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众人面面相觑。
就见那人从怀中一掏，拿出了一本书册，封皮崭新，一看就是刚刊印的论江湖。四周一下子扑出了不少身影，将那人团团围住，张口疾呼请求的同时，伸手去夺书册，场面乱成了一团。
丁洋深深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放下手中的筷子，对邻桌的一名弟子道：“快去附近的书坊。”
那名弟子心领神会，其实他本人也好奇急躁得不行，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事，又忍不住想看看论江湖的报道，飞快跑出了客栈。
剩下的长老，年轻弟子们，各自变色，一顿本该美妙的早餐，也变得索然无味。
当然，也不乏几名从未见过卓沐风的女弟子，出神幻想着卓沐风的样子。那等人间骏龙，没有谁不想见。
很多人都以为卓沐风举世皆敌，然而事实上，除了北齐之外，各地百姓更多是看热闹的心态。江湖武者更不用说了，抛开一些嫉妒心作祟的，更多人甚至在心中大呼过瘾。
剑斩一朝大帝，掳走一朝妖妃，而且还是当着十二圣地那些超级高手的面，何其痛快！
江湖武者本就对朝廷没有好感。十二圣地更是在数年前，为了争夺魔帝珠，驱使天下顶级势力武者奔赴暖阳山，害死了不知多少人，名声早就臭了！
十二圣地自以为掌控舆论，孰不知，他们本身的行径惹得江湖怨声栽道，无数人巴不得看他们丢人现眼，只是明面上不显露而已。
卓沐风在飞瀑阁的那一战，不仅没有尽失人心，反而还让很多人出了一口气，一些不谙世事的少男少女，更是将卓沐风奉为了至高偶像。
哪怕后续消息传出，说卓沐风做了魔门门主，当初的暖阳山之役，他也是主谋之一，还是有少部分人觉得蹊跷，偶有人为他辩解几句。
江湖九成以上都是中低层武者，因此实际上，江湖中人对卓沐风的观感很复杂，绝不像五大朝廷和十二圣地以为的人人喊杀。
田宇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眸光闪烁个不停，继续低头喝着粥。
吃完早饭后，春秋盟一行人返回后院去拿行李，包括丁洋在内，还沉吟在论江湖对卓沐风的评价之中。
各自回房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丁洋面色一变，闪身掠至隔壁，就见一位弟子正在满地打滚，痛苦嘶吼个不停，额头脖子青筋毕露。
眨眼之间，其他人全都挤了进来。
丁洋正待上前，忽觉有异，转过头，发现各位弟子也是满头汗水，一个个摔倒在地。实力最高的亲传弟子李作乐，更是喊道：“师傅，毒……”
来不及了，各大长老都摇摇晃晃。就连丁洋自己，都感到天旋地转，一身功力无法提聚，一手撑着墙面，只能竭力叫道：“是谁？”
一道身影慢悠悠走了进来，正痛苦难忍的田宇面色微变，皆因此人不是卫簧。他立刻明白了，卫簧想隐瞒身份，不仅是隐瞒他自己，还有卓沐风。
真够阴的！
天下纷纷扰扰，东周更是乱成了一锅粥，没有多少人知道，几乎就在同一段时间内，东周十七大顶级势力都发生了一场变故。只是变故很快便被弥平，过后风平浪静，没有人再提起……
“啧啧啧，还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
几天之后，青鹿城的一间院子里，卓沐风坐在石凳上，翻看着各方汇总而来的报告，上面具体描述了各方收服十七大顶级势力的过程。
施毒的，用人质胁迫的，威逼利诱的，五花八门，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江湖手段。看到烟雨楼的部分，卓沐风目光闪了闪。
上面写道，楚雨欢性格强硬，不肯配合行事，直至后来抓了她的两位亲传弟子，才算有所突破。
楚雨欢那个女人确实够傲。卓沐风记得，这几年他持续将三星药材送给被他控制的长老们，其他人都是欣喜若狂，唯独楚雨欢，据烟雨楼暗桩汇报的消息来推断，她应该是把药材送给了那两位弟子。
也难怪一把人抓住，楚雨欢就屈服了。
话说，那两位弟子还是熟人，一个如烟雨江南的画中仙子，另一个娇憨活泼，还在暖阳湖与自己打赌，最后被迫喊自己大哥。
想到往事，卓沐风哑然失笑，放下卷宗：“今后真相揭开，我怕是要被万人唾骂了。”
