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烟止住动作,强忍悲痛,说道:“爷爷和刘爷爷音律相交,意气相投,就把他们和乐器在一起葬了吧!以后我再告知刘姐姐。至于这费彬…”她停了一下,一字一顿道:“我要把他烧了,挫□骨□扬□灰!”这话说的阴测测的,让人听得不禁毛骨悚然,实难想象是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
三人见她如此,知道若不遂了她的意只怕出不了这口气,也不再阻止,当下挖坑掩埋刘正风和曲洋二人。曲非烟则自己寻了柴草,把费彬尸身烧了,这还不解恨,把他的骨灰又洒到了瀑布上,随着水流飘飘扬扬,再也无法重聚,之后才又在爷爷坟前大哭一场。
岳方兴三人俱是心下恻然,一个小姑娘家,经历了如此变故,也不知道她以后怎么在江湖讨生活。
问及今日之事,岳方兴将日间刘府上发生的事向三人讲述一遍。令狐冲和仪琳又惊又叹,万没想到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曲非烟更是对嵩山派恨意不绝。
四人忙活了半夜,都是疲累异常,眼看天色将要放明,仪琳和曲非烟又沉沉睡去。
岳方兴向令狐冲道:“师兄如今伤势如何?”
令狐冲道:“恒山派天香断续胶果然不凡,现在行走已经无碍了。”
岳方兴道:“曲前辈托我将这位曲小妹子送到洛阳,我思索了一下,此行虽然顺路,但若是与华山派众人一起,多有不便,明日你带着仪琳师妹回衡山城,和师父与众位师弟会合,我带着曲小妹子独自上路。”
令狐冲想了一下,这曲非烟的爷爷是魔教中人,若是被外人得知和华山派在一起,的确惹人非议,便点头应了下来。
当下师兄弟又谈论了一些别来遇到的江湖中事,提及今日一夜之间三位一流名家惨遭横死,还有《辟邪剑谱》之事,都知道江湖将要多事。
两人借着月光又翻看了一下《笑傲江湖曲》只见全书满是古古怪怪的奇字,令狐冲一字不识,岳方兴也认不得几个。这七弦琴的琴谱本来都是奇形怪字,岳方兴又不擅音律,自然只能放下。
过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仪琳和曲非烟醒了过来,四人整理一番,重又拜祭了刘正风和曲洋,分头下山而去。
令狐冲和仪琳回到衡山城中,径直到了华山派歇息之地。岳不群和华山众弟子找了令狐冲一天,又见岳方兴一夜未归,正自担心,见到令狐冲和仪琳都是大为欢喜,但见岳方兴未归又有些疑惑。
令狐冲告知岳不群昨夜之事和与岳方兴的商定,听闻此事岳不群也不由叹息。过了一会儿,恒山派有人寻了过来,却是城中有人见仪琳一身缁衣,又知道恒山派在寻人,告知恒山派,恒山派立时派人寻了过来。
仪琳见师门中人寻来,给令狐冲留下一些伤药,与他作别,随着来人离去。
令狐冲既已归来,华山派众人除了岳方兴已经齐了,岳不群言及派岳方兴另做它事,会自行回山,众人也没有多问。当下收拾行装,雇了两辆大车,让林震南夫妇和令狐冲在车上养伤,一路向北行去。
如此十几日,令狐冲身上伤势日渐痊愈。林震南夫妇则伤了元气,伤势没有多大好转,反而有所加重,幸而岳不群途中以紫霞神功为二人吊命。到了洛阳,岳不群心忧剑宗之事急于回山,向林震南夫妇约定以后来洛阳时再拜会金刀王老爷子,双方就此拜别。
林平之虽欲拜师到华山学艺,但如今父母病重,需要他留下照料,也只能将此事押后。
第44章 曲非烟(一)
岳方兴送别令狐冲和仪琳,担心嵩山派有人寻来,和曲非烟在刘正风和曲洋坟前拜祭了一下,就离开此地。到了夜晚,两人悄悄回到衡山城,潜入刘府。曲非烟轻车熟路,咚咚敲了几声,不一会儿刘菁就探出头来,将两人接进去。
曲非烟和刘菁两个人说了一通,不时抱头痛哭,想来是说了刘正风的死讯。岳方兴在一旁怕她们声音太大,惊动旁人,轻咳一声,让她们小心注意。
刘菁行了一礼,拜谢道:“还未感谢岳少侠仗义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岳方兴叹息道:“可惜还是没能救下刘师叔!”
他见刘菁眼眶泛红,知道这话题太过沉重,转移话题道:“对了,刘姑娘,这是你爹爹的遗物。”说着将《笑傲江湖曲》曲谱递给刘菁。
刘菁已从曲非烟处知道此事,并不接过,而是道:“既然爹爹将曲谱留给了岳少侠,自然有他的道理,少侠还是收下吧!若是不解,我这里还有一些爹爹经常翻看的乐谱,岳少侠也可以查阅。”
岳方兴见她如此说,也只能收回,听到她说有刘正风平日翻看乐谱,微微动心。他对于音律并不是很懂,华山派这类书籍也很稀少,如今既然有门路,自然要看一下,说不能就能看懂这《笑傲江湖曲》曲谱。
当下刘菁和曲非烟二人又自去谈话,岳方兴则翻阅查看乐谱。曲非烟和刘菁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直谈了一夜,直到岳方兴翻看完了乐谱,几次提醒,两人方才依依作别。
两人出了衡山城,见曲非烟兴致不高,岳方兴问道:“你和刘姑娘说了些什么?”
