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过几条回廊，来到御书房门外，离老远就听到御书房内传来圣皇爽朗的笑声，高内侍暗暗称奇，圣皇陛下自即位以来，鲜有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看来明王不愧是圣皇面前的红人啊，居然如此讨圣上欢心，真是让人羡慕。
“启禀圣皇陛下，明王世子宋立带到。”高内侍在门外高声通报。
“宋立来了啊，让他进来吧。”圣皇大人的声音很随和，没有丝毫威严的压迫感，就和一个寻常百姓家的伯伯听到自己子侄来访时的反应差不多。
“陛下宣你进去呢，世子，看来圣上对你真不错，奴才也为你感到高兴。”高内侍满面谄媚地笑道。
宋立从怀中摸出十来枚金币，递到高内侍手中，微笑道：“高公公辛苦了，些许薄礼不成敬意，拿去喝茶。”
高内侍一个月的薪资也就是十枚金币，宋立出手就是他一个多月的薪水，让高内侍喜出望外，嘴上连连推脱：“这怎么好意思呢。”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飞快将那十来枚金币揣进怀中。心里对明王世子充满好感，你看人家，身份显贵却没有丝毫傲慢之气，对下人出手还大方，这样的主子哪个奴才不喜欢呢。
77.第77章 龙颜大悦
宋立现在也算财大气粗，上次拍卖火种得来的几百万金币基本没动呢，所以手头宽裕得很。内侍虽然地位卑微，但身为圣皇陛下最贴身的奴仆，他们还是很有价值的一群人，和这些人搞好关系，也就等于在宫里多了无数双耳朵和眼睛，甚至可以了解到圣皇陛下最准确的心理动态。宋立虽然不是个败家子，但是该花的钱却从来不会含糊。给这些奴才一点好处，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就可以起到作用。
宋立规规矩矩地走进去，头也不抬，跪倒“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反正屋里坐着的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大爷，磕几个头又不吃亏。
“恭祝圣皇伯伯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载，一统大陆!”宋立略显浑厚的男中音在室内响起。
宋星天哈哈大笑，对宋兴海说道：“老六，你说你这个儿子嘴巴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这祝词上次在大殿我就听过一次，挺新鲜，比那些陈词滥调顺耳多了，宋立啊，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宋立心想我这是跟韦小宝学的，他怎么对付神龙教主，康熙皇帝，我就怎么对付你，包管你“龙颜大悦”。
“回禀圣皇伯伯，侄儿是自创的，没有跟谁学，”宋立恭声答道：“圣皇伯伯英明睿智，雄才大略，侄儿一见您就心生敬仰，这些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既是祝词，也是肺腑之言。”
大多数人都有个共识，那就是孩子没有成年人那么多心眼，他们总是乐于说实话。圣皇陛下当然也不例外，如果这番话是某个大臣说出来的，宋星天最多也就稍微飘一下，然后就当做耳旁风吹过去了。但这番话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尽管宋立已经十六岁，心智各方面都很成熟了，但在圣皇大人眼中，自然还是个孩子。所以他理所当然地“龙颜大悦”了。
“好小子，起来吧。”宋星天乐得合不拢嘴，呵呵笑道：“看你这张嘴这么会说，圣皇伯伯哪里忍心让你跪着啊。”
宋立冲着捻须微笑的父亲眨了眨眼，麻利地地站了起来。
“宋立，来，坐我身边。”宋星天旁边有个锦缎包裹的椅子，他示意宋立坐过去。
“陛下，这样太没规矩了……”宋星海急忙说道。
“老六，这又不是在大殿上，哪里来这么多规矩。我让你们爷儿俩到御书房来，就是想一家人随意说说话，你别扫兴啊。”宋星天笑眯眯地冲宋立招了招手，说道：“别听你父王的，圣皇伯伯让你坐，你尽管坐就是了。”
宋立作天真状，喜道：“多谢圣皇伯伯赐座。”然后老实不客气地坐到了宋星天身边。
“这孩子……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陛下，你这样会惯坏他的。”宋星海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看宋立就挺懂事的嘛，老六，你也不要对他太严格了。”宋星天微笑道：“男孩子嘛，就是不要过多干涉，你看我那几个皇子，小时候都淘得很，我也没怎么管，长着长着就懂事了。”