楼临轩坐在对面：“楼某给的时间少，下面人只能采取更极端的手段，只要今后给出的好处更多，各派想骂也骂不出口。”
卓沐风的眼界已经从江湖脱离，问道：“楼伯伯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楼临轩：“自然是掌控镜华道。这段时间，楼某一直在镜华道内铺设我方的势力，同时利用姚武等人的关系，不断加深与蔡恩平的接触合作……”
第一千三十四章 雷厉风行
等到楼临轩离开后，卓沐风就一直坐在院子里发呆，风不知何时起，吹落院外的落花飘飘，一些落在桌沐风的身上，带来阵阵花香。
这是辛沉为他准备的另一间院子，原本那间犹如龙潭虎穴，他愣是几天没敢迈进去一步，生怕两个吃醋的女人又给他犯难。
“公子可有心事？”两道身影飘然而入，一男一女，正是巴龙和方小蝶。二人在逃亡途中被命令外出办事，顺道降服了东周两大顶级势力，近日方才回归。
卓沐风叹道：“楼伯伯，手段太光明了。”
巴龙和方小蝶齐齐一愣，脸上闪过不解之色。方小蝶小心道：“楼先生智谋高绝，城府莫测，若真是不择手段之辈，反而让人不放心。”
卓沐风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失笑道：“是啊，看来是我太贪心了，哪有人既光明磊落，又能阴狠毒辣。也罢，以后一些腌臜事，就无需让楼伯伯知道了，我们自己来。”
听到这里，二人知道卓沐风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巴龙忙道：“公子但有吩咐，我与小蝶必万死不辞。”
卓沐风：“没那么严重，不过眼下确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楼伯伯想通过温水煮青蛙之法，一点点掌控蔡恩平，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天下大乱在即，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获得镜华道的控制权，否则恐夜长梦多！”
巴龙和方小蝶齐齐肃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现在五大皇朝和十二圣地对公子敌意深重，就连东周的各道节度使，都恨不能杀了公子以献媚北齐。
蔡恩平一人掌控两道，正是公子安身立命，经营自身势力的最后机会，绝不容有失。要是一点点磨下去，万一蔡恩平生出异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巴龙忙道：“请公子示下。”
关于此事，卓沐风显然早就思考过了，闻言有条不紊道：“让姚武去办，拿着你们特制的毒药，偷偷喂给蔡恩平服下，此其一。其二，既然蔡恩平修的也是魔功，不妨送一颗魔帝珠给他，助他的武功突飞猛进。其三……”
卓沐风指了指桌上的木盒：“里面是一株三星药材，听闻蔡恩平有一幼子，武学天资出色，若得淬炼，必能更上一层楼。”
标准的打一大棒加甜枣，只是棒子打得太狠，可甜枣却又真香真大。
公子的策略，第一条就控制了蔡恩平的生死，让他不得不俯首听命。又怕他心生怨恨，有可能铤而走险，又送出魔帝珠那么大的赏赐，这对任何魔门武者来说，都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最后一条最绝，情报之中，蔡恩拼最宠爱的就是那位幼子，公子的礼物助其洗经伐髓，不啻于再造之恩。同时又暗含警告，我能让你儿子上天，也能随时把他捏死。
这么两颗大枣下去，就算蔡恩平仍旧心怀怨恨，也绝不至于乱来了，又因性命相胁，只能乖乖听命于公子。
巴龙和方小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色。卓沐风以为自己唯一的长处在急智，可在一直追随他的巴方二人眼里，他最厉害的乃是揣摩人心，看似行动毫无章法，其实处处打在了对手的七寸之上。
一路风风雨雨走过，这位公子对于人心的把握，真是越来越精准了。
巴龙想了想，忽然道：“公子，姚武会不会故意泄露此事，或者提前给蔡恩平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