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配称一条龙之外,其他五个,根本就是五条长虫。”
诸明笑了,笑着话锋忽转:“大少怎么知道上‘大明湖’来找我,是不是上家里去过
了?”
郭燕侠道:“没有,我一到‘济南’就奔这儿来了,是祁老告诉我的,到了‘济南’哪
儿都别去,上‘大明湖’畔,‘历下亭’前找您准没错,要是找不着您,他愿意输点儿什
么!”
诸明又笑了:“祁老知我,他也爱钓鱼,前几年来的时候,我们俩人手一杆,从早上钓
到掌灯,然后回家红烧、清蒸,打上几斤酒喝它个够。”
郭燕侠道:“我可不成,我没那份儿好耐性,也没那份儿好酒量,我又要提燕南了,让
关叔磨得一点儿火气都没了,往那儿一坐,能坐一整天,不说一句话,甚至一动不动,他也
练出了一份好酒量,整个‘南海’没几个人喝得过他。”
诸叔道:“听您这么一再夸六少,真恨不得马上能瞻仰瞻仰!”
郭燕侠道:“跟他别客气,他比我们更受不了这一套,您放心吧,往后不愁没机会。”
诸明把钓杆往肩上一扛,把那条鲤鱼往鱼篓里一丢,一手提了起来,道:“今儿个歇工
了,走,咱们家里去!”
郭燕侠笑笑没说话,跟着诸明走了。
第 二 章
两个人顺着“大明湖”走,边走边聊,聊着,郭燕侠问:“诸叔,‘崂山派’,你熟
么!”
诸明道:“主人派我们长驻在外是干什么的?当然熟,怎么?”
郭燕侠道:“您可知道,‘崂山派’里,那个老道收了个女弟子?”
诸明一时没听明白,道:“您是说……”
郭燕侠把他在“崂山”的所遇,概略地说了一遍。
听毕,诸明皱眉摇了头:“‘崂山派’从掌教天鹤以下,我都知道,可却不知道他们哪
一个,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一个女弟子,不过天鹤老道有个已经不在‘崂山’多年的师姐天尘
老道姑,不知道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郭燕侠道:“天尘老道姑?”
诸明道:“这个老道姑可是个吓人的厉害人物,不但一身修为已经炉火纯青,出神人化,
而且十足的一个老怪物,喜怒无常,好恶不定。”
郭燕侠道:“那么一个老怪物,会收这么一个女弟子?”
诸明道:“我只是这么猜,中不中还不敢说,怎么,大少问这……”
郭燕快轻“哦”一声道:“我只是碰见这么件事儿,告诉诸叔,顺便问问。”
诸明还待再说。
郭燕侠已似乎有意地换了话题,道:“诸叔,这儿的情形怎么样?”
诸有皱了眉,摇了头:“没什么显著的变动,不过我总觉得不大对。”
“不大对?您是指……”
“我说不上来,也指不出什么,可是我感觉得到,就是不大对,从允祯坐上了那张椅子
以后就不大对,尤其是最近,虽‘山东’一个地儿,我就觉得有山雨欲来之势。”
郭燕侠笑笑道:“这么说,今年恐怕我来对了,我要赶上这场雨。”’
诸明道:“主人的令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郭燕侠道:“我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就在离“大明湖”不远的一条街上,有家叫“龙威”的镖局,两个人说话间,就不知不
觉地到了这家镖局后门外,两个人从后门进了这家镖局。
刚进镖局后门——
“爹!”
一声清脆娇呼,带着一阵香风,眼前扑来一个大姑娘,大姑娘年可十八九,身材美好,
亭亭玉立,一身白底小碎红花的裤褂儿,大小宽窄正合身。
一条乌油油的大发辫垂在胸前,那排整齐的刘海儿下,是张吹弹欲破的明艳娇靥,水汪
汪的一对大眼睛,粉妆玉琢似的挺立小摇鼻,姑娘不但俊秀,而且透着慧黠。
姑娘见着郭燕侠,猛一怔,硬生生煞住扑势,水汪汪的大眼睛还直瞅着燕侠。
诸明轻喝道:“这么大姑娘了,就不能稳重点儿,看什么,还不快见过大少。”
姑娘怔怔地道:“大少?”
