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内功,只练招式,或者空练气力,只是无源之水,无根之萍,只能逞一时之强。
而且这么多年武道传承,也是内功为本,已经是最正统,最王道的修行之法。
很多时候,强不强,看内功就知道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强若段毅,能不摇不动,不出手,硬接下吴志勇的点苍拳法,武当流云飞袖,少林一拍两散三招,内功稍弱一些,都做不到。
目下来看,这燕九虽然气势凝练,剑术以及其他素质也都非常不错,具备强者属性,唯有这内功差了许多,一旦没了奇峰突起之效,恐怕会顷刻间殒命在康长老手上。
因为,若是他躲闪不及,或者无法卸掉力道,只怕一招就会被秒杀。
段毅出言向丁玲叙述,正是征求她的意见,他们是不是立马介入两人当中,联合对付康长老。
第525章 剑劲如雷
“不,我们按兵不动,先看看再说。
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派出这个杀手的人,肯定还有布置。”
丁玲眼神闪烁,无比冷静切显得冷酷道。
这个黑衣剑客虽然厉害,但对比康长老还是差了许多,此刻站出来刺杀他,可说是不自量力,那么,他幕后的指使之人就没别的手段了?
她可不信要杀堂堂南方魔教的一个长老,居然只派出这么一个短板明显的货色。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这个还算厉害的剑手,但这明显是送人头行为,对方一定还有谋划,只是她暂时还看不清,猜不透罢了。
再说了,这人不是她的属下,或许还杀害了她的属下,为什么要救他?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只适用于强者与强者之间,在丁玲的心中,这个黑衣剑客还不配。
段毅只是微微一思考,就明白了这女人的想法,不由得暗暗摇头,好小心眼的女人,不过她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这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莫非,真的是百花谷?郭暖哪里来的如此底气,敢截杀南方魔教的人?”
心中的疑惑尚未开解,凉茶铺当中,燕九又有了动作。
他的表情一如初次露面时那般冷峻,没有波动,黑发如墨。
瞳孔灰暗,一片死寂,没有波澜,只有握剑的手越发用力,肌肤颜色苍白,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手掌正流淌的血液和刺骨的疼痛。
见康长老杀意弥漫,恐怖的气势腾起,鼓动内力时,燕九缓缓将手中之长剑竖放于胸前,两指并拢,抚擦剑身,口吻说不出的惆怅与失落,
“可惜,就差一点点我就杀了你。”
话还没说完,一缕闪烁的电芒骤然在其体表窜动,一身黑衣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先是如同火花一般微弱,时断时续,继而见到这燕九脸色涨红,气机大盛,体表犹若被万千电流笼罩,黑发也是狂舞如蛇,脚下气圈重重外扩。
显而易见,燕九知道自己的谋算失败,结局必然无法幸免,故而动用了诸如天魔解体一类的禁忌武功,激发体内的潜能,临时提升功力,要做殊死一击。
成,他顶多失去一身武功,沦为废人,还有一条命,败,无非是死,和什么都不做也没什么分贝。
拼一把完全值得。
与之相对,康长老则是冷冷一哼,眼神凝重,口中不屑道,
“哼,困兽之斗,殊为可悲。”
下一刻,燕九如爆发的雷电,瞬间消失在原地,破开重重空间阻隔,整个人突进到康长老的身前,卷起一阵狂风,将铺子的棚顶掀飞,呼呼作响。
他的眼神悲壮而又坚定,杀机沸腾,刺激的周边荒草寸寸飞扬,犹如被长剑削断。
燕九长剑剑势如狂风骤雨,纷繁交错,削,斩,刺,点,挑等等剑招汇聚,朝着康长老的身体各处要害招呼。
剑招剑势,伴随着这人眼可见的强大电流,最终化作一道深蓝色的剑网,铺天盖地朝着康长老罩去,笼罩十方,无处遁藏。
刚烈,雄劲,霸道,这一剑,乃是燕九集毕生之力,更以消耗潜能,不计后果的方式使出,堪称可怖。
