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死者的仇,或许该再等一等,当有一天这河北之地也成为你庄世礼脚下之土。
那么你弟弟以及他们两个的仇,也不过只是一句话罢了,你明白吗?”
庄世礼没有回答。
他很清楚,那些徐家查出来的所谓劫匪,不过是幕后之人推出来的挡箭牌罢了,真正的厉害人物,或者说他真正的仇人,来历恐怕出奇的大。
无论是精通履霜破冰掌,并修行寒系武学,疑似段毅之人,又或者是修行九阳神功的天之骄子,要想击败他们,都非一朝一夕之事。
这河北,终究不是他的家,人在异乡,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便之处,或许也是时候回家了。
但今日离开,并非忘却血海深仇,而是为了积蓄力量,以便来日更凶猛的报复。
“好,就如你所言,但我会留下康长老,让他在这里给我继续寻找这些敌人。
不管是谁,我都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第394章 燕冲天
燕冲天打败草原天骄的事情继续在发酵,并以秋风扫落叶的气势迅速蔓延传播,往后数年,从蓟县,到幽州,到河北,再到偌大的大夏地界,但凡习武之人,对燕冲天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这,也激起了一些自命不凡的武人的不满,如雪花一般飘飘洒洒的战术递到燕冲天的手上。
他们有的皓首穷经,毕生习武练武,却没有大成就,浑浑噩噩,庸庸碌碌。
此际见到一个青年竟享有如此大名声,嫉妒愤恨交织,故而宁愿一战而死,也要品尝一下成名的滋味。
他们有的初出茅庐,稚气未脱,或身负上乘武学,或肩负从生下来便注定了的责任,为了能完成心中所愿,不惜踏上以武扬名的捷径。
但无论是哪一种人,哪一个人,无论战书书写的多么的慷慨激昂,心中自信积聚到了何种可怕的程度,一旦面临燕冲天那恍若神人一般的武学,始终逃不过失败两个字。
而如此多的的高手,前赴后继的被燕冲天击败,也一次又一次的助长他的不败气势,无敌声望,渐渐的,挑战他的人也愈发便少。
但燕冲天毫无自得自满,不曾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相反,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练功更加勤奋,几乎如苦修士一般,武学进境更是常人难以揣测,日复一日之下,功力渐臻无上。
燕冲天何以在功成名就之时,还保持如此奋发的意志和决心?
是否是曾经耻辱败于人手,品尝到失败滋味的他,再不想经历第二次,所以务求让自己变得更强,从而无人能击败提起啊?
又或者是,他单单喜武爱武,好武成痴
没人知道燕冲天是怎么想的,就像没人知道,除了燕冲天自己。
他知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神功绝技也是数之不尽。
他固然天资不凡,但世上,总有一个人,习武资质必会超过他,那个人,或许有幸得传神功,未来成为轰动天下的大人物,或许躬耕于田垄之间,明珠蒙尘,或许已经对他虎视眈眈,摩拳擦掌……
他还知道,嫁衣神功固然厉害,堪称绝妙,但世上总会有胜过嫁衣神功的旷世神功出世,早晚有一天,嫁衣神功会正面迎上旷世神功。
届时,他希望,自己能不负苍天给予他的一身资质,不负嫁衣神功所拥有的惊世威力,不让自己,不让神功,后悔。
所以,他倍加用功。
就如此时此刻,大战之期已过去半月有余。
燕冲天独处于宇文家族守卫森严的腹地之内,盘膝在一座大殿之中,神游物外。
他的体内真气血气哗哗奔涌,如浪潮拍案,滚滚雷紫电光在周身上下闪烁不停,似乎连空气都无法承受那庞大的压力和恐怖的气息,而留下灼烧的焦糊味道。
燕冲天浑然不觉自身的异象,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练功的常态。
但他的精神却超拔于人世之上,冥冥中遁入无所不能的虚空当中,恍惚感应到,蓟县之内,有着不下十数道恐怖的气息直冲霄汉,隐隐铮鸣,蕴含无限潜力,要么有能力挑战他,要么有潜力挑战他。
而其中尤以两道气息最为明显。
一者,昭昭如天上大日,火劲澎湃,散发无穷光与热,似能焚天煮海。
一者,幽幽如冰川深渊,寒冷枯寂,却蕴含一缕无匹锋芒,足可斩天裂地。
