有重情重义的一面,比如面对郭晴,白希文等人。
段毅也从来不觉得断情绝义是什么好事,那只会将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推得远远的,最后成为孤家寡人,又有什么意思?
他虽修行寒冰真气这样的森冷武功,有时也极度理智,会从第三者的视角旁观自己的言行和未来,但心是热的,血是热的。
就如同他和郭晴之间,真的喜欢了,便付以真心,不然哪里来的那许多精彩经历,获得了诸多好处?
段毅此言,让苏幕遮颇为意外,总是忧郁的目光流溢着摄人的神采,对段毅更多了几分赞赏,哈哈一笑道,
“好,原来你早就有了打算,好,那苏大哥便陪你这一阵,金鼎派的白希文,我也是久仰其名了,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段毅点点头,没有再说,只是心中暗道。
刨除愚忠金鼎派这一条,白大哥当得起人中之龙的赞誉,现在的他正是龙入大海,肆意纵横,你必不会失望。
第140章 再见白希文
很快,客栈当中发生的一切便如狂风扫落叶一般传播到县城的各个角落。
经由三教九流的人物的口口相传,连街边卖菜的都知道本县来了一个狠角色,让县城一霸的林家铩羽而归。
有来向段毅送礼的,有来拍马屁的,还有来拜师学艺的,那老胳膊老腿,只怕没练几天便要一命呜呼。
还有财大气粗者拍着满满的一箱银元宝要段毅帮他杀人的,一脸的兴奋。
总之什么人都有,让段毅不胜其烦,他又不是杀手,虽然很眼馋那一箱银元宝,却很有节操的拒绝了。
最后无奈拉着苏幕遮和雷鸣离开客栈,另寻一处普通农家小院暂居。
同时花了些银子,请县城内的几个地头蛇严密监视林家的动态,能在白希文到来后掌握他的踪迹。
哦,顺便一提,雷鸣便是那个精通一串鞭硬功的壮汉,因为没什么目标,随波逐流,对段毅和苏幕遮的武功又很感兴趣,三人便厮混在一起,经常谈天论地,偶尔切磋武艺。
不得不说这人真的够硬,切磋时,段毅全力施展大金刚拳法,依然破不了他的一串鞭硬功。
纵然化骨绵掌之阴柔内劲侵入其体内,也被一股如雷霆一般阳刚霸道的真气摧毁。
不过要说段毅破不了他的一串鞭硬功,倒也不尽然。
段毅的嵩阳铁剑剑法配合铁剑本身,足以滋生一股无坚不摧,无物不斩的锐利剑气,这就不是雷鸣所能抵挡的了的,至少难以毫发无伤的接下。
如此匆匆过了几日,那被雇佣的人终于传来了消息,今日早间林家便严阵以待,似乎透过什么渠道,掌握了白希文的踪迹。
这一消息让段毅兴奋起来,收拾妥当,背着嵩阳铁剑,联合苏幕遮和雷鸣两个离开小院,朝着林家匆匆赶去。
倒不是怕林家的人会伤害白希文,而是怕白希文动作太快,在他们赶去前已经离开。
这感觉就像是联盟中青铜打王者,未必能坚持到15分钟。
林家大宅在元城县的北边位置,处在富人区当中,因为人丁单薄的原因,府邸占地并不大,是小巧精致的那一类。
外面的围墙灰扑扑一片,顶端布满了尖锐的铁钉,警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高红大门虽经历风雨侵蚀,却依旧半新,此刻两侧门板被内拉打开,里里外外站着手持兵刃的江湖人士。
人头攒动,五花八门的,看样子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全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倒也算尽职尽责。
段毅和苏幕遮,雷鸣三个人则来到林家对面的一棵大树下待着,不时的朝着大道两边观望,以期见到白希文的身影。
段毅的表现很是轻松,脸上的表情也并不严肃,甚至有空闲折断大树的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不像是在等人,而是在消磨时间。
就在这时,大街的尽头缓步走来一个身材高瘦,长发披散,步履如尺量一般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白衣,上面并非洁白无瑕,而是灰红交织,脏兮兮的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换洗过。
不过脏乱的衣服掩盖不了这男人满身的英气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