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得意 第193节

栾言平静道“父亲不会如此,陈国如何也好,那位皇帝陛下是不是昏庸也好,还是说另外的什么人给父亲画了一张大饼也好,但父亲绝不会如此。”

栾平挑眉问道“为何?”

栾言笑了,“因为父亲是个读书人。”

这是个很认真的回答,因此栾平也仔细思索了很久,才点了头。

抬头望去,这场雨快停了。

栾言主动问了一个问题,“父亲,既然已经决定离去,为何现如今都还不定下日子?”

栾平若有所思,“留下来看看。”

栾言疑惑不解,“为什么?看什么?”

栾平没有急着说话,在这位陈国的相国大人待在这陈国淮阳城的这么些年来,实际上他看到的东西很多,很多风景都是他自己造就,因此来因和去果他都知道的很清楚。

可栾言没有站在某个地方看过某些事情,或许是他已经尝试过,可被栾平给挡住了视线,因此他还很年轻。

不仅仅是年纪。

栾平想着借离国这件事,让栾言好好看看以往他未曾看到过的东西,他实在是对栾言报了很大的期望。

远胜那个教书先生。

但实际上除去想让栾言留下来多看看之外,栾平还想让看看那个青衫少年入淮阳城做什么。

他也不清楚这少年的意图。

当然,要是他现如今还是那位相国大人,还愿意为陈国谋划的话,他应该会很快就知道。

可现如今他不是。

他是个要改换门庭的老人而已。

所以这种感觉很奇特,但奇特的让他也觉得很有趣。

他看着雨渐小的周遭,“淮阳城是一座都城,实际上天底下所有国的国都都和淮阳城一样,那些家伙都坐在同样的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情,所以我要离开之前,要让你好好看看,看着这些人都是怎么做的,这样才会让你有更为直观的认识,在很多年后,你站在我这个位置的时候,才会一点都不觉得畏惧。”

栾言低头无言。

栾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城之前有个少年对我说了一句话,叫做在下一次发生之前,他要越走越远,我觉得这句话也很适合你,要是可能,或许你们可以见一见,不过我估计他不太愿意。”

栾言苦笑不已。

最后栾平进府之前,意味深长的说道“好好看看吧。”

对此,栾言只能低头表示听清,以及已经记住。

大雨停歇,相国府的大门重新关上。

在离这座不远处的巷弄里,那些眼线开始撤走。

相国府对外界的探查一点都不会生出怒意,但关上门这个行为便是相国府拿出的姿态。

开门之时,一切好说,关门之后,万事皆休。

这些在淮阳城待了数代达官贵人,王公贵族自然都知道栾平的脾气,因此就关上门的那一刻,相国府周围便再看不见任何一家的探子。

在离着相国府很远处的巷弄,有架马车停在巷口,车厢里有个身着蟒袍的中年男人,驾车的马夫看似垂垂老矣,但眼睛睁闭之间,犹有精光。

陈国皇室,有资格穿蟒袍的人不多,因为那位皇帝陛下的兄弟本就不多,在登基前夜又死了一大半,才导致现如今淮阳城里,只有两人有资格穿上一袭蟒袍。

齐王殿下,那位当今皇帝陛下的幺弟,当年先皇最疼爱的皇子,在这位皇帝陛下登基之前便被誉为最有可能登上大宝的皇子,可惜这位齐王殿下从小便对政事一点都不喜欢,早早便放弃了皇位,不掺和这些事情,等到皇帝陛下登基前后,齐王殿下更是深居浅出,全然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因此在皇帝陛下登基,皇位稳固之后,依然没对这位齐王殿下发难。

这位齐王殿下也始终恪守本分,从未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除去这位齐王殿下之外,还有一位梁王殿下。

同样是皇帝陛下的胞弟。

可同齐王殿下不同,这位梁王殿下从一开始便对皇位势在必得,只不过运气稍微差一些,在皇子夺位最紧要的关头,这位梁王殿下的母妃却因为触怒先皇,被打入冷宫,顺带着牵连了这位梁王殿下。

先皇一怒便将梁王殿下发配到了边疆,可这一到边疆倒是不要紧,短短十年时间,梁王便在军中起势,凭借着过人的才能,在军伍中已经站住脚跟,威信更是日盛,要不是当初皇淮阳城内局势未定,指不定这位梁王殿下便要暴毙在军中,可等到淮阳城里局势安稳了之后,这位梁王殿下的根基已经撼动不了,军中不少有实权的将军对于这于梁王殿下都死心塌地,等到当今天子即位之后,就算把梁王调回淮阳城,却是也不敢做些什么。

更何况现如今正是陈国举国伐周之时,梁王若是出了什么事,军心自然不稳。

只不过皇帝陛下迫于局势不敢擅动,可那位梁王殿下似乎并不这么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弄外有人踏着街道上的积水而来。

因为走得很快,溅了许多积水在身上。

那个看起来是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来到马车旁之后,压低声音说道“相国府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栾相国离国之事已经是定局,老大人已经把府内东西尽数收拾好,近期就要把那些东西都运出淮阳。”

梁王嘴角生出一抹嘲弄,“栾相国既然是他最器重仰仗的国之柱石,他就舍得让栾相国离国?”

那中年书生听到他这个称呼之后,头埋得更低,“宫里的消息大抵和相国府里的是一致的,只不过更为具体,栾相国离开庙堂之后,举荐了一人,应当是以后庙堂上的重要角色。如此看来,栾相国离国已成定局,改无可改。”

“依着他的性子,只怕没那么容易便让栾相国离开淮阳,你说到时候咱们是去帮一帮他,让老相国就此死在淮阳,还是帮一帮老相国,让栾相国为本王所用?”

中年书生摇头,“那位可是栾相国!”

声音不大,也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因为他是栾相国,所以便不容易杀,也不容易投诚给谁。

梁王最好作壁上观。

梁王揉了揉眉头,有些惆怅的说道“庙堂上的一大帮子老家伙,唯独本王就拿栾相国没办法,现如今栾相国走了,谁还能阻拦本王?”

中年书生为难道“皇帝陛下应当留有很多后手,除去栾相国之外,还有很多。”

梁王嘲讽道“举国伐周,所有军伍都被派到了边境,整个淮阳城除去御林军之外,还有什么力量?现如今御林军的两位统领就在本王府邸里,看着那一箱箱金银珠宝,等到栾相国离国,这淮阳城便换一换主人,这陈国也换换主人。”

这无疑于谋反的话,在梁王嘴里,实在是看起来太过于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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