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霜沉默了一下:“我是一片诚心。”
郭环道:“我也从不惯虚假,还请大姑娘不要轻视自己,不要把郭怀当作人间贱丈
夫。”
欧阳霜低下了头。
郭怀道:“大姑娘,请回吧!”
欧阳霜猛抬头:“那么,你究竟是为什么?”
显然,她还是有所怀疑。
也难怪,这种情形,这种事,任谁谁也难免。
郭怀道:“大姑娘,我直说一句,还请大姑娘不要在意,群义镖局欧阳家,除了两位姑
娘,还有什么值得我贪图?”这倒是实情。
欧阳霜没说话。
郭怀又道:“如果大姑娘非逼我说不可,我只能这么说,两位是孝女,尤其大姑娘之坚
忍反愧煞须眉,我敬佩,不能让群义镖局欧阳家就这么倒下去。”
欧阳霜没再说话,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深深的看了郭怀一眼,转身开门行了出去,也随
手带上了门。郭怀站着没动,一动没动——
郭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被叫醒的时候,窗外微亮,不是月光,是曙色。
门开着,二姑娘欧阳雪一脸惊喜的站在门外。
他忙走神坐起:“二姑娘——”
“郭大哥,你门没闩,我一敲就开了。”欧阳雪急急的道:“我来告诉你一声,我爹醒
了!”郭怀道:“那么二姑娘跟大姑娘现在也该放心了。”
他披衣下床。
欧阳雪道:“郭大哥,我进来了啊!”
郭怀边穿衣道:“二姑娘请!”
欧阳喜进了屋,道:“郭大哥,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郭怀道:“二姑娘一大早来找我,就是为跟我说这句话么?”
欧阳雪望着郭怀,眨动了一下美目:“你为群义对付天津船帮,又治好了我爹的病,是
我们欧阳家的大思人,难道我们不该感激你?”
郭怀道:“我既是群义镖局的人,这就是我的份内事,应该做的,说什么感激,像我这
么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甚至完全陌生的人,能蒙两位姑娘收留,使我能有一个栖身糊口的
地方,该感激的是我。”
欧阳雪道:“郭大哥,你初来的那一天,我在门口看见你的时候,你说你想在群义谋个
差事儿,我相信,可是现在我不相信了,照你的本事,你的能耐,哪儿都谋得到差事,不但
容易,而且拿的钱还绝不少,说什么你都不必来群义求栖身糊口。”
郭林道:“二姑娘,这,大姑娘问过我,逼得我不能不说实话,我告诉大姑娘,两位是
可敬的孝女,也是可佩的不让须眉的巾帼英豪,凭这,任何人都不会眼睁睁的让群义镖局欧
阳家倒下去。”
欧阳雪道:“可是京里有不少人却眼睁睁的看着,等着看群义镖局欧阳家的笑话。”
郭怀道:“那只是少数人,这种人并不是京城一个地方,世上到处都有,不过,在京里
的这些人,恐怕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话说到这儿,他转身就要去收拾床。
二姑娘欧阳雪过来就抢,道:“郭大哥,我来!”
郭怀拦住了地道:“不,二姑娘——”
“什么不?”欧阳雪道:“这哪是你们男人家做的事儿,往后这些事儿都留给我,还有
你换下来的衣裳,我给你谈。”郭怀道:“二姑娘,我这个男人就跟一般男人家不同,从小
就能照顾自己,什么事都会,也做惯了。”他话是说了,但是欧阳雪非抢着做不可,他怎么
好让人家一个姑娘家帮他做这些,何况论名份,人家是主,他只是属。
尽管说什么他还是不肯,只是最后仍然拗不过欧阳雪,因为这位二姑娘说他见外,急得
都快掉泪了。就这时候,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郭怀抓住了这机会,忙道:“二姑娘,有人敲门。”
哪知二姑娘道:“郭大哥,你去,别让我含着泪见人。”
含着泪难道就不能擦掉?当然,她还是想支开郭怀,好帮他叠床收拾屋子。
没奈何,郭怀只好匆忙的拿起毛巾洗把脸,出屋往大门行去。
门外来人还在敲。
郭怀先应了一声,然后走过去开了门,门开处,一个身材颀长的英武人物当门而立,郭
怀看得微一怔。来人倏然一笑道:“阁下还记得我么4”
何止记得?昨夜海成堂,以这位让郭怀记得最为深刻,他,就是跟在四阿哥雍郡王允份
身旁的年羹尧。郭怀很快的定过了神道:“没想到会是年爷,年爷这么早莅临——”
年羹尧含笑道:“特来拜访,如果我没有料错,今后阁下的客人会很多,尤其是今天,
雍王府一向不愿落于人后,所以不得不抢个先。”
郭怀道:“我实在当不起,但是雍王爷厚爱,年爷既然也来了,我不敢失礼不让年爷进
来坐坐,请!”他把年羹尧让了进去,随手又关上了门,他正往里让,二姑娘正好从他屋里
出来:“郭大哥,是谁呀?”说话间,她已看见郭怀陪着年羹尧过来了。
她没见过年羹尧,从没见过,不由微一凝目:“这位是---?”
