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敌人,也不会因为你练了多长时间的武功,甚至练没练过武功而手下留情。
段毅从阮栋发问的第一句开始,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聆听,此刻被赵钰询问,面上也是毫无怒意,似乎并不在意阮栋的咄咄逼人,
就要开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一缕声线,正是安婆婆,
“段小子,你权且答应下来,到时我担保你能赢过他,等教训阮栋过后,我便传你一门轻功,让你今后在江湖闯荡,多几分保命的手段。”
段毅诧异,扫视周围诸人,却似乎只有他一人能听到安婆婆的声音,其他人则毫无所觉,反而都注视着他,似乎想知道他要如何回应。
脑子里不由得想到四个字,传音入密,这是内家功夫到了一定境界才能使出的手段。
只是他不懂的是,这阮栋一个小小少年,是如何得罪了安婆婆,让她如此不满。
这却是段毅不了解当中内情。
贺兰月儿年纪虽小,但相貌精致无缺,漂亮可人,外加身份显赫,受到山上不少男人的追捧与讨好,这其中,阮栋是最不知进退的一个。
所谓不知进退,其一,口无遮拦,曾妄自评判贺兰月儿之身形容貌,且意态猥琐,被安婆婆暗中听见,便心生不满。
其二,就是不看时机,常常在安婆婆教导月儿习武的时候过来打扰,让安婆婆不胜其烦,却也不能对一个小小少年加以惩戒,免得让人说她以大欺小。
正好今日遇到段毅,安婆婆对他印象很深,有了借他的手教训阮栋的想法。
至于段毅能不能敌得过阮栋,安婆婆并不在意,以她的手段帮助段毅取胜,还不被众人发现,完全是简简单单。
而传授段毅轻功,则是上次段毅面对险境维护贺兰月儿,事后却是未曾讨要好处,让她心中总感觉不妥,这才想借着这次的事情给段毅一些补偿。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贺兰月儿对段毅的特殊态度。
段毅本来就想应下这次比试,原因倒不是因为被阮栋所激怒。
一个正值青春期,急切想要在心仪女孩子面前表现的愣头青,实在不入段毅之眼,更别说被他激怒。
他只不过是想要验证一番自己今日之所学进境。
连日来段毅在白希文宅中练武极为勤奋,这个勤奋不单单只白日,纵使是晚间入眠,段毅也是精神进入藏武楼之中借助绝顶悟性练功,所以自觉突飞猛进,却没有一个具体的参照。
正好阮栋和他年纪相仿,习武时间也不算太长,可与他较技。
再者,赵钰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试探他的武功,摆明了是怀疑他练有无敌宝鉴,为了今后不被某位大佬盯上,段毅正想将自己的武功展示一番,打消暗中之人的疑虑。
不谨慎不行,他毕竟身份有异,若叫曲东流查出他是颜素素的外孙,必死无疑,白希文也保不住他。
而现在安婆婆允诺他取胜的同时,还传他一门轻功,这就更让段毅心动了。
在江湖上要想生存,武功可以不高,但轻功绝对不能不好,因为打不过人,一定要跑的过别人。
白希文所传嵩山剑谱之内倒是有配合剑法的步法以及简单的提纵之术,却算不得高明。
再加上段毅内功修为还十分浅薄,更难堪大用,若是有安婆婆传授轻功,势必能让他如虎添翼,再增色彩。
“好,既然阮师兄想要和我比试一番,我也不好拒绝,便如你所愿。”
段毅装作被人看轻并伤了自尊的样子,脸色冰冷回道,看着阮栋也是毫不退缩。
两人此刻的眼神交汇,针锋相对,看在外人眼里却是两种模样。
阮栋目光如火,怒火,妒火,燃烧正旺,而段毅目光如冰,森冷阴寒,让人不寒而栗。
“段毅你,你才练了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是阮栋的对手?不成,不成。
不如这样,你们光比招式,不比内功,这样就能公平许多,怎么样?
阮栋,你该不会仗着自己的内功深厚,所以才敢向段毅挑战吧?”