宋立暗中撇了撇嘴，心想别人不敢说，四皇子再过一百年都不会懂事，无为而治，那得看对谁。对付四皇子这种天生的小恶魔，就得狠狠削他。他能成长为今天这副德行，跟宋星天的放纵是分不开的。按理说圣皇陛下也算是个睿智的明君了，但对于子女的教育问题上，还是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的孩子本性都是好的。
不过宋立才不会傻到跟宋星天讨论这个问题，即便是个普通的父亲，你当面说人家孩子不好，人家也会不悦的。何况这个父亲还是个掌管一国百姓生杀大权的君王，别看现在气氛融洽，一不小心惹恼了他，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不是白说的。帝王可比老虎可怕多了。
宋星海闻言苦笑道：“这孩子也胡闹得很，我也管不了他，都是他母亲在管。”
宋星天双目精光闪动，在宋立身上稍稍查探了一番，脸上出现一抹讶异之情，赞道：“这小家伙很不简单啊，已经是引气二层的境界了。怪不得潘少峰不是你的对手！老六，你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厉害吧？”
宋立忙道：“圣皇伯伯永远是最厉害的，侄儿跟您没法比较。”
以他目前的眼力，还看不出圣皇大人目前是什么境界，宋星天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宋立觉得，圣皇至少是筑基期以上的等级。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能给宋立带来极大压力，并且高深莫测的人，非宋星天莫属。
宋星天对此不置可否，微笑道：“宋立啊，知道圣皇伯伯今天找你来干什么吗？”
“侄儿在来的路上一直惶恐着呢，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周到，惹圣皇伯伯生气了。如果真是这样，您别客气，老大耳刮子抽我。”
“哈哈，这孩子，圣皇伯伯在你眼里就这么暴力吗？”宋星天是真心喜欢宋立这小子，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包括他的皇子们在内，像宋立这么大的孩子见了他，无不是规行矩步，噤若寒蝉，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虽然他能从中体会到圣皇威严带来的快感，但时间久了，未免有些无趣。
宋立这小家伙就不一样，见到他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但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拘谨惶恐。一张嘴伶牙俐齿，总是能蹦出让人意外又讨人喜欢的话，在圣皇面前，讨巧而不失尊严，有趣而从不逾矩，不卑不亢，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舒服。
宋立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但前一世的观念依然根治在血液里，对他影响颇深。他从一个崇尚民主自由，破除等级观念的时代穿越过来，对于圣皇自然没有这个时代的人这么惧怕。虽然理智上明白要分清尊卑，要守规矩，但早已经形成的三观不会那么容易彻底扭转过来。这也形成了他个人的独特人格魅力，连圣皇大人都被吸引了。最起码对着宋立的时候，不会感到无趣。
“在我眼里，圣皇伯伯是天底下最慈祥善良的亲人。”宋立一本正经，似乎连他都相信自己的话是真的了。
“哈哈哈，这小子。就会给你圣皇伯伯灌迷汤，”宋星天爽朗大笑，颔首道：“今天圣皇伯伯叫你来，不是找你麻烦，而是嘉奖你的。你在长安街所做的事，圣皇伯伯都听你父王说了。好小子，很不错，不愧是我们宋氏皇族的好儿郎。为了挽救百姓的生命，胆敢阻挡狂奔的火麒麟，无论是身手还是胆识，都是出类拔萃的，同龄人之中，很少有能比得上你的。据说你现在很红啊，帝都的百姓提起明王府的世子，无不翘起大拇指！”
“圣皇伯伯过奖了，相信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惨剧在自己面前发生的。侄儿也不过是做了本分之事。”宋立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他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了不起。
“很好，居功而不自傲，小小年纪就懂得谦逊，老六，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宋星天捻须颔首，看着宋立的眼神充满慈爱之意。
“圣皇陛下过誉了，这孩子也就是胆子大了些，大多数时候也挺胡闹的。”宋星海呵呵笑道。
“闹得好，闹得好啊。如果不是他这么一闹，你又怎么能顺利拿到潘石坚的把柄呢。”宋星天笑道：“我就说了嘛，宋立这小家伙就是个大大的福将。”
“圣皇伯伯是鸿运眷顾之人，如果说我是福将，那肯定也是沾了圣皇伯伯的福气，”宋立笑道：“以后侄儿多来聆听您的教诲，沾沾仙气儿。”