骤然,燕冲天从深层次的入定中醒转,刚正强硬的脸庞若有所思,凌厉的眉锋皱起又舒展。
那两人,绝不是他感受到的气息中最强的两个,却绝对是带给他印象最深的两个,或许是那太过于极端的气息吧。
不过,冥冥中自有注定,或许,他早晚会与这两人一晤。
想到这一点,燕冲天心中热血激荡,前后望着两个方向,喃喃道,
“希望真正见面的那一天,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就在燕冲天神游物外,感受到两股气息的时候,有两个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应到什么,遥遥望向燕冲天的方向,目中若有所思。
一人,身材高大,双目如日,炯炯泛光,正身披火炮,内衬金衣,处于一个府邸之内嶙峋假山内的向阳之地上。
他盘坐于假山最高一块顽石上,俯瞰四周,身下铺着一面赤红若火,宝光生辉的锦旗,正是都天烈焰旗。
旗面上,金线织就的火鸟仿佛活了过来,来回振翅游走,上吞大日之气,下吞地火之气,甚至天地间分属百十,近似却截然不同的阳和之气,也纷纷被火鸟吐纳,卷入这面都天烈焰旗之内。
由于元气汇聚,竟然显露出惊世骇俗的异象。
只见这高大青年身边虚空显出一片火海,慢慢分化成九轮金光闪闪的大日,围绕着他缓慢的旋转,移动。
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子炎热霸道的力量越发雄浑壮大,身下的假山石体已经开裂,四周的花花草草,也已经被炽热的力量焚烧尽了体内的生命活力,变得枯萎起来。
唯有青年,眉宇舒展,面含微笑,显得十分愉悦欢喜,仿佛正经历着什么美好的事情。
他体内散发的波波热浪,竟比周天元气还要酷烈霸道许多,扭曲空间绽放的光芒,竟然比天上的大日还要刺眼许多。
尽管他的精神修为还未臻至燕冲天那般高深莫测的境界,但借助身下都天烈焰旗这宗烈火魔尊曾持有的至宝,竟也于微妙当中,察觉到燕冲天。
他也如燕冲天一般,猛地睁开双目,从修炼当中醒转,一脸的惊疑不定,
“刚刚那股无敌,雄烈的气息,简直是如天雷一般威不可测,而且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存在,那人是谁?燕冲天吗?
不错,那种可怕的压力,以及独一无二的气息,除了修炼嫁衣神功的他,不做第二人之想,此人果然厉害。
不过我得都天烈焰旗,修为必将一日千里。
待到九阳功成,真气生生不息,便去会他一会,好叫他知晓,世上还有一门九阳神功可叫他俯首称臣。”
自语一番,青年不去理会刚刚的异样,再次陷入修行当中。
第395章 面具
另一人,则是正缓慢擦拭一柄黝黑铁剑,为其保养的段毅了。
段毅的精神修为自徐府一战后,已经臻至神而明之的境界,甚至比拟自身的内功境界还要胜过许多。
因此在燕冲天察觉到他的那一刻,他也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不由得侧目。
放下手里的剑,段毅走到床下,大步来到房间一角,推开一面窗户,遥遥望向燕冲天所在的方向,目光幽深,仿佛两个黑色的漩涡,不但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内心,更吞噬着目中所及的一切。
“这样霸道的气势和力量,这样凛冽和强悍的气机,以及那股子气势如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意志,恐怕也只有大战得胜的燕冲天才有了。”
段毅自答应丁玲加入北方魔教,已经过去半月时间。
这许多天来,他一边在丁玲的安排下,在这个隐蔽清幽的的环境下养伤,一边参悟大战当日所得,修为愈发深邃。
今日遥遥相隔,竟能以纯精神修为认出燕冲天的气息,便是明证。
复又关上窗户,回到床上,段毅继续用一块上好的锦缎擦拭嵩阳铁剑,眼神专注,瞳孔深处蕴藏着无限的感伤与遗憾。
他的这个老友身经百战,早已经伤痕累累,不堪重负。
虽外表一如往昔,锋利无比,可削铁如泥。
但内中已经裂纹斑驳,若是再以强悍的气劲拼斗,只怕碎裂之期已经不远。
因此,段毅已经不想再用此剑去杀敌,而只想让这柄伴他自弱小走向强大的剑器,能安安稳稳的度过未来的岁月。
在数十年后,段毅回首往昔时,也能透过这个老朋友,追忆自己少年时代波澜起伏的人生。