贺兰月儿一听段毅要应战,小脸绷紧,目中忧色重重,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道。
在她看来,段毅比阮栋差的,便是三年的内功修为,若是单比招式,却未必会弱于对方,毕竟在大名县对方的小擒拿手干净利落,让她记忆犹新。
然而旁人却是面色古怪,看着贺兰月儿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内功一道固然循序渐进,但不是说招式就能一蹴而就。
甚至严格说来,招式比起内功更需要岁月的积淀以及磨砺。
段毅若是经由白希文调教,再有丹药之助,内功突飞猛进倒有可能。
但招数方面却绝无取巧之处,必须扎扎实实,有人喂招校正,如此才可渐进成长。
眼下贺兰月儿让他和阮栋比武,还只比招式,不比内功,这不是摆明了坑段毅吗?
“哈哈,好,就如月儿所言,不用内功就不用内功,我就以剑法和你比试一番。”
阮栋大喜过望,志得意满,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他剑耍段毅,让对方颜面扫地的画面,只觉心里面酣畅淋漓,无比的爽快。
少年人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大概在见到段毅的第一面起,已经注定了对方是他讨厌的人,既然讨厌,自然就要打压。
他不但要在月儿面前证明段毅是个绣花枕头,更要向白希文证明,当初不收他做徒弟是错误的。
当然,阮栋已经自动忽视了两人从来就不是一个起跑线上的事实。
第27章 比剑
七人此时已经走到擂台前,除了略显眼生以及衣着寒酸的段毅,都不是普通弟子。
被那些原本正互相讨论切磋武艺的金鼎派弟子见到,连连行礼,尤其是赵钰,向他问好之声此起彼伏,而且态度诚恳真挚,显然威望不小,深得门人弟子的敬重。
段毅倒也不觉得奇怪,赵钰此人虽和他接触时间极短,但看得出是个心思细腻,极有城府的人。
再加上他师承曲东流这个掌门,身份得天独厚,只要稍稍做出些举动,收买人心并不难。
赵钰自己也是颇为得意,他这些年在山上除了习武,帮助曲东流处理山上事物,余下时间便结交同门,在一众弟子以及长辈面前刷声望,如今门人弟子对他的拥戴正说明他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尤其是他注意到这些门人连连向他问好的时候,贺兰月儿对他似乎也颇为欣赏,只觉如同盛夏时分喝了一口凉水,浑身爽利,透着精神。
安抚好这些外门弟子,赵钰又向着众人介绍了一遍段毅的身份来历,以及他刚刚应下和阮栋比试的事情。
“什么?纵然是白师叔传授武功,但区区习武数日之人也敢和阮师弟相斗,这人实在猖狂了些。”
“阮师弟纵然年纪小,但武功也不是我等相比,他若是能与阮师弟比斗,岂不是说我等这么多年都是做无用功?”
这些外门弟子本来对于段毅还颇为艳羡,只是听到他要和阮栋比斗,顿时印象大减,觉得是个猖狂无智的冒头小子。
他们中大部分人固然不满于入室嫡传弟子时时刻刻有师长耳提命面的待遇,但有一说一,正因如此,但凡入室弟子,武功总是高过外门许多,哪怕是阮栋这样上山不过三年的弟子,同样不可轻视。
段毅连阮栋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这些人不更是如蝼蚁一般吗?
不过这大多是个人心中所想,碍于面子,倒是没有表露出来,反而纷纷口不对心的夸赞段毅勇猛无畏,资质过人。
段毅环顾一眼,目中所见多人都是面色友好,眼神排斥,显然是既羡慕他有好的际遇,又看不惯他猖狂自大,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也不放在心上,他又不是金鼎派的人,大多数时间都在练武,和他们并不发生交集,哪管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阮师弟,段师弟,刚刚月儿所说的倒也有理,段师弟到底初学武功,我看不如就以招数比拼为准。
有安婆婆以及裘公公两位前辈在场做个见证,也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你们意下如何?”
