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听他谈吐不似寻常乡间农夫,遂问道:“兄台尊姓?和那使板斧的是朋友吗?”
傅思归道:“贱姓傅,阁下请快赶往小镜湖,那大恶人已抢过了头去,说来惭愧,我拦他不住。”
罗长风忽然开口道:“素闻大理镇南王府有褚、古、傅、朱四大家臣,合称‘渔樵耕读’,若贫道没猜错,傅居士应该就是四大家臣中的农夫傅思归吧?”
傅思归神色一凛,想不到面前这神秘道人竟一语道破他的身份,却不知是敌是友。
不过身份既已被叫破,傅思归也不遮遮掩掩,若对方是友,主公可得一强援,若是敌,就算他不承认,对方也必杀他,当下坦然道:“道长见多识广,傅某佩服。”
听了罗长风和傅思归的话,萧峰脸色顿时一变,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杀意。
他和阿朱从马夫人口中套出,那大恶人就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本就是打算前往大理,找段正淳报仇雪恨,只是在路上意外遇到了古笃诚。
真是天意,段正淳已离开大理前来小镜湖,若他未遇到古笃诚,便会与仇人擦肩而过,到大理扑个空。
可老天偏偏让他遇到了古笃诚,连上苍都在助他,这是天要亡段正淳啊!
果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段正淳恶事做尽,报应就要来了。
想到此,他忽然又心下一沉,他想起了阿朱的劫难,既然大恶人段正淳就在此地,那么阿朱的劫难多半便是应在段正淳身上,他还需小心在意。
可真人又说过,阿朱之劫与大恶人本身并无关系,这是怎么回事?萧峰心下不由升起了一丝疑惑。
只听罗长风接着道:“既然傅居士在此,那位使板斧的朋友多半便是樵夫古笃诚了,也就是说,在小镜湖的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段王爷,你们口中的大恶人,便是那为祸江湖的四大恶人了。”
傅思归道:“道长智慧过人,所言半点不错。”
罗长风颔首道:“很好,很好,四大恶人的凶名,贫道早有耳闻,却始终不能得遇,今日撞上,正好斩妖除魔。”
傅思归闻言大喜过望,便要挣扎着爬起,跪下道谢,却被罗长风扶住,“傅居士不必多礼,你伤势颇重,还是让贫道先为你治疗一番吧!”
“四大恶人武功虽强,段王爷却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况且其不知路径,定会有所耽搁,我们来得及。”
罗长风说完,便径直探手对向了傅思归脑门,傅思归见此也不再多言,且看看这位道长究竟有何手段,他手段越厉害,主公便越安全。
第九卷 第五十六章 为救令嫒而来
傅思归身上最重的伤势,就是胸前被段延庆用铁棒戳了个孔,算是外伤,内伤反而不怎么重。
毕竟只是中武世界,真气质量低下,本世界土著眼中的重伤,在罗长风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是以片刻之后,傅思归便感觉自己身体内外再无一丝痛感,待罗长风收回手,他猛然一把拉开衣襟,却见他胸口上那个血流不止的孔洞,已然消失无踪。
不仅是傅思归大为骇然,连萧峰都深感难以置信,这究竟是什么手段?竟可在须臾之间,便让如此重的伤势,恢复到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神仙手段。
“道长,这……”傅思归愣愣的看了看胸前,又看向罗长风,张口结舌的问道。
罗长风微笑道:“此乃归元诀,可令人的身体复归元始,一切回复到原本模样,好了,无须多言,咱们还是赶紧前往小镜湖吧!”
傅思归此时对罗长风敬若天仙,闻言恭恭敬敬的侧身一引,道:“是,道长请。”
罗长风对他点点头,回身招呼了一声萧峰和阿朱,大步向北行去。
此时萧峰忧心忡忡,看真人态度,是打算灭了四大恶人,保下段正淳了,那自己若要杀他,真人又会是何态度?
以真人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加上随手拿出的疗伤心法,便是超凡脱俗的绝世功法,那他的武功该有多高?若真人定要保段正淳一命,我又该如何自处?
阿朱似是看出了萧峰的纠结,默默拉住他的大手,轻轻捏了捏,萧峰看向阿朱,却见她望着自己的目光既温柔,又带着无比的坚定。
萧峰心下一暖,他明白了阿朱的意思,无论别人如何,她都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罢了,多想无益,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一行四人结伴同行,萧峰心事重重,无心说话,傅思归满心都是尽快赶到小镜湖,护卫主公安全,也没说话。
四人便只是一路疾行,小半个时辰已行出九里半路,一座高高耸起的青石桥出现在眼前。
走近桥边,便看到了在桥上作画的朱丹臣,傅思归见朱丹臣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还有心情在这作画,顿时松了口气,这表示他还没遭遇四大恶人,他们果然是走错路了。
有傅思归在,罗长风他们自不会多费唇舌,几句话解释完情况,一行人便继续往小镜湖而去。
又行了半个时辰,终于望到一片明湖,一行人走到湖前,但见碧水似玉,只不过平日的波平如镜却已经被打破,此时湖面上水波阵阵,一艘小舟在湖面上飘飘荡荡。
湖边不见原本应该在这钓鱼的褚万里,只听得不远处的方竹林中,不断传出一个女子凄凄切切的哭泣,间或还伴随着声声责备。
“是你自己的女儿,你竟亲手害死了她,你不抚养女儿,还害死了她……你……你这狠心的爹爹……呜呜呜……”
罗长风和阿朱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汇合时说了会儿话,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后来遇到傅思归,给他疗伤又耽搁了一会儿。
所以等他们来到此处时,阿紫已经戏耍完褚万里,被段正淳打下小镜湖,然后施展龟息功装死,被阮星竹救起后,发现了她是自己的女儿。
阿朱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起来,眼眶微微泛红,毕竟就要见到亲生父母,哪怕早已知道这一切,哪怕她无数次的做着心理准备,在真的即将面对时,依旧忍不住心里那股悲意和委屈。
不过她还是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傅思归和朱丹臣听得阮星竹痛哭,不由心下大惊,忙向着方竹林方向疾奔而去。
罗长风三人也紧跟在后,到得几间竹屋外,却见一名头戴斗笠,渔人打扮的大汉歪倒在地,傅思归两人惊呼道:“褚大哥,你怎么了?”
躺在地上的正是褚万里,他一见两人到来,忙道:“我没事,只是被一张渔网缠住了,你们快帮我解开。”
两人蹲到褚万里身侧,这才发现,褚万里果然被一张透明丝网缠住,可两人费尽工夫,怎么都解不开那丝网。
罗长风见状开口道:“这丝网遇水则松,你们将他放入水中,便可得解。”
傅思归喜道:“多谢道长指点。”
说完与朱丹臣抬起褚万里,几步奔到湖边,将他在水中一浸,果然那丝网遇水便即松软,轻松解下。
解了丝网,两人这才向褚万里打听怎么回事,褚万里叹了口气,将方才发生之事说了。
罗长风却没理会几人,径直迈步进了竹屋,萧峰与阿朱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这是间女子卧房,陈设精雅,一名紫衫少女横卧榻上,僵直不动,塌边坐着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容颜秀丽的妇人,此时正拉着紫衫少女的手悲声痛哭。
在她身侧,一名形貌威武,轻袍缓带的中年男子浑身轻颤,满目悲怆,虎目含泪,正是段正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