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藏武楼 第24节

  

  时为八月末,秋阳高悬,清风凉爽。

  庭院内,青砖上,段毅精赤上身,手持十炼剑,剑光闪耀,正满身大汗的习练嵩山剑法,专注而又勤奋。

  他虽然年少,但身材匀称,体格强健,浑身上下肌肉呈现流线型,毫无多余脂肪,宛如猎豹一样充满爆发力。

  在招式上,剑法时而大开大合,时而狠辣迅捷,剑路风格多变,十七路嵩山剑一一使来,便如行云流水,显然已经窥得内中精要。

  尤其是段毅新从安婆婆处学得岳王神箭这门轻功,配合嵩山剑法,更是别有玄妙。

  以身法带动剑法,以剑法锤炼肉身,肉身精气充溢,再度带动内功修行进步。

  这一套行之有效的练功之法,便是段毅借助藏武楼这个金手指摸索而来。

  “练气一道,乃是持之以恒才能有大成就,不能急。

  眼下要想尽快变强,便要走华山剑宗一道,将剑法练到高明,练到强悍。”

  就在段毅沉浸在练功当中,耳边突然传来白希文的声音,让他到待客大堂之内,有事与他说,手中剑法一停,心中不免生疑。

  自从前两日发生了阮栋被杀一事,段毅便被白希文禁足,在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饭以外,便是一心练剑练气。

  如无必要,白希文也很少打搅他,但刚刚听白希文传来的声音,急促而又带着点羞恼,显然发生了什么意外。

  擦干汗水,穿上衣服,段毅整理了下仪容,握着十炼剑匆匆赶往待客大堂内,便见到了前两日见过的金鼎派刘志威。

  此人依旧威严十足,端坐在木椅上,四平八稳,手边则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白玉,玉泽光莹,质地极佳,应该价值不菲。

  见到段毅进来,白希文先是赞许的点点头,天资过人,勤勉有加,的确是可造之材,随即眼神阴郁,有些气急,对着刘志威说道,

  “你刚刚说的这件事情,我不能替他做主,现在他人在这里,你可以自己问他。”

  段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两人搞什么鬼。

  然后便见到刘志威冲他露出笑脸,将阮家的要求仔细的说了一遍,当然,曲东流的想法也明白的表达给他。

  “也就是说,阮家认为阮栋之死,我要负上一定的责任,他们想要找一个高手和我决斗,如果我赢了,这件恩怨就此了结,如果我输了,便要在阮栋的灵前提着凶手的脑袋三叩九拜,还有切下右手赔罪,是这样吗?”

  段毅心里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则是无奈。

  从头到尾,他都是被动应付,要不是阮栋自己作死,非要和他比试,怎么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发生?

  现在人死了,对方亲属就要他负责,这种逻辑完全没有道理,不过倒也符合情理,因为感情最不受理智控制。

  “不错,你毕竟不是我金鼎派的人,而阮家和我派关系密切,他的这点要求,我们必须要考虑进去。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有白师弟护着,倒也没人能强迫你,只是今后你就不能在山上生活了,这是掌门师兄的意思。”

  顿了一下,刘志威看了下面色很不好的白希文,又将目光对准段毅,

  “我劝你还是答应吧,或许你能赢,而且还能得到一块堪称珍宝的寒玉。”

  段毅看着不说话的白希文,面沉如水,念头飞动,思索眼下自己的处境。

  曲东流一旦下了命令,白希文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违背,所以如果自己真的不答应,或许在白希文护卫下,可以安然离去。

  但下山之后呢?白希文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

  阮家既然能找出高手来和他决斗,那么自然也能找杀手来解决掉他,对于武功还远未大成的他来说,这势必是一种威胁,还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种。

  那么下山后直接去灭了阮家的老头子?送他和阮栋去九泉之下团圆?让恩怨了结?

