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与二哈的混合双打持续了大半个小时，一番活动娱乐后，它们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虽说无法使用全力这点略显遗憾，不过在它们看来狗蛋还算是挺结实的一个沙包，这要换做其他人，只怕现在已经被揍得怀疑人生了。
事实上，狗蛋此刻离神志不清也快了。
起初几分钟，狗蛋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躯各处传来的疼痛和酸麻，时不时还听到几声清脆的咔嚓声，然而随后的近半个小时里，狗蛋几乎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好似意识脱离了肉体。
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狗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似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从出生至今，狗蛋第一次意识到能够大口呼吸空气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居士先趟个片刻，等身躯恢复知觉后再起身活动一番，这样也好让筋骨获得最大限度的舒展和放松。”一旁的玄微同样结束了修炼，开口说道。
在玄微的叮嘱下，小灰和二哈下手时还是挺注意分寸的。乍看之下，它们好像全程在殴打狗蛋，其实它们每次攻击时都是在用柔劲为狗蛋松骨舒筋、活血强肌。
这种体验固然痛苦，不过效果非常显著，狗蛋此刻之所以感觉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一定程度上便是由于躯体素质变化所带来的不适应。
咳咳，当然了，大部分原因还要归咎于痛感太过刺激，导致神经麻木了！
狗蛋躺了有十来分钟，这才有种手脚尚在的真实感，他艰难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尝试着活动身体。
初始狗蛋还腿软得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直到后来他的身躯愈发灵活轻松，甚至还尝试来了几个空翻，没想到居然真就成功了！
“玄微道长，这种脱胎换骨般的感觉实在太神奇了！”狗蛋挥了挥拳，颇为兴奋道。
“居士喜欢就好，明天继续！”玄微平静地说道。
狗蛋闻言，整个人登时僵在原地，肉体上承受的各种疼痛好似再度清晰了起来。
下意识地瞅了眼冲他咧嘴而笑的小灰和二哈，狗蛋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看来以后的日子里，他少不得遭受这二位的“照顾”！
“俺知道了，明天继续！”咬了咬牙，狗蛋毅然说道。
狗蛋早已接受自己资质愚钝的事实，同时也有了相当的觉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既想学本事，又怕苦怕痛，世上哪有如此好的事情？
“居士今日是第一次挨，呃，第一次松骨舒筋，所以难免会觉得有点难以忍受，往后会渐渐好起来的。”玄微安慰道。
“玄微道长，你是指以后这个过程的时间会缩短吗？”狗蛋眼前一亮道。
玄微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这个过程的时间只会增加，不会缩短。”
狗蛋脸上写满了懵字，您这是在逗俺呢？大半个小时就已经被折腾得欲仙欲死，如果时间再加长还不被虐成深井冰？
“放心吧，以后会慢慢习惯的，习惯了就不觉得难以忍受了！”玄微缓缓说道。
狗蛋差点没当场泪奔，原来所谓的“会渐渐好起来”是这种意思？
得，慢慢习惯吧，就当是精神胜利法了！
狗蛋离开不久，二哈下山将一众孩童接到了道观。
一上午时间，玄微耐心地教导孩子们读书写字，中途还给他们讲了几个寓教于乐的小故事。
等到玄微宣布下课，其他孩童陆续离开道观后，小美笑脸盈盈地来到玄微面前。
“老师，这块石头送给您，谢谢您之前的帮助！”小美将一块乌黑亮泽的水滴状鹅卵石塞进玄微手里，而后道了声谢，便像一只小兔子般飞快地跑了出去。
玄微愕然，待得小姑娘跑远后，他却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无上天尊，贫道会好好珍惜这份礼物的！”玄微低声自语道，指腹轻轻婆娑着握在手心的光滑卵石。
大山村这种偏僻山村并没有条件将鹅卵石用于装饰和建筑，唯有在村头那条河边，才有可能捡到天然的卵石。