郭怀道:“二姑娘,这位是四阿哥雍王府的年双峰年爷!”
没见过,可是听说过,京能一带谁没听说过雍王府有这么一号人物,尤其是开镖局这种
江湖道上的,对这位人物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
欧阳雪猛一怔,脱口一声轻呼道:“原来是——”
忙上前见礼:“民女欧阳雪见过年爷。”
年羹尧连忙答礼,而且一脸谦恭:“不敢当,年羹尧。”
郭怀道:“年爷,这位是群义镖局欧阳老镖头的二姑娘欧阳雪。”
年羹尧居然又微一欠身:“欧阳二姑娘!”
欧阳雪忙又答了一礼:“年爷折煞民女,快清厅里坐!”
年羹尧的确是够谦恭的,谢了一声又道:“特来拜访贵镖局这位郭爷,打扰之处还请二
姑娘见谅。”不知道是因为冲着郭怀,还是这位年双峰不愧是位人物,他表现得令人心折。
二姑娘欧阳雪自也懂理,一听说是来拜访郭怀,马上就想到了昨儿晚上三格格的话,还
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把年羹尧让进了厅里,亲手倒上两杯茶,然后才告退出厅。
望着二姑娘出厅的背影,年羹尧道:“我不只一次听说这家群义镖局,也不只一次听说
群义镖局欧阳老嫖头有两个姑娘,可是绝没想到会是这么样的姑娘,二姑娘如此,那位铁肩
独撑,不让须眉的大姑娘,就可想而知了。”郭怀道:“大姑娘不只是不让须眉,而且是愧
煞须眉。”
年羹尧微微一点头道:“听阁下这么说,就更可以想见,那位欧阳大姑娘是怎么一位巾
帼奇女子了。”郭怀道:“欧阳大姑娘当之无愧。”
年羹尧收回了目光,凝望郭怀:“阁下更是一位人间少有,举世无双的奇男子,群义嫖
局已经有了那么一位愧煞须眉的奇女子,如今又有阁下这么一位气吞河岳,脾脱群豪的奇男
子。往后,还有谁敢不把群义镖局放在眼里,重振声威,凌驾同行,执天下镖局之牛耳,应
是指日可待。”
郭怀淡然一笑道:“恕我斗胆直言,年爷不但是过奖,而且夸大其词,言过其实。”
“不!”年羹尧摇头道:“也许你不知道,也许在你意料之中,昨儿晚上海威堂谈笑退
敌,一番气吞河岳的潇洒表现,已经使得你阁下的大名跟群义镖局,震动了这帝都九城!”
年羹尧会说话,妙就妙在一句“也许在你意料之中”。
他既然这么说,郭忙也就笑笑没说话,没置一词之辩!
年羹尧道:“王爷一向礼贤下士,他想亲自来看你,但是缘只一面又不方便,你应该知
道,在这个时期,阿哥们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受人注目,所以他派我来看你阁下,来的虽是年
羹尧,可是跟王爷没什么两样。”郭怀道:“我知道,也不敢当,即便是年爷莅临,我已是
受宠若惊。”
“别这么说!”年羹尧道:“年羹尧可算得半个江湖人,也算个明白人,我不讳言,在
别人,这是实情,可是在阁下你,未必会把天皇贵胄的阿哥们放在眼内,这也就是为什么你
阁下令人心折,为什么雍王爷还有年羹尧觉得跟你投缘,非交你这么个朋友的道理所在。”
或许是正值用人之期,求才若渴的时候。
但是,年羹尧说来无限的真诚,无限的诚恳,这些话,出自这一位人物之口,份量自也
不同。不知道郭怀有什么感受,他道:“年爷——”
年羹尧那里马上又截了口:“昨天晚上,王爷在席间没做任何表示,那是因为他有些不
便,也是怕落人话柄。今天他让我一早赶来,一半为看看你,表达他心折投缘,想交你这个
朋友的心意,二来是为群义镖局跟天津船帮的事,黄金千两,即便身为阿哥,爵封郡王,他
也无能为力,拿不出那么多,但是别的方面,雍王府愿意尽其所能——”郭怀截了口:“王
爷跟年爷的盛情好意,群义感激,郭怀也感同身受,但是对这份盛情好意,群义跟郭怀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