剑法,还是一字电剑,只是化简为繁,将本来干净利落的剑招变得无比的复杂,多变,且剑劲如雷霆一般,威力无穷。
这一剑,甚至将段毅这一踏入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境界的大剑客都差点给看湿了。
生动,玄妙,不足以形容这一剑,用精彩形容更准确一些,不错,就是精彩。
段毅甚至在燕九使出这一剑的刹那,颇有一种感同身受。
这一剑,与他当日面对张青山撼天无极压力下所使出的至强一剑,虽然各方面都南辕北辙,联系不到一起,威力也差了许多,不可相提并论。
但有一种内核是一样的,难得的,罕见的,那就是决然的意志,一往无前的气势。
赌上性命,赌上所有所爆发的光芒,便宛如天上的流星,固然短暂,却也足够辉煌,耀眼。
面对这远超之前招数的剑法,康长老却是非常淡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只见他双足分开,两膝微曲,挺胸拔肩,手掌在胸前并拢,也不见什么多余的动作,或者玄妙的招数,就是普普通通的平推,一道高逾丈许,宽过院墙的巨大黑色手掌生成。
黑色掌印五指并拢,纹理鲜明,栩栩如生,内部组成完全是酣纯而凝然的真气,威力好似魔神之手,朝着蕴含雷霆阳劲的剑网一拍。
二者碰撞。
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直接掀起半米多高的土浪,朝着四面八方涌去,本就摇摇欲坠的凉茶摊子,更是瞬间被打的四分五裂,除了后厨,已经化作一片狼藉的废墟……
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烟云迷雾当中,谁也看不清当中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直到烟消云散,一切恢复平静,通过千里眼观看的段毅才见到这一对拼的结局。
康长老双手背负,魁梧雄壮的身躯仿佛一个永远无法摧毁,击败的战神,屹立在原地,脚下尺许范围与周围的塌陷地形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的浑身没有丝毫尘土浸染,衣衫整洁,气息也是一如既往的强大,霸道。
唯一不同的是,康长老嘴角缓缓扯开一丝笑容,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显得格外的得意。
与之相对,黑衣剑客燕九,却再没了动静,整个人如同一滩肉泥,倒在原地,气息全无,体表有鲜血溢出,体内的经脉完全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所震碎,死的格外凄惨。
他手中的精亮长剑,本也是一柄良器,此际被打的四分五裂,一如它的主人。
很明显,康长老赢了,而且赢得干净利落。
趴在土坡上的段毅暗暗可惜,十分遗憾的摇头道,
“这剑手的实力当真不俗,不过终究敌不过康长老。
一力降十会啊。”
不错,燕九这一剑,可谓精彩,当得起一声赞叹,远比康长老那看似寻常无奇的推掌要强的多,也炫目的多。
但终究还是技不如人。
不是燕九不强,而是康长老太强。
第526章 不敢置信
人死,除了死前一场颇有些宏大的劲力余波逸散,再没有别的不同,仿佛,死一个人,和死一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事实上,从一个世界的角度来看,不,哪怕从一个国家来看,死一个人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且这个黑衣剑客,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大人物。
康长老先是在原地平复体内动荡的气息,一身如同荒古巨兽一般恐怖的气势也缓缓消散,继而狂笑起来,笑声当中藏着数不尽的得意还有欢喜,远远传播开来,远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算再精于算计又如何?就算差点杀了他又如何?
说开了,还不是一个弱者?