不过想要从大量的石堆中翻找出形状如此特殊，并且手感如此细腻的卵石，只怕小美在河边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寻找！
或许这块鹅卵石并不具备任何价值，掉在城市里的道路上没准路人都不愿意蹲下身去捡，不过对于玄微来说，这颗卵石中蕴藏着一个小姑娘真诚纯洁的心意，是一件非常独特、值得珍藏的礼物！
“童心，至真至纯，至善至美”玄微郑重地将卵石放入袖中，脸上悄然展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刹那之间，玄微的心境修为再度获得升华，道心亦是圆融了几分。
求而不得，往往不求而得，世事之妙，莫过于此！
傍晚时分，玄微正在道观琢磨道医十三篇中的一剂汤药，外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
“玄微道长，俺给您送猪肉来了！”来人正是之前说要宰头大肥猪犒劳小灰和二哈的大牛。
大牛手里拎着个大篮子，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从中散发而出，馋得二哈四条腿都快飘起来了。
“道长，俺今天把家里最肥的一头猪给宰了，本来打算将整头猪扛过来的，不过俺媳妇说您在道观不方便生火做饭，俺心想也是，便让媳妇做了一大锅的红烧肉。至于剩下的那些猪肉，时间放长了容易坏掉，俺明天就做成熏肉，到时再给道长送过来！”大牛从篮子中端出一大碗红烧肉，开口说道。
不得不说，大山村的村民是真的淳朴憨厚，这杀了猪还帮忙料理好，处处为他人着想，实在令人感慨万分。
“嗷~~~”二哈急色地出声喊道，哈喇子已经流了一地。
香喷喷的红烧肉，对于许久没尝到油水的二哈而言，简直就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哪怕里面下了砒霜，二哈估计也会含着泪将其吃下去！
“都有，都有！”大牛连忙从篮子中端出另外两碗红烧肉，分别摆放在了小灰和二哈的面前。
小灰在天地观时三餐都是素心准备的，吃惯了珍馐美食，它自然对红烧肉并不是很眼红。
反观之下，二哈俨然饿死鬼投胎，那吃相实在太丢人了，有失体面！
第330章 节制
目测不下两三斤的一碗红烧肉，被二哈数口吞入腹中，末了连碗中的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
若非小灰实在看不过去叫了一声，没准这货能将碗给舔穿！
“嗷~~~”砸吧了下嘴，这二货颇为忧郁地哀嚎起来。
显然，方才猪八戒吃人参果般风卷云残之下，它根本就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这刚觉得嘴里有些味道，结果碗内已然空空如也，这种悲伤唯有真正的吃货才能理解！
“居士，贫道虽不禁荤腥，但常年吃素已成习惯，若是居士不介意，贫道可否将剩余的肉分给它们？”玄微尝了块红烧肉，而后放下筷子，对着大牛施了一礼道。
毕竟大牛夫妻一番心意，如果玄微尝都不尝一口，那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玄微道长，您瞧瞧，都是俺考虑不周！”大牛摸了摸脑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
“居士严重了，贫道还得感谢居士夫妻的招待才对！至于居士所说剩余的猪肉，居士便留给自家，或者分予村民们吧！”玄微温和地说道。
听到玄微的这番话，二哈两眼瞪直，四条腿无力地叉开，像是被抽了魂般瘫在地上。
那生无可恋的落寞神情，颇有种感慨人生寂寞如雪的味道。
“道长，俺看您这狗也挺喜欢吃肉的，您就算自己不吃，也可以留着喂它们啊！说起来，它们可是俺家的大恩人，一头猪而已，不成敬意！”大牛执拗地说道。
老实人的想法就是这样，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这货就是嘴馋，今天尝过好吃的已经足够了，如果一味地迁就它，只怕会欲壑难填！”玄微轻笑着说道。
修行之人，必须懂得节制，知道适可而止，倘若无止境地放纵自身的欲望，最终只会堕入邪魔歪道。
二哈眼下固然表现得像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但它毕竟曾是野性十足的头狼，如果不适当地予以敲打和教育，没准随着其能耐和灵智的提升会滋生出过盛的欲念和渴求。
大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既然玄微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照做。
