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帮人喊来反而是坏事。
现在,对方既然没有立即对他出手,可见也是别有目的,非是为杀他而来,那么,也不妨先刺探一番对方的虚实,也好见招拆招。
这也是吴志勇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纵横磨砺,所领会而来的一种处事方法。
不要急,不要躁,搞清楚对手是谁,朋友是谁,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对方又有哪些筹码,手段,找到破绽,方可克敌制胜。
段毅没有回答吴志勇的质问,而是左右看了眼这库房当中的宝物,而后四平把稳的坐在一把似乎是奇木制成的太师椅上,双手扶住扶手上,微微一按。
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只见从这太椅两端扶手下,各弹出三枚品字形状的细针,针尖乌黑,显然淬了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吴志勇飞射过去。
这种暗器很是厉害,不但涉及机关秘术,劲道非凡,犹如军中强弩发射,又因为藏在常人不以为然的椅子当中,很难防范,几乎是发之必中。
不过这库房当中的宝物,尽管数量不少,种类还繁杂,但每一件都是吴志勇千辛万苦,耗资不菲收集而来,对其十分了解。
当段毅坐在那太师椅上时,吴志勇心头一跳,瞳孔收缩,已经生出警惕。
这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就像是一个人发射暗器,必定有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会给人提示,让别人生出防范,而这椅子,对于吴志勇来说,天然就是一个警示牌,一旦有人坐上去,不论是谁,不论有没有武功,武功如何,都不可大意。
他的小腿肌肉绷紧,内力鼓动,足下轻轻飘离地面。
当段毅按下机关发射暗器细针时,吴志勇身形回旋,脚下如踩浪花,施展出一门极为高明巧妙的身法,避了过去。
由此观之,吴志勇不但懂得武功,还是个高手,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商人。
段毅见状,却是没有丝毫的失落表情,反而嘴角翘起,微微一笑,啪啪啪的鼓起了掌,赞道,
“好一式踏波行,我记得这是白莲教秘典当中记载的一门身法,如踏波逐浪,人不动,自有跌宕之力相助前行。
吴员外的这门身法若是泄露出去,恐怕会引出一些不好的影响啊。”
段毅用这蕴藏机关暗器的太师椅对准吴志勇,当然不是要杀他,而是存了一种试探的想法,要看看这人究竟是什么路数,武功怎么样。
现在看来,试探的结果还不错,最起码,段毅认得出来,这门身法来历并不简单,乃是传自白莲教编纂的秘典,也曾被人当做一种识别身份的象征。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武功,随着白莲教融入地下武林,江湖之上早有流传,一些大势力,还有厉害的高手,对这门身法都有所涉猎,不算什么。
不过,一个小小的县城商人,竟然会用这门身法,就显得稀奇古怪了些,很容易招惹非议,传扬出去,将来怕是会成为官府严防死守的对象。
吴志勇脸色无比的难看,胸膛急速起伏,对段毅又是心生杀意,又是顾忌不敢动作,僵在那里。
他本以为段毅另有所谋,却没有想到对方直接用了那暗器来对付他,若非自己反应快,也够警惕,只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这人究竟是什么路数,来做什么的?
第487章 九龙玉杯
见吴志勇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段毅脸上的笑容收敛,轻轻咳嗽一声,道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来找你是为查明一件事,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
你是不是盗墓吴家的人,你们吴家是不是曾经盗得前朝一尊王侯的大墓?你知不知道亢龙之齿在哪里?”
当初段毅为了寻找三大恨,托丁玲动用北方魔教的势力,追查亢龙之齿的下落,最终因为九龙玉杯的消息,找到这个吴志勇的身上。
不过魔教所了解的也不多,只查到,吴志勇这个人来历神秘,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出现在临安县城后,从未和任何的江湖势力以及家族联系过,可见应该没什么大背景。
而他之所以由一个普通的百姓,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作生意兴隆,拥有十几家商号的富商,纯粹是因为个人手腕高超,能力不俗,以及有大笔财富做后盾。
不错,光有能力,光有手段还不够,原始的资本是必不可少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的如此多财富,从何处而来呢?