  或许以有心算无心,这个做法可以成功,但后果比前一种还要可怕。

  杀了阮祥,凶手几乎锁定是他,段毅十成十被大夏官方通缉,从此不容于正道,朝不保夕。

  运气好了,将来混成一方黑道霸主,还有出头的可能,运气不好,估计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而如果应下,胜面虽然不大,但也未必一定会输,何况在彻底解决这件事以外,还有一块对他修行大有帮助的寒玉可拿。

  段毅思量再三,也做不了决定,最后还是谨慎问道,

  “刘副掌门可知道,和我决斗的那位高手的来历?”

  若是必输的局面,他索性下山,但若是有些赢面,不妨赌一赌。

  “你放心,有白师弟的关系,我们自不会让你去进行一场不可能胜利的决斗。

  阮家找的那人名叫林伯晖,年仅十八,善使一套辟邪剑法,自出道以来,只胜过七个魏州的剑客,却也并非什么狠角色,以你的剑术天资,未必比他弱。”

  刘志威刻意淡化林伯晖的武功,却不料辟邪剑法四个字直接重重轰击在段毅的心口上,只觉口干舌燥,四肢发麻。

  “辟邪剑法?他奶奶的,这种邪门的武功也有人练?”

  段毅面无表情,但心里边沉甸甸的。

  除了这门剑法的传人,只怕当世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这门剑法的可怕之处。

  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源自太监神功之一的葵花宝典,一句武林称雄,挥刀自宫,何等的霸气侧漏,更造就一对奇葩翁婿,岳不群和林平之,可谓声名赫赫。

  而论及威力,这门武功在笑傲当中更是所向披靡,单以剑法来论,保二争一,仅在独孤九剑之下,更胜过五岳剑法。

  就拿段毅所学的嵩山剑法而言,固然可称上乘,但若比及辟邪剑法,那就差了一截,是真正层次上的差距。

  更不用说一旦练了这门武功,跨越最难的那一关,自此一片坦途,修行起来勇猛精进,让人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能脱胎换骨,成为高手。

  例子之一,林平之武功稀烂,但在修行了辟邪剑法之后,便能连挫余沧海和木高峰这等级数的高手,神奇之处可见一斑。

  仔细想想,正道三大宗师之一的左冷禅都被辟邪剑法给阴瞎了眼睛。

  段毅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完全体的超低配版左冷禅,和辟邪剑法的传人决斗,属实没底。

  见到段毅沉吟良久也不说话,刘志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还在考虑,又道,

  “这个林伯晖我在阮家见过一面,内家修为并不高深,也就是养气一层。

  而且听说他为人贪花好色,流连烟花之地,练剑也不甚勤奋,段毅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刘志威想要坚定段毅迎战的信念,以使阮家之事尽早解决,了他一份心思。

  却不料这番话听在段毅耳中却是分外困惑,不由得眯着眼睛好奇问道,

  “此人贪花好色,还流连烟花之地,刘副掌门莫不是在诓骗我?”

  太监逛青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难道这个林伯晖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这人练得根本就不是辟邪剑法,只是个招摇撞骗之徒?

  “我骗你作甚?此人的确如此,相传每逢大战前后,此人都要在青楼过夜,精力极为旺盛,还被好事之人称为红粉剑客。”

  段毅心中陡然升起一个想法,面色凝重,注视刘志威,抱拳道,

  “刘掌门,还请你将了解到的此人所有信息详详细细的告诉我,或许我能接下这一战。”

  有求于人,段毅连副掌门也不叫,直接称呼刘志威为掌门,只希望对方能多说一些有用的信息,给他参考。

  

第39章 猜测与决断

  

  要说刘志威无心金鼎派掌门,那纯粹是蒙别人的,在他梦里也不知多少次听到刘掌门这三个字了。

  所以这次段毅的马屁正中其怀,少了一个副字,却让他浑身舒爽,如蒸了桑拿一般,连带着看着段毅也顺眼许多。

  “好,那我就跟你仔细的说说这个人,也好叫白师弟清楚,我刘志威并非一味的胁迫你去应战……”