赵钰虽然遗憾不能窥探段毅内功之秘,但也乐见这小白脸被阮栋教训一番,因此出言附和之前贺兰月儿的提议。
早前阮栋已经应下,段毅自然也不会拒绝,便答应下来。
双方都允可,眼见有好戏要看,无论是散布于擂台周围的金鼎派弟子,还是贺兰月儿等人,都露出期待之色。
安婆婆目中诡异,思及片刻,站的便离擂台近上许多,随时打算出手暗助段毅。
“我所长为剑术,不过刀剑无眼,便以木剑与你比斗一番,免得伤了你。”
自擂台一侧台阶走上,阮栋直接将手中的十炼剑交给冷青眉保管,自己则从擂台角落的青铜大鼎之内抽出一柄木剑,振臂一挥,仍有赫赫风声激起,显然力道不小。
段毅见此,将手中十炼剑交给身旁的贺兰月儿保管,走上擂台后,同样在另一个角落的大鼎中取出一柄木剑,质地规格与阮栋手中所持一般无二。
擂台四周的大鼎,除了木剑以外,还有木刀以及木枪,都是金鼎派内所擅长的兵刃,日常门人切磋比试,若是没有长辈看顾,便是以木质武器相斗,减少了许多危险和麻烦。
两人站定,相距一丈五的距离,彼此各手持木剑,姿势不同,气质也迥然。
阮栋持剑之手曲臂在前,木剑剑尖斜指苍穹,乃是金鼎派入门剑法的起手式,利防不利攻,确有根基。
只是他目中凶狠,大喝一声,竟是以防守的剑法递出第一招,配合脚下疾行的步法,穿刺而来,既快且凶,剑尖指向段毅的心口位置。
纵然是木剑,且不含内力,若是被刺到,势必要受些轻伤,因此台下的不少人都心中一跳,尤其是贺兰月儿,猛地握紧手中的十炼剑,微汗渗出,担忧不已。
不过段毅既然敢上台同阮栋比剑,自然不是孤高自大,木剑一刺一撩,直接将阮栋的剑法截断,两柄木剑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力道不小,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下一刻,段毅脚下步法前推,单手木剑半转三十度角,磕开阮栋手中的木剑,反手一削,指向的乃是阮栋的咽喉,凶险之处不下于阮栋刚才那一剑。
不过与阮栋咬牙切齿的用剑不同,段毅使剑的时候,心中冷静,目中平淡,单论心境,段毅却是更高明一分。
“咦,好精纯的剑路,好扎实的根基,这段毅莫非早就学过剑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在场围观之众,哪怕是武功最差的外门弟子,也有多年的练武经验,武功或许不高,但眼力俱在,也能看得出段毅这一剑所代表的东西。
用的不是什么高明剑法,就是基础的剑术组合起来的一招,但威力不俗,绝非初学乍练,至少许多人自承不如。
门外汉挥剑与长年练剑之人是有一种本质的区别的,段毅这一剑看似简单,体现的却是自身的根基以及剑术造诣。
阮栋练武三年,多数时间也在学剑,自然更能明白段毅这一剑所代表的意义,再不敢托大,侧身一躲,手中长剑则朝着段毅持剑的手腕削去。
这一剑招数不但精妙,而且速度极快,激起呼呼风流。
段毅反应不慢,依旧以基础剑法与阮栋拆解,不骄不躁,稳如磐石,倏忽间竟然已经过了十多招,招招防守,却是滴水不漏。
一时间擂台上咚咚咚的木剑交击的声音连绵不绝,听得人心里发慌。
“是迅风剑法,若是再修成劲松剑法,合成一路便是松风剑法,乃是我金鼎派的上乘剑术之一,威力极强。”
擂台下一个弟子认出阮栋的剑法惊呼道,被旁人拽住,连忙捂住嘴巴,只是心内却极为震撼。
金鼎派作为河北魏州大派,门派底蕴自不必说,武功也是别有奥妙。
单论剑法,便有七八种分属上乘,松风剑法便是其中之一,讲究下盘如松之劲,稳不可催,上手之间如疾风迅捷,锐不可当。
普通外门弟子万没有被传授的道理,哪怕分拆后的迅风以及劲松两门剑法也是很少有人修行。
眼下的阮栋根基浅薄,只被传授一门迅风剑法。
但剑路凌厉且迅捷,不乏狠辣,许多修行年岁远超过他的外门弟子若是以剑法而论,已经被他远远甩出。
这便是入室弟子的优势,一旦师长认为你有这个天赋以及根基,便能传授门中绝学,外门弟子却是万难相比。
念及至此,不少观战的外门弟子心中黯然神伤,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另一些人却又有不同的看法。
他们并不关注门派公平与否的关系,而是切实思虑两人剑法的高低以及表现出的实力。
这些都是武功不错,眼力也极佳的弟子,赵钰冷青眉也是其中之一。
平心而论,阮栋的迅风剑法确实迅捷狠辣,凌厉无比,但如此剑法竟然迟迟拿不下段毅,不正是说明了一些问题吗?
第28章 精纯的剑术
阮栋的剑法确有可取之处,特点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