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金就站在虚竹的身后,很想在他屁股上来一脚,让他跌个狗吃屎,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住了。
李秋水心急难耐,不由地骂道:“真是个罗里啰嗦地小和尚,快说说,你这第一步,到底是怎样的下法?”
虚竹点了点头,冲着李秋水道:“李前辈,你这好急的性子,今后可得改改,对于你以后的人生,大有好处。至于这第一步,说难倒也颇难,难倒了天下无数的英雄,说简单倒也颇简单,只是常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一种下法……”
“到底该怎样下,快说。”童姥怒了,在虚竹的肩膀上猛拍一掌,虚竹手中的树枝,立刻点了下去。
“哎呀,童姥,你的这一手,与我的那一手,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错,我的那一步棋,就是在这里下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虚竹大声地惊叫道。
洪金愣住了,虚竹树枝点下的那一着,就是白子破解珍珑的第一手,真不知是童姥和虚竹故意为之,还是天意如此。
童姥和李秋水都愣住了,她们在棋艺上面,都有很深的造诣,看到经过这一手,将白子一枚枚地提去之后,突然间有了闪转腾挪的空间,子力纵然大亏,可是形势开朗,局势未必不可为。
经过虚竹的比划,童姥和李秋水都看到了,白子到底是在怎样的逆势下,先行将自已置诸死地,然后绝处逢生,一步步灵巧的布子,精妙的改变局势,从而最终上演大逆转。
“妙,真是太妙了,简直精彩绝伦,无以伦比,世界上能有如此精彩的一局珍珑,给天地间增添了多少色彩,这是足以传世的一局,美不胜收,真是美不胜收啊……”
童姥和李秋水一起喃喃地赞叹道,在她们的脸上,渐渐地有潮红涌了上来。
“惭愧,惭愧,两位的如此赞誉,虚竹愧不敢当,我不过是少林寺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尚,将来还要一直平凡下去……”虚竹谦逊地道。
童姥和李秋水的脸面,变得越来越难看,她们惊讶地望着虚竹,将他看得直发毛。
“难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我并不普通,将来也指定会不平凡?”虚竹喃喃地道,越来越没有底气。
童姥和李秋水一起瞪着虚竹道:“小和尚,胡说八道,我们是在说师哥(师弟),又不是在说你?”
在童姥和李秋水的眼中,都泛起了一个俊秀的身影,他神情潇洒,眼神温柔多情,令人迷醉。
如果是个寻常人,一定会臊得满面通红,可是虚竹天生的不通世务,他只是淡淡地笑道:“惭愧,惭愧,小僧鸡同鸭讲,胡乱搭话,扰乱了两位的兴致,还请多多恕罪。”
“对了,臭和尚,那幅画拿出来让姥姥看一下。”童姥老气横秋地道。
近三个月来,虚竹对童姥言听计从,连忙从怀中取了出来,交给了童姥。
李秋水想要上前来争夺,却被洪金拦住了,这幅画关乎着一个真相,无论是童姥还是李秋水,都有权利知道,她们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只是一幅简单的画,可是捧在童姥的手里,却如有千钧重,让她的手,都不由地微微颤抖起来。
童姥真想将这幅画丢在火里烧掉,永远都不要看到,可是在她的心中,还有着一丝的希望,如果这幅画中是她,该有多好。
明知道无崖子人都去了,一切都成了空想,可是童姥的心中还有痴念,实指望至少曾经,在无崖子的心中,能占据一个位置。
童姥缓缓地将这幅画打开,她的脸上有着深深地失落,失魂落魄地道:“是她,果然是她。”
虚竹并没有看过这幅画卷,伸头过来一瞧,惊奇地道:“啊,是王姑娘。”
李秋水并没有看画,可是从童姥的表情中,她已然猜出了一切,顿时笑了,眼睛笑成了一缕弯月,神情实在是妩媚至极,可爱至极,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光彩。
啪!
画卷从童姥的手中摔落下来,在她的脸上,有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百年苦恋,落得如此惨淡收场,童姥可真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她的心啪地碎成了数片。
洪金将画卷拾了起来,递到了童姥的手里,沉痛地道:“童姥,我想你并没有看清楚。”
童姥怒道:“你这个小子,还想来消遣我,是何居心?”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向着画卷仔细瞧去。
“哈哈,不是她!不是她……”童姥神情一呆,接着状极疯狂地喊叫起来,神情如癫如狂,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李秋水快步向前,将画卷从童姥手里接了过来,她的神情先是一喜,后是一惊,然后就是一恸,脸色瞬间数变,陡地将身子向后一仰,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洪金早就担心李秋水的反应,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的身子扶住,心中暗自叹息了数声。
无崖子一生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不但害苦了他的师姐,还害苦了他的师妹,童姥和李秋水的一生痴恋,都算是间接毁在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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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生死谁惧
许久以后,李秋水方才醒来,忍不住狂笑起来:“是她,哈哈,竟然是她。”
虚竹一脸的茫然,向洪金问道:“什么是她不是她,你懂吗?”
洪金点了点头:“这等浅显的道理,世上有谁会不懂?虚竹,不要告诉我,你不懂什么意思。”
虚竹搔了搔头:“如果我不是个和尚,一定会不懂装懂,可我既然是个和尚,就不能说谎,我是真的不懂。”
洪金道:“童姥先前说的是她,以为是李前辈,后来说的不是她,自然就不是李前辈,李前辈说的是她,自然是另有其人。我这样说,你懂吗?”
虚竹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个我自然懂,关键这个她是谁?”
洪金摇了摇头,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然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显得太过惊世骇俗了。
李秋水神情悲哀地道:“这个是我的妹子,当年她才十三岁,师兄怎么就会喜欢她了呢?”
“我们之间斗了几十年,没想到他所喜欢的却是别人,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童姥幽幽地叹了口气。
李秋水和童姥面面相觑,只觉得这真是个绝妙的讽刺,她们苦苦寻求一生的爱情,原来并不存在,只是为别人作的嫁衣。
前尘往事,一桩桩的在她们心中不断地浮现,她们想着过往的情仇,脸上都涌现出来了无尽的悔意。
“师姐,这些年来我对你不住,如今请你原谅,要打要罚,要砍要杀,我都认了。”李秋水突然间起身,走到童姥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童姥眼中不由地流下泪来,她怔怔地道:“细想起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我当年不是一心报复,划伤了你的脸面,又怎有今日断腿之祸?”
李秋水和童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都是当年的情事,两个人说开了心结,想起昔日同门学艺的恩爱,倒觉得越来越亲近起来。
两个人的容颜,都老了许多,头发变白了,眼神变得浑浊了,可是她们的脸上,却有着由衷地笑意。
童姥道:“我失去了功夫,失去了容颜,失去了仇人,却换回来一个师妹,真是值了。”伸手紧紧地揽住了李秋水。
李秋水偎依在童姥的身边,神情中有着失落,可也有着笑容,那刻骨的仇恨,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陡然间听到马蹄声响动,数十骑快速地驰了过来,马上的人都披着黑色的披风,上面有灵鹫宫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