所谓世上之财,大体之上也不过分为三类,正财,偏财,横财。
正财,指的是拿得出手,摆得上桌面,合法的钱财,商人做生意,农民耕作,苦力搬运等所得,皆为正财。
偏财,指的是浮动的收入,往往伴随正财而来,比如官府之人,除了俸禄,别人也会因为他的权势而送上银两,就属于偏财。
至于横财,是指非法或者侥幸获得的钱财。
段毅在蓟县时曾大赚一笔,获利极大,这笔银子是通过设局,劫掠,杀戮所得,属于彻彻底底的横财,见不得光。
所以他又花了不少代价,拜托丁玲以及华秀商会帮他洗钱,使得这一笔巨大的财富由暗转明,变合法的收入。
正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吴志勇年纪轻轻,没有家族以及背后势力支撑,也没见到他之前有什么正经的营生,可见,拿来做生意的那笔巨款,和段毅一样,应该也是由横财得来。
段毅就是怀疑,吴志勇和那个东部有名的盗墓贼吴家,有所联系,说不定就是吴家的子孙,所以,才有这么一笔横财。
可别小看盗墓贼,但凡身份显赫,家底深厚的人,都希望自己生前荣光,死后也能享受到和生前一样的待遇。
因此在建造墓室时,会带着大量的陪葬品,一些珍稀宝贵之物,甚至可能是绝无仅有的。
所以有时候盗一个大墓,就够挥霍一生的了,吴志勇分到一笔钱,拿来这里当做本钱做生意,完全说得通。
一边说着,段毅还一边扫视着库房当中的种种宝物,当见到木架之上摆着的一个打开的小木匣中,正躺着一个碧绿雕刻龙形的玉杯时,目露精光,犹如一抹闪电划破这昏黄的库房。
另一边,吴志勇却被段毅突如其来的直白给惊的呆住,似乎有什么隐秘被人道破,有一种手足无措之感。
他的眼神当中闪过片刻的惊惶,不过到底数年商海沉浮,已经历练出一股沉稳性子,心下有了把握。
随即压下所有的异样心思,故作镇定,佯装不解,怒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说的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可告诉你,你现在私闯民宅,还企图谋杀,要是再不离开,我就去报官。
别看你武功高强,但要是六扇门的人出马,你也只能沦为通缉要犯,亡命天涯。”
一边说着,吴志勇一边还在脑海当中冥思苦想,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露出马脚,被人找上门来。
尤其是,对方不问那巨额的财富去向,而是单单询问一件亢龙之齿,显得很有目的性。
段毅摇摇头,对于吴志勇的装傻充愣显得不以为然。
探手朝着一个方向抓去,内功运转,掌心间空气坍塌,无数的气流撕扯,一股吸力传出,将那远隔两丈,木匣当中所盛放的雕龙碧玉杯摄到手中,放在掌心把玩。
只见这玉杯大约比寻常酒杯大上三倍左右,属长方形,四角各有双龙戏珠,把手也是一条龙,所以加起来有九条龙,摸起来温热好似里面正烧着柴火。
这九条龙雕琢精细,虽然不过方寸大小,却栩栩如生,又因为玉质非凡,在昏黄的灯光下,蒸腾出袅袅碧烟,好似九龙在腾云驾雾一般,不论是本身的价值,还是观赏性,都堪称举世无双。
就这么一个九龙玉杯,段毅所有的银两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换取,是真真正正的无价之宝,罕世难求。
而这些,还不是九龙玉杯的最神妙之处。
相传,若是将酒水倒入这玉杯当中,内中便会出现九条翻腾之神龙,一饮而尽,犹如神龙入腹,气吞山河,曾经是当之无愧的天子御用之物,非至尊至贵,至高无上之人,不可享用。
后来,这就九龙玉杯被赏赐给前朝天子最宠爱的一位皇子,也即是吴家所盗的那尊大墓的主人,并在成为陪葬品后成为人间绝响。
若是心思灵巧,善于钻营之人,将九龙玉杯,献给当朝的皇帝,草头百姓可以顷刻间变成官身,而若是本就有官职在身之人,官升几级也是顺理成章。
毕竟在大夏皇朝,只要简在帝心,讨得皇上的喜欢,所谓前途,必将一帆风顺,根本不用担心。
不过,对某些人来说,与加官进爵,高官厚禄比起来,这九龙玉杯才是不可舍弃的,比如吴志勇。
他之所以露出马脚,就是因为太过珍爱这件宝物,所以在一次酒醉后,无意中向着自己在商场上的一些朋友透露了九龙玉杯的消息,这才引起魔教的关注,并最终招惹来段毅。
“九龙玉杯和亢龙之齿一样,都曾是那尊王侯大墓的陪葬品,而且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后来大墓被吴家所盗取,九龙玉杯这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吴志勇,我不想杀人,更不想伤害你,老老实实的将一切都说出来,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便会离去。”