其实玄微有一点并没有直言，他清楚大山村村民的日子过得清苦艰难，就拿大牛家来说，别看他大方地杀了头猪作为答谢，但不出意外的话，这头猪十有八九是本来准备过年才宰杀的年猪。
哪怕小灰和二哈立了大功劳，让它们独享一整头村民平时都不舍得吃的猪肉，至少在玄微看来有些过了。
“嗷~~~”二哈前腿趴在玄微膝上，很是讨好地伸出舌头舔着玄微端碗的双手，尾巴摇得比雨刷还要勤快。
一旁的小灰颇为鄙夷地挪了挪位置，心想得亏这二货没有尝过素心烹饪的美食，否则不得将自己的命都给卖给素心？
“好了，好了，都给你，记得要怀有感恩之心！”玄微颇为无奈地将碗放在地上，沉声告诫道。
二哈猛点了点头，对着大牛做了个感谢的鞠躬礼，随即眉飞色舞地对着红烧肉大快朵颐起来。
“玄微道长，您这狗当真是灵性，俺家的妞儿如果有它一半聪明，俺半夜做梦都能笑醒！”大牛拧着眉说道。
虽说这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可这么比喻当真合适吗，得亏玄微修养高，换个其他人不得笑出猪叫？
“居士，令嫒的确存在先天上的缺陷，但她同样会哭会笑，同样有着七情六欲。作为父母，你们应该多一分耐心和细心。”玄微柔声说道。
身为外人，玄微本不应该置喙别人的家事，不过想到之前王九所说的那些事，玄微觉得大牛夫妇对傻妞还是缺少了几分理解和关心。
玄微不否认大牛夫妇已经做得很好了，也承认傻妞给他们家庭带来了不少困扰，但是既然今生成为了一家人，那么就没有包袱之说，理当互相扶持走下去。无视傻妞的意愿，像是丢弃负担般将其随便嫁给一户人家，结果只会是被夫家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大牛闻言不禁陷入到了沉默，玄微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道观之中，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二哈咀嚼红烧肉时发出的声响。
“玄微道长！”
忽地，门外传来一道喊声，打破了道观内的静谧。
只见一身背心加大裤衩的狗蛋急急忙忙地跑了进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玄微面前。
“狗蛋，咋回事了，怎个慌慌张张的？”大牛看到狗蛋，当下疑惑道。
狗蛋的脸色有些沉重，他低声说道：“大牛哥，村头的赵大爷怕是快不行了！”
“什么？赵大爷他”大牛猛地一惊，瞪大了眼睛道。
“唉，赵大爷一直身子骨硬朗，下地干活比俺们这些年轻小伙子还有劲，倒是他老伴常年卧病在床，谁成想病来如山倒，反而是赵大爷先撑不住了！”狗蛋唏嘘不已道。
大牛长长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谁能想得到这些！说起来，小时候去赵大爷家地里偷瓜，俺们没少被他追着满地跑呢！”
大山村的村民并非氏族同姓，可邻里之间关系胜似亲戚，如今有一位长辈快不行了，也无怪狗蛋和大牛这般感慨。
“居士，你是想让贫道救治那位赵大爷？”玄微出声问道。
“赵大爷估摸着已经病入膏肓，怕是熬不过这道难关了，只是他有几个儿女还未来得及赶回来，能否请道长您想办法让赵大爷多撑个一两天，也好和子女们见上最后一面。”狗蛋坦言道。
赵大爷病倒后，家中的小女儿便将消息发给了几位兄姐，不过他们中有的尚在南方打工，想要赶回大山村至少需要数天时间，倘若赵大爷撑不过今晚，那就赶不及了。
“如果只是拖延一两天，应该问题不大。”玄微颔首道。
以玄微如今的状况，指望起死回生、枯木回春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过如果仅仅拖延一两天，让老人见上子女最后一面，玄微觉得还是能做到的。
于生者也好，于将逝者也好，如果没能见上这最后一面，都将成为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第331章 痛苦且艰难的抉择
三人来到赵大爷家中，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正守在病榻旁边，偷偷地抹着眼泪。
“菁菁，你爷爷现在情况如何？”狗蛋上前询问道。
唤作菁菁的少女是赵大爷小女儿家的老幺，她们一家人就住在大山村内，平时照顾两位老人的活儿几乎都是她们一家在干。
“狗蛋哥，大牛哥，爷爷他一直昏迷不醒，怕是，怕是熬不了多久了！”菁菁看着床上的老人，眼泪簌簌落下。
狗蛋和大牛纷纷轻叹口气，前不久还健健康康的一个人突然间变成这般风中残烛的样子，端的是世事无常！
“你爹娘还有哥哥呢？”大牛环顾了一圈，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