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穿一件淡蓝长衫,头戴一顶米色巴拿马圆边帽,脸上还架着一副茶色圆形眼镜,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在他身后,跟着五名劲装短打的汉子,其中一名身材精悍,眼中闪烁着精明之意的汉子,正给那为首之人整理衣领,为首之人自己也在整理衣袖,便好似,他这身衣服是刚刚换上的一般。
那精明汉子给为首之人整理好衣服,瞥眼间见到前方的罗长风与哑巴,惊叹道:“嚯,总把头,你看那人,长得跟个巨人似的。”
总把头缓缓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天赋异禀,如此体形,便是在北方也甚是少见。”
评价了这么一句后,总把头便不再多言,只是两眼微眯,将目光投在了罗长风身上。
相对于哑巴这个巨汉,他对罗长风更感兴趣,尤其将目光放在了他迈动的双腿上,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
几里路很快走完,罗长风与哑巴到了雁荡镇,街道上一片萧条,除了偶尔走过的几个衣衫褴楼、面有菜色、瘦骨嶙峋的乞丐或难民,几乎看不到多少行人。
镇上的商铺也是门可罗雀,甚至许多门店都关着店门,如今这世道,连生存都艰难,生意自然也越来越不好做。
在大一点的城市还稍稍好一些,似这等小乡镇,生意人的处境可想而知。
罗长风两人与总把头那群人前后脚进入镇里,罗长风站定脚步,对哑巴问道:“哪有饭馆或客栈你知道吗?”
“嗯嗯。”哑巴点了点头,随即指向一个方向。
“带路。”
“啊。”
罗长风跟着哑巴往前行去,而因为罗长风停了这么一会儿,总把头一行离他们又近了一些。
他们走的方向,与两人同路,看情况,他们也打算找地方吃饭休息。
走过两条街道,拐过一道弯,便到得一间挂着“雁荡酒家”的店铺前。
哑巴站在酒家门前,侧身看着罗长风,却见罗长风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迟疑,便迈步走了进去。
酒家内的客厅并不大,统共只有六张桌子,此时一个客人都没有,厨子跟伙计坐在一张桌旁闲聊,掌柜站在柜台后翻着账簿,看着账簿上的收支记录,不由叹息连连。
眼角余光感觉到有人进店,忙抬起头来,脸上在瞬间就已挂上一副和气生财的笑容,可一看到哑巴,他脸上的笑容就是一滞。
哑巴在雁荡镇附近刨食吃,以他那极有特色的外形,自然是让人一见难忘,掌柜显然是认识他的。
可看到他身前的罗长风时,掌柜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几分。
罗长风的形象气质,还有衣着打扮,都跟那些朝不保夕的乞丐难民,有着实质性的区别。
“这位少爷,住店还是吃饭?”
罗长风走到柜台前,漠然道:“吃饭。”
掌柜满脸堆笑的道:“客官想吃些……”
“但是我没钱。”不待掌柜话说完,罗长风便打断了他的话。
“呃……”
听了罗长风那淡漠的话语,掌柜呼吸一滞,连哑巴脸上都浮起一抹愕然之色。
掌柜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意,罗长风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他即便心下不悦,也不敢表现出来,“这位少爷别跟小的开玩笑了,小的这是小本经营……”
罗长风将搭在手臂上的羽绒服举了起来,沉声道:“这件衣服叫羽绒服,面子是用上好丝绸做的,里子是各种鸟禽最柔软保暖的羽绒加工而成。”
“此衣冬天穿上,比棉袄暖和轻便,是我花一根大黄鱼从洋人手中购得,只穿过去年一个冬天,九成新,我现在用它换一顿饱饭,你可愿换?”
“嘶……”掌柜与那边的伙计厨子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一根大黄鱼啊!那可就是三百多块大洋,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在大城市中体面的生活十年了。
“这……这……少爷,可能让小的……”掌柜双手微微颤抖着指了指罗长风的羽绒服。
若这件衣服当真如此值钱,那他哪里还用守着这间破店苟延残喘?
直接去县城,甚至省城,稍作包装,找个识货的买家一卖,哪怕只能卖一半的价钱,那他也可以去县城里开店了。
罗长风的气质的确太有迷惑性,让掌柜一看,就感觉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如今不知遭了什么难,沦落到拿衣服换饭吃的地步,却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在乎一根大黄鱼,他可不会不在乎。
“可以,你甚至可以试穿一下,看看我说的是否虚言。”罗长风面无表情的将羽绒服递了过去。
“且慢。”
便在掌柜要接过羽绒服时,门外传来一道轻喝,便见一直跟在罗长风两人身后的总把头一行,鱼贯进了酒家。
“呃……几位……”
“我愿出一百块大洋,买下这件羽绒服。”
第二卷 第三章 陈玉楼
掌柜一听,心下一跳,不好,横财要飞。
可他一看总把头那群人的架势,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却也无可奈何。
罗长风转过身,漠然看着面带微笑的总把头,沉声道:“对不起,我已先与掌柜提出交易,他若答应,这交易便成了,你若喜欢,可向他买,他若拒绝,我再与你交易。”
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世上当真有如此诚信之人?
还是说……这是个傻子?
这倒很有可能,那哑巴本就不是什么脑袋灵光之人,与他为伍的,还真说不准。
“掌柜,你可看货。”罗长风将羽绒服递到了掌柜手中,淡淡道。
“好,好一个重信守诺的男儿大丈夫,在下佩服。”总把头忍不住高声赞了一句,随即看向掌柜道:“掌柜,你可愿应下这笔交易?”
掌柜小心翼翼的轻抚了一下羽绒服,又捏了捏,给他的触感就是,面子丝滑,里子柔软,绝不是棉絮填充的棉袄能比的。
他心下基本已经相信罗长风的话,这果然是件难得一见的上等御寒衣物,其名贵不在狐裘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