段毅说着,手里还在不停的把玩着九龙玉杯,心中不由得也升起一缕喜爱之心。
第488章 不动如山
段毅虽不贪图富贵,对于一些外物也不曾有什么需求,但九龙玉杯实在是世间奇珍,难得一见,任谁都会喜欢。
他的心中甚至还存了杀人夺宝的想法,以他的武功,做这件事简直再轻松不过的了。
不过这恶念只是一闪而逝,以他如今的心灵修为,已经可以体察自身的情绪起伏变化,并加以控制。
一念生,而万恶做,杀人夺宝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外部的伤害,但一味的放任,便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早晚会产生心魔孽障。
如果把人的心灵精神比作一汪清水,那么恶念,杂念,便是水中的污浊之物,污染清水,必须时时刻刻的加以过滤,剔除,才能保持心境通明。
吴志勇却是不清楚段毅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全神贯注的在关注着段毅,在见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后,心中惊惧,很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却又有些不情愿,觉得对方只是吓一吓自己就什么都招了,未免显得太过窝囊,想了想道,
“阁下既然认定了我和吴家有关系,我也不否认,便算你说对了。
不过我也并非软柿子,任你揉捏,你想从我的嘴里套出话来,单凭说可不够。”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称量一下段毅的武功。
诚然,在他的感知和认知当中,段毅的气势雄浑,心灵契合天地,犹如与这片虚空融合,显得高深莫测,武功绝伦。
但这只是一种表象,段毅真正出手,也不过就是以一手类似擒龙控鹤的功夫,将九龙玉杯从远处摄到自己的手中罢了,再多的却没了。
这手段的确是厉害,非得是手法,功力都到达一定境界才能练成,
不过,吴志勇自问也是武功小有所成,单靠这么点手段,以及气势上的压迫,还不足以叫他噤若寒蝉,毫无抵抗之心。
段毅听出吴志勇的言外之意了,他承认自己和吴家有关系,却是模棱两可,浅尝辄止,没有涉及更多,原因,不外乎不到黄河心不死,认为他还有反抗的能力。
唯有真正以压倒性的力量让对方臣服,他才会讲出更多有关吴家以及亢龙之齿的线索以及消息。
并且对方的心思他也猜的清清楚楚,无非是吴志勇修为已经臻至一流的境界,平日虽然很少动武,但傲气在心,绝不会未战而溃。
既然这样,他也不必客气。
动作小心,轻轻的将九龙玉杯放在旁边的木架上。
双眸望向吴志勇,目光幽深,犹如一片深渊,冷冷道,
“好,单靠一张嘴不够,那么你尽可以出手。
我让你三招,若是你能在三招之内,伤的了我,或者说能逼我离开座下的太师椅,那么我扭头就走,绝不纠缠你。
三招之后,你若是还不知好歹,我不会对你再客气了。”
说罢,段毅竟然当着吴志勇的面,缓缓的闭上双眼,两手依旧扶在太师椅两端的扶手上,腰板微曲,身体松垮,仿佛睡着了一样。
此刻的段毅,在外人眼中,完全就是不设防的状态,原本那股子稳如山,利如剑的气势,也消失不见,仿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带着点稚嫩气息的大男孩。
但是,既然他敢提出不闪不避不还手,硬抗三招,想必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吴志勇心中一凛,面上却是全无表情,没有再说话,而是两眼一眯,脚下缓缓朝着段毅所在的方向移动。
他此刻浑身筋肉绷紧,气息鼓动,丹田之内流淌的真气犹如一条腾飞的蛟龙,舒展筋脉,拔伸骨络,扭动之间,就有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量滋生。
就在距离段毅不足一丈距离的时候,吴志勇骤然蹿出,单掌握拳,抡圆臂膀,好似一柄重逾千斤,无坚不摧的大锤朝着段毅的脑袋砸去。
这一招,乃是天南大理国境内点苍派的上乘拳路,名为碎玉拳法,气走少阳,稳如山岳,于爆发的刹那,产生崩碎山峦之力,乃是以力称雄的一门拳法。
吴志勇这一拳,已经得了碎玉拳法的三分真传,外加内力不俗,别说是人的脑袋,就是一块顽石,也要被打成无数碎片。
然而,这一拳在落到段毅额头之前一寸距离的时刻,被一层肉眼所无法看见的气墙所阻隔,无论吴志勇如何加力,如何用劲,均无法前进一分,更别说伤到段毅一根毫毛。
吴志勇只觉拳面上隐隐作痛,不敢继续下去,飞身回旋,落到原地,眼神惊恐,无比震动的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