郭燕侠含笑道:“不敢当,我叫郭燕侠,姑娘。”
姑娘又猛一怔,这才明白过来,轻啊一声急道:“啊,是大少爷!”
她随话就是一礼。
郭燕侠连忙答礼。
诸明道:“大少还跟她客气,她叫秀姑,我就这么一个。”
郭燕侠道:“秀姑妹妹!”
不知道是燕侠那双眼,还是他这一声“妹妹”,害得人家姑娘登时羞红了娇靥,忙一低
头,轻声道:“不敢当大少这么叫。”
只听诸明道:“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
姑娘清秀姑抬起了头,娇靥上还透着几分酡红,道:“爹,那个姓柳的又来了……”
只见诸明双眉为之一扬:“人呢?”
诸秀姑道:“在厅里,由石镖头应付着呢!”
诸明道:“你侍候大少,我去一趟。”
他把钓杆、鱼篓往下一搁,就要走。
郭燕侠伸手拦住了他:“诸叔,怎么回事儿?”
诸明道:“对街有家‘八方镖局’,老打咱们‘龙威’的主意,多少回了,想买下咱们
‘龙威’,姓柳的是他们的一个总管,来了也不止一趟了,每回总是带着大欺小的意味,不
是威胁,就是利诱。”
郭燕侠笑笑道:“别动气,诸叔,我跟您去看看。”
诸明道:“那……您请!”
姑娘诸秀姑带路,说带路不如说陪着走,陪着走陪着走,她不时拿眼角偷看燕侠。
诸明是没觉察,就不知道燕侠觉察了没有。
一行三人到前院,进大厅。
厅里四个人,坐着的两个,一个比诸明年轻点儿,挺白净,也一脸英气;一个是穿长袍
马褂儿的老头儿,挺瘦,一脸精明像,精明得透着好滑,端着杆旱烟袋,湘妃竹杆儿,翡翠
嘴儿,正吸着。
另两个,是两个穿裤褂儿的中年壮汉,眉宇间透着腰悍,腰里鼓鼓的,就站在瘦老头儿
身后。
三个人一进厅,白净汉子忙站了起来,抱拳欠身:“总镖头。”
诸明抬了抬手,似乎想让他见见燕侠,燕侠说:“诸叔,别冷落了客人。”
他这是拦诸明,诸明懂,当即转望瘦老头儿:“柳总管!”
瘦老头儿居然坐着没动,咧嘴一笑道:“总镖头回来了,那就好办了。”
诸明没过去坐,因为燕侠在,也因为他根本不愿意跟瘦老头儿坐谈。他道:“要是柳总
管弹的是老调,只怕未必。”
瘦老头儿又一笑,这回笑得阴:“总嫖头怎么就是想不开,我们‘八方’开出的价码不
算低,足够你们父女俩吃喝半辈子的,你何苦还紧抓住这份儿没什么嫌头的生意不放呢?”
诸明方待再说。
郭燕侠跨步上前:“您老怎么称呼?”
瘦老头儿道:“老夫柳三变,现为‘八方镖局’的总 管。”
郭燕侠道:“原来是柳大总管,失敬!柳大总管能不能告诉我,贵局为什么要买‘龙
威’?”
瘦老头儿柳三变目光一凝:“年轻人,你是……”
郭燕侠道:“诸总镖头是我的父执,我叫他一声叔叔。”
柳三变微一笑:“年轻人,老夫正跟你的长辈谈论正事
诸明截口道:“说父执,那是太以抬举诸明,实际上这位说一句,诸明得听一句。”
柳三变轻“哦”一声,上下打量郭燕侠:“这老夫倒没能瞧出,走眼了……”
顿了顿,道:“以前没见过我老弟,许是你刚来,诸总嫖头还没来得及跟老弟你说明白。
是这样的,‘济南城’不过这么大个地儿,有两家镖局,尤其还在对门儿,这么一来,两家
的生意都不大好。所以,‘八方’想买下‘龙威’,让两家合并为一家,给的价码足够诸总
嫖头父女吃喝半辈子的,这是为两家的都好的事……”
郭燕侠没等他说完,一点头道:“的确,我有同感,长此下去,不但两家的生意都不会
好,而且执意苦撑,到头来受害的还是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