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盛京的脾气能够说出这种话,显而易见便是真的动了心思。
周青体型微胖,看着便有些喜庆,他悬着那柄人间,看了一眼盛京,然后说道“前辈如此行事,不怕大战再起?”
盛京无缘无故要去斩杀观主梁亦,这就是对道门的挑衅,之前虽然有三教的圣人法旨,让剑士一脉和三教开始和平相处,但一直摩擦不断,要是盛京这一剑递出,不出意外,这种维系的关系就要破裂。
在朝青秋要离开人间的当口,剑士以后真的有这么容易了?
岂不是让剑士一脉回到当年?
周青不愿意这种局面发生,所以他不支持。
许吏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前辈,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不说能不能把观主斩杀,反正这一剑递出,造成的后果很难收场。
盛京环顾四周,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若是朝青秋要选择别的办法离开人间,那这是我和梁亦最后相争的机会。”
言语之中,很有深意。
陈嵊不说话,他琢磨着这句话里面蕴含着的东西。
最后机会。
盛京是要做什么?
朝风尘笑了笑,他没有去看盛京,反倒是往屋檐下走去,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盛京在登楼境巅峰很多年,寿元将近,如果再不踏出最后一步,很有可能在不久的以后就要离开人间。
所以在朝青秋离开人间的时候,就是他破开登楼的最好时机。
能不能成为沧海剑仙。
就在这时候。
这是最好的时机,或许也是最后的时机。
陈嵊忽然问道“能不能缓一缓?”
盛京有些疲态的说道“我很老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小院都很安静。
这个世间最难应付的敌人,就是时间。
连圣人的没办法战胜。
盛京也不能。
一旦到了最后,和死亡便连上了一条线。
死亡在那边拽着,他们在这里死撑着。
但最后都是要败的。
从无例外。
……
……
在苏夜离开那座小院前往某座高楼的时候,李昌谷也从那门外离开,只是尚未走出几步,便有一个中年书生出现在长街一头,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李昌谷腰间悬剑,看着这人,忽然叹了口气。
那个人看着李昌谷,也有些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看出各自眼中的情绪。
李昌谷往前走了好几步,然后才说道“百年不见,倒也还是那么没有富贵气,也不知道为何以后要叫富贵这么个名字。”
言语之中,调侃意味十足。
那个有个很俗气名字的读书人,恐怕这个世间很少有人知道,他还写过比如“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样的诗句。
李昌谷很快便站到了那个读书人身旁,两人并肩,却不前行。
那个读书人肩头上原本有个小老鼠,现在在看到这悬剑的李昌谷之后,就很老实的缩进了那读书人的衣领里。
李昌谷平静开口问道“王富贵,这百年都在妖土?”
名为王富贵的读书人弄了弄衣袖,然后说道“教书识字,不亦乐乎。”
“倒是你,被囚在摘星楼里这么些年,没有把性子都磨平了?”
李昌谷平静摇头,眼里全部都是笑意。
当年学宫三人,苏夜李昌谷王富贵都是被说成日后至少也是登楼之资的年轻人,只是之后,世事无常,三人的道路发生了变化,除去苏夜最后成为学宫掌教之外,其余两人,前途都算不上好。
李昌谷还好,虽说被囚在摘星楼百年,但是却还在山河,可是王富贵呢?
远去妖土,早已经很多年没有了消息。
要不是上次林红烛在苏夜的请求下去妖土见过他一面,只怕这百年之内,就没有人族再见过王富贵了。
这位学宫大才,就这样被人渐渐遗忘。
若是不出意外,只怕是王富贵再也没有重新让世人记住的那一天。
李昌谷看着王富贵,感慨颇多。
王富贵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笑道“你是练剑的,你给我透个底,你们那位剑仙,到底要以何种姿态离开人间?”
这才是这么些修士关系的大问题,朝青秋要离开人间,要怎么走?
李昌谷虽然已经步入登楼,更是这座城里仅有的两位登楼之一,但是不管怎么看,也是不会那么清楚朝青秋到底要怎么离开人间的事情。
这位剑仙行事随心所欲,恐怕世间没有人会知道他到底要怎么离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