  经过刘志威的详细诉说,段毅才了解了这个林伯晖的具体情况,若有所思。

  这人应该不是魏州出身,三个多月前突然冒出,第一次出手便是挑战魏州永济县的拂柳剑客,一战而成,七招之内挑断拂柳剑客的右手手筋,自此名声传扬开来。

  听拂柳剑客自述,与林伯晖比斗之时,只觉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平平无奇,但经由林伯晖使出,却是快如疾电,阴森诡异,让人防不胜防,根本不是对手。

  二十天后,林伯晖再次向永济县的另一个剑客黄靖挑战,这位黄靖乃是终南山玄真教的俗家弟子,一套斩虎剑法凶猛狠辣,招招要命,却仍在第八招时败在林伯晖手上。

  而后林伯晖一路辗转魏州四个县城,另外挑战了五位小有名气的剑客。

  这些剑客有的善守,有的善攻,有的内功修为高深,有的兼修横练武学,却无一例外的败在林伯晖手上,并成就了林伯晖如彗星一般崛起的名望。

  这便是林伯晖出道以来的战绩,七战七胜,气势如虹,听在白希文耳中,也是微微点头。

  除了挑战高手成名,这位林伯晖另一项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其好色如命,凡战前战后,必是当地青楼常客,而且听和他欢好过的女人说,他简直是一头不知疲倦的老虎,实在是勇猛无比。

  “好,这一战我应下了,今天是八月二十九,九月初二,我在金鼎派的擂台上等着林伯晖。”

  听完刘志威对于林伯晖的叙述,段毅长长舒出一口气,如湖水一般幽深的双眸闪过一抹精芒,冷静道。

  “什么?你答应了?”

  刘志威将林伯晖战绩道出,本以为这件事告吹,没想到段毅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林伯晖可不是阮栋这样的小角色,论武功,超越阮栋十倍不止,他段毅莫非发疯了不成?

  “不错,现在我答应了,这块寒玉应该是我的了吧。”

  段毅走前几步,将刘志威手边的寒玉拿起,托在手心上,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自玉内涌出,宛如置身于隆冬大雪之中。

  随着段毅运转体内的寒冰真气,手心的不适之感顿时消减无踪,整块寒玉还给他带来一种清凉舒适之感。

  “好魄力,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刘志威也不等白希文说话,丢下一句话就仿佛被人追一样,嗖的一声窜出屋子,显然是害怕有变数发生。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白希文和段毅两个人。

  “你可真是不知死活啊,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一战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或许你不会死,但如果输了的话,你的一只手掌就要被切下,从此成为残废,再也用不了剑了。”

  白希文沉默许久,方才说道,本以为段毅会自行拒绝,没想到竟然答应了下来。

  他担心段毅,有月娇奴的原因,也因为和段毅相处这些时日,真的将他看做自己的弟弟。

  见到段毅不说话,只是盯着手里的寒玉,白希文又道,

  “你可能不知道辟邪剑法的利害,那我告诉你。

  这门剑法成名很久,曾有人持之横行大夏岭南道,一统七州绿林黑道,威风八面,被尊称为辟邪剑客,列为大夏超一流高手。

  我也曾听人说过这门剑法的路数,七十二路剑法拆分来看,处处是破绽,但一旦真正练成,便几乎找不出破绽,属实诡异。

  我若所料不错,这个林伯晖便是辟邪剑客的后人,你和他打,根本是输定了。”

  作为成名高手,而且练有无敌宝鉴这等威力的神功,白希文可以不把林伯晖看在眼中,但段毅却不行,因为他的武功还不够。

  段毅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摩挲着手里的寒玉,用一种昂然的语调道,

  “辟邪剑法或许的确非同凡响,威力无匹,但用剑的人却未必无懈可击,不能打败。”

  这也是他自从得到藏武楼以后便坚信的一个想法,那就是,或许武功有高下之分,但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永远是人。

  换言之,只有无敌的人,没有无敌的武功。

  如果林伯晖真正练成了辟邪剑法,还火候深沉,段毅也不敢轻易犯险,去打一场必败无疑之战。

  但从刘志威口中,他推测出了一个异乎寻常的信息,便生出几分信心。

  那便是林伯晖并未自宫,这就是一大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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