曲非烟道:“我和刘姐姐说嵩山派杀了爷爷和刘爷爷,让她和我一起报仇,刘姐姐不应,说是父亲遗命让她们退出江湖,过些日子她们就要奉遗命迁往海外,刘爷爷的一些弟子也要跟随。”
岳方兴闻言叹了口气,此举虽然消极,但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否则万一哪天正道和魔教又起冲突,说不定就有人迁怒到他们身上,没有了刘正风庇护,仅靠刘府众人和弟子可不见得能挡得住。不过想起那夜报信时,刘菁和曲非烟一个刚强不屈,一个没心没肺,而不过两天功夫,曲非烟这小姑娘下定决心复仇,刘菁却要奉遗命远避海外,心下叹息不已。
两人行了一路,见已经远离了衡山城,岳方兴向曲非烟道:“曲姑娘,你爷爷临终前让我送你去洛阳,我们便出发吧!”
曲非烟听到爷爷又是伤心不已,见岳方兴要送她去洛阳,不乐道:“我才不要去洛阳呢。”
岳方兴以为她伤心爷爷逝去,想要在此地陪着,劝解道:“曲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总不能一直在这吧?何况嵩山派察觉到费彬没有回去,必然会来到这里查询,那样可就危险了。”
曲非烟道:“我就是不愿去洛阳,我爷爷和那人不熟,我也不喜欢她。”
岳方兴这下听出她说的话了,详问她原因:“哦,你说的‘她’是谁?莫非你爷爷的那位故交。”
曲非烟一嘟嘴,说道:“也不是,小时候玩的还很好,后来她爹爹死了,爷爷让我不要和她亲近,她又越来越假正经,我就不和她玩了。”
岳方兴这下听出了曲非烟话里的意思,她说的那个“她”应该是指的任盈盈,作为魔教高层的后代,她们小时候在一起玩也不奇怪。不过后来任盈盈父亲被东方不败囚禁,曲洋自然要避嫌,不让她和任盈盈一起玩了。而任盈盈呢,她小小年纪就被魔教尊为圣姑,为了让下面人重视,自然要庄重起来,可不越来越正经了吗?依曲非烟这么精灵古怪的性子,哪里愿意和她一起玩。
咦,不对!曲洋让我把曲非烟送到洛阳,显然他和在任盈盈关系匪浅,原书中他可是连《广陵散》都送给向问天了,这么看来他多半和向问天、任盈盈是一党。不过即使如此,这些也不是曲非烟所能知道的,而且曲洋反而更要避嫌,让曲非烟不要和任盈盈一起玩耍,免得被外人发觉,想来这才是他的用意吧?
岳方兴脑子一转,已经想到了这么多东西,他这下有些犯难了,小姑娘不知内情,觉得和人家不熟,又合不来,自然不愿去,他总不能强拉她过去吧,以曲非烟精灵古怪的性子,纵然把她强拉过去,也限定不住她,那样以后可能一直找自己的麻烦,那就难受了。
这时曲非烟道:“大哥哥,我跟你去华山吧!”
岳方兴想也没想,回绝道:“这不可能,你爷爷是魔教长老,若是你随我到华山,我华山说不定也要被扣个勾结魔教的帽子,刘师叔可不是前车之鉴吗?”他正在想事情,随口就说出了这些话,说完回过神来,觉得语气太重了,又补充道:“如今嵩山派左冷禅要合并五岳剑派,一直在打压嵩山派外的其余四派,刘师叔这事儿,就是左冷禅要打压衡山派,我华山派势力单薄,可扛不住。”
这段解释甚是干巴,当下两人默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曲非烟又道:“大哥哥,你教我弹石子的功夫如何?我要学了为爷爷报仇!”
岳方兴道:“你说的是弹指诀吧,这功夫是我自创的,倒可以交给你,不过它的威力全靠内力支撑,手法并不如何精妙,你爷爷发黑血神针的手法就比我强多了,难道他没有教你?”
曲非烟道:“教了,但我还没学好,要不大哥哥把内功也一起交给我?”她虽然聪慧,但到底年纪还小,不知道武林中的忌讳,张口就要岳方兴教她内功。
岳方兴道:“这可不行,我的内功是华山独有,不能传给外人,而且这功夫走的刚猛一道,并不适合女孩子修炼。要不我还是送你去洛阳吧,那里有你爷爷的故交,想必武功和你爷爷一样高强,他们定然能教你高深功夫。”
曲非烟眼眶一红,哭声道:“你见我没了爷爷,就想把我丢了,爷爷临终前还托付你照料我呢。”
岳方兴心道:你爷爷哪里把你托付给我了,只是让我把你送到洛阳而已,不然我岂能答应?不过见曲非烟一个小姑娘如此,他还是有些招架不住,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教你就是!”心想反正这弹指诀没什么大不了的,教给她就是,就当哄小姑娘了,心里却一直想着怎么安置她。
曲非烟这下顿时不哭了,说道:“那好,大哥哥快教我吧。”
岳方兴见曲非烟如此,心下苦笑,也不知道她刚才是真哭假哭,不过他也不好深究,否则这曲非烟再哭闹起来就不好办了。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演示道:“我这弹指诀功夫有三大要诀,一快、二准、三狠,就是是要大力快速弹中,看好了!”
他左手指着远处一棵树木,右手石子嘭的一下弹了出去,暗器破空之声呼啸而出,咔嚓一声脆响,已然打断了一截树枝。
曲非烟见状,拍掌大叫道:“好,就是这样,到时候我一石子一个,把嵩山派统统干掉。”
岳方兴闻言心想:这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是以我的功力,也最多用石子干掉一些二流角色,一流高手虽然可能突然之下吃点亏,但大多还是能接住,费彬不就是这样么?这些人历经不知多少生死,什么暗器没见过?
不过他也不点破,当下找了个僻静地方,手把手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