正在这时,他双耳微颤,于二十丈为听到有人正缓慢朝他居住的院落中走来,其人轻功造诣不浅,落地近乎无声,且间距幅度极小,于斗战辗转腾挪或有非同一般的领会。
他未曾有过激动作,只是依旧淡然的坐在那里,似乎早已经察觉到来人是谁。
吱呀,那人走到院子后,也不敲门询问,直接推门进入,一袭血袍以及腰间挂着的血刀表明着他的身份,丁冉。
丁冉一进到屋内,便见到床头正保养剑器的段毅,微微一愣,随即将手中提着的物件放在屋中中央摆放的一个圆桌上,道,
“这是姐姐让我给你带的东西,还有,她让我告诉你,你手书的三封信都已经命人快马加鞭的送走,想来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收到了。”
段毅虽然亲人俱都不在人世,但依然有爱人,朋友,值得他惦念,牵挂。
三封信,一封送往孟州百花谷,是写给郭晴的,信中诉说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同时倾诉自己的思念。
一封,同样是送往孟州,只是却是写给贺兰家族的贺兰月儿,他与庄世礼之斗,实则起因便在贺兰月儿身上,继而引发与庄世义死战,结下不可调和的仇恨。
他就是怕贺兰月儿思虑太多,过于自责,这才将自己平安的境况写进书信内,好叫她放下心中的芥蒂。
最后一封,则是送往金鼎派白希文手上,同样是让魏州的朋友兄弟,知道他的近况,让他们不必不必担心。
至于桌上放着的,则是一张薄弱蝉翼,看起来分外恐怖的人皮面具,乃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但凡乔装易容,大抵是将自己的容貌变化,好叫旁人认不出自己。
年轻的扮作年老,年老的将白发染成墨黑,变作年轻;长相英俊的,破坏整体的五官间距,化作丑陋,而丑陋的,则拼命将自己化成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以段毅的手段,固然可以将自己易容成别的模样,但这种易容之术并不完美,一旦遇到厉害人物,足可以看出他脸骨与皮肉五官不契合之处。
同时,丁玲又提出一个十分任性的要求,就是让段毅不可以将自己化丑,这便让他十分为难。
不过,丁玲既然早有心将段毅收拢在自己的身边在,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她利用自己的势力,给段毅找来一张分外神奇的人皮面具,拥有着瞬间贴入人脸,根据人的面骨,改换容貌的能力,而且贴合自然,绝无任何突兀不和谐之处。
重要的是,这是一张不亚于段毅本人的俊朗脸庞。
段毅人不离开原位,只是手上微微一抬,一股轻盈的气劲便凭空生成,托举着桌上的人皮面具飞到他的手中,举手投足之间,劲力流转,圆转自如。
单单这一手不露烟火之气的隔空摄物,便让丁冉脸色微变,心下暗暗吃惊于段毅的功力精进以及对于真气操纵的细微,心道,
“难怪姐姐之前让我不要再去招惹他,还直接告诉我绝不可能是段毅的对手,原来他的武功真的已经精进到如此的程度。
要隔空摄物不难,但要做到他这种程度,我至少还得要两年到三年时间,将体内的力量彻底掌控自如才行,而且在这期间,血刀绝不能再饮血吞噬精元。
但当两年三年之后,我也许可以与今日的他相较量,那两三年后的他,武功又将精进到何等不可思议的境界?”
虽然继之前一战后,两人再未过招,但这一刻,丁冉心中却是清楚,尽管自己武功进步匪浅,但与段毅相比,只怕差距更大了。
甚至在段毅伤势好转后,他已经能隐约感觉到其体内正酝酿着一股恐怖无比的力量,仿佛愤怒的大海,波涛汹涌,浪潮滚滚,一旦释放,必将石破天惊。
他也真切了解到,丁玲不惜花费如此大代价的原因。
这样一个强者,竟然只是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当他双十年华,人生彻底走向巅峰的时候,必将是武林当中,空前璀璨的一颗明珠。
或许,比今时今日的燕冲天还要来的耀眼夺目?
或许,未来段毅真的会成为丁玲最引以为傲的帮手,统摄魔教,争霸江湖?
这些或许,都不确定,只是值得人去期待。
段毅却不知丁冉心中复杂想法,在将人皮面具摄入手中后,细细以手掌抚摸面具,感受着上面的冰凉,弹性,细腻,感觉比真的人脸还要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