宋星天再度大笑，连站在门外的高内侍都感到诧异了，圣皇陛下今天大笑的次数，比以往一年加起来都多啊。看来以后要好好巴结明王府的人了，人家明王父子就是有本事啊，能把圣上哄得这么开心。
“宋立啊，你这次也算立了一大功，你圣皇伯伯我做事向来是赏罚分明的。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圣皇伯伯这里有的，你随便提。”宋星天倒是真心想奖励宋立，虽然其中也有拉拢宋星海之意，不过绝大多数还是出于他本人对于宋立的欣赏。
“圣皇伯伯，侄儿生为宋氏皇族的一份子，看到子民面临危险，理所当然要挺身而出。如果我们连子民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还有什么资格享受他们的赋税，还有什么资格过着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这一切，都是他们赋予我们的。保护他们，是我们的分内的职责。所以侄儿做的事，真的算不上什么功劳，只是本分。看到圣皇伯伯开心，就是侄儿最大的幸福了，至于赏赐，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宋立说这番话倒真不是矫情，前世公仆的意识还在影响着他，既然享受百姓的赋税，理所应当要为人家服务。救了个人，算什么功劳？这叫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你光拿钱不做事，人家还不如养条狗呢，遇到危险好歹还能汪汪两声。本身靠百姓养活还骑在人家头上作威作福，有好处冲在前，遇到危险就往后躲，这种生物全部该拉出去人道毁灭!
78.第78章 保住潘石坚
宋星天和宋星海全都怔了一怔，宋立这番话在等级森严的圣狮帝国，的确有点超前了。一个圣皇，一位王爷，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公仆意识，不过越是琢磨，就越是觉得宋立这番话中隐隐包含了执政的另一番天地，兄弟俩四只眼睛都盯着宋立，脸上流露出思索的表情。
“父王，圣皇伯伯，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年纪小，见识浅薄，有时候会乱讲话，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哈。”宋立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话还是太超前了，他们暂时可能还无法理解，所以打了个哈哈想糊弄过去。
“你这见识可不是浅薄，连圣皇伯伯都被你震住了，”宋星天若有所思地看着宋立，继续道：“不管你其余说法对还是不对，最起码有一点不错的，作为宋氏皇族的一员，保护子民，就是我们的分内事!老六，我没看错宋立这小家伙，像我们宋家的人！如果我宋家子弟，人人都能像宋立这样胸怀子民，克己奉公，那么我圣狮江山必能延绵千秋万世而不朽！”
宋星海对于宋立这番话也感到意外，看来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不够了解。不过，儿子刚刚说话的那份神情，让他感到非常骄傲。曾几何时，儿子还是他心中的痛，一转眼，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骄傲了。
宋立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圣皇伯伯，你夸得我的都不好意思了。”
宋星天哈哈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当之无愧!少年人不贪财物，谨记职责和本分，确实难能可贵。宋立啊，既然你不要赏赐，那么圣皇伯伯就满足你一个心愿吧，据说你和潘石坚的儿子在斗气，是吧？”
对于权贵子侄斗气的事儿，圣皇大人自然是清楚的，他也年轻过，那个时候也是帝都响当当的角色，经常扮猪吃虎，出去收拾那些不开眼的二世祖。对于这个中的弯弯绕，他是清清楚楚。宋立和潘少峰斗气，双方都撂了狠话，谁如果输了，以后再见到对方就得溜墙根走了。
这次的事件，潘石坚肯定是要被发配了，潘少峰和宋立之间的矛盾，却也要有个了解。
宋立本来也没把潘少峰放在眼里，他想搞的是潘石坚。现在潘石坚倒霉是肯定的了，如果顺便收拾一下潘少峰，也是不错的结果。就当是买一送一吧。圣皇大人也知道潘少峰玩不过宋立，即便他不参与，宋立也能把潘少峰吃得死死地。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在给帝都的其余权贵释放出一种信号，他很欣赏宋立，所以在行动上给予力挺。宋立自己收拾潘少峰，和在圣皇的支持下收拾潘少峰，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