弱者,在面对强者的必杀之意时,只有死亡一条路。
另一边,整个人都陷落在松软的土坑当中,灰扑扑,脏兮兮的王老伯伸出肥嘟嘟的手,抠住土坑的边缘,废了好大的劲才从里面爬出来,呸呸呸了几下,将嘴里干涩的尘土吐出。
随即王老伯心惊胆战的看着狂笑不止的康长老,眼神里满是畏惧与恐慌,不见了之前的熟悉和亲近。
或许,曾经王老伯眼中的小康只是一个满面风霜的跑江湖小人物,赚些辛苦钱养家,和他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他很愿意和对方说话,聊天,消磨时间。
但经历如今这一遭,他眼中的小康,已经是武功深不可测,且喜怒无常的大人物了,杀人,对这种人来说,是家常便饭。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王老伯是绝不愿意接近这种人的,太缺乏安全感,太没有自主性,他会变成一个随时被人按在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又不得不和对方接触,因为,他必须要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无害,没有威胁。
酝酿了片刻,王老伯整理了下浑身上下,好歹将灰尘大部分拍掉,小心翼翼的走到康长老的身旁,吞咽了下唾沫,强挤出一丝微笑道,
“小,不,康大侠,你放心,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和旁人说的,就算官府来了,我也可以帮你指认是他先出手杀的人,绝不会让你有麻烦。”
说完这些,王老伯就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眼巴巴的看着康长老,满是哀求。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不确准,这个往日和他谈天说地,颇有些忘年之交的小康,今日会不会杀人灭口,将所有他杀人的证据给毁掉。
他只能赌,赌注就是自己的性命,成了活,不成只能死,他没的选择,至少表面看来,外人观察,他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康长老停下张狂的大笑,眼神瞄向王老伯,神情有些寡淡和遗憾,叹气道,
“罢了,老王你放心,我不是嗜杀之人,你也不用害怕我会对你不利,毕竟咱们两个也有点交情。
这里的损失我也会赔给你,你不要拒绝,这对我来说只是小钱,对你却可能是倾家之财。”
康长老为什么对这么一个其貌不扬,没有任何背景身份的老人这般友善?
原因有很多,比如这老人人生阅历十分丰富,也很有智慧,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和他聊天,不用担心话题聊尽而尴尬,帮他开解了不少心中郁结。
再比如,康长老一个南方人,在这北方孤身一人,飘零流落,孤单寂寞,这老王虽只是一个乡间普通老人,但初见时对他还算关切,让他感受到些许温暖。
魔头虽不畏杀,甚至嗜杀,但终究还是人,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想法。
故而,这王老伯也算是康长老在北方还算看的过眼的人,并不打算对他不利。
况且,就算这件事被官府知道又能如何?除非是六扇门以及大夏其他诸如护龙山庄,东厂之类的势力插手,才能给他带来些许麻烦。
说着,康长老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嗖的一声甩到王老伯的手里。
王老伯惊魂未定,面露疑惑,当真不杀他还给他赔偿?
将这银票摊开来,定睛一看,面值五十两,在河阴县就有这家票号,随时可以取钱,而更关键的是,五十两的价值可是远远超过他的破摊子了。
“这,就算是赔,也没必要这么多银两啊,这我如何能收?”
王老伯显得手足无措,虽然眼神当中有一丝贪婪一闪而逝,但显然还有几分操守和坚持。
康长老洒然一笑,摆手道,
“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若是老王你真的过意不去,便再请我喝一杯你亲手煮的凉茶吧,或许今日一别,就再没有相见之日了。”
这前边的摊子全毁了,好在后厨还保存的比较完整,王老伯的孙子也被吓傻了,整个人脑袋塞在后厨的一个柴火堆里,只露出半个屁股,显得滑稽又好笑。
王老伯走到后厨,见孙子如此不成气候,一脚踹在屁股上,没好气道,
“还趴着作甚?快去给我拿个干净的杯子。”
这年轻憨厚的小伙子就屁颠屁颠的跳起,从灶台边的木柜里拿出一套茶具。
高坡上,段毅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同时向着身旁的丁玲转述自己看到的场景。
他心中有些疑惑,黑衣剑客死了,死在康长老那雄厚无比的内家修为之下,这毋庸置疑,但后手呢?埋伏呢?说好的还有布置和谋划呢?
难道派出这杀手的人真就这么自信,以为一个人就能将这南方魔教的长老给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