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天香 第138节

  郭燕侠恭应—声,双手捧剑,走过去恭谨递出。关山月接剑在手,冲郭燕侠—笑:“站

远点儿,傅威候使的是重兵器,再加上威候—身天生神力,施展开来威力无匹,扫中—点,

够你受的,”

  郭燕侠当然知道,也明知关叔这话带几挪揄,冲着那位凤姑姑,他自不便添油加醋,当

即躬身答应,就势退向后去。

  关山月挺腕一抖软剑,寒光一溜前窜,至剑尖进出九朵剑花,道:“轻是轻了点儿,不

过倒还趁手。”往回收腕,一柄软剑立即挺立胸,笔直,而且不颤、不抖,甚至纹风不动,

他接道:“恭请威候赐教。”

  就这看似轻描淡写,不经意的一手,在场的行家,傅候、四护卫,甚至贝子爷傅小翎,

脸上都变了色。振腕一抖,剑花儿朵,这是至高无上的剑术造诣。

  土丘上,红菱轻声惊叫:“姐姐,候爷绝不是对手。”傅夫人神色平静,淡然道:“我

很放心,人家做事有分寸,绝不会让他太难堪,更不会伤他,正好趁这机会让他受点教训。”

  这里,傅候冰冷发话:“你先出招。”

  关山月一笑道:“那麻烦了,要是威候吝于赐教,我就没有这个福份一试八宝铜刘的威

力了,不管跟任何人动手,我—向不先出招。”

  傅候道:“现在你是跟我动手。”关山

  月道:“威候的身份,不比当年爵封郡王、亲王的几位阿哥吧。”傅候一咬牙,道:

  “好!”一声“好”,他就要随话出招。

  关山月及时道:“关某敢跟威候打个商量?”

  傅候定腕收势,道:“打什么商量?”

  关山月道:“万一关某承威候大度相让,敢请威候连同纪贝勒所带的‘血滴子’,—起

撤出‘独山湖’去。”

  傅候道:“真要那样,你以为这些人留在这儿还有用么?”

  关山月微一欠身:“多谢威候!”

  傅候道:“可是如果不是对手的是你呢?”

  关山月一笑道:“敢套用威候—句话,真要那样,威候以为这些人哪了个跑得掉?”

  傅候一点头:“说得好,小心!”

  一声“小心”,掌中八宝铜刘就抖腕挥出,直向关山月点去,去势飞快,力蕴千钧。

  关山月平静从容,软剑当胸,一动末动。真是—动末动,眼看八宝铜刘就要沾衣触身,

他还是一动末动。郭燕侠先是一惊,继而恍悟,脸上不由浮现笑意。

  土丘上,傅夫人惊叹出声:“高,玉翎他差多了。”就这一句话工夫。也眼看挟带千钧

威力的八宝铜刘就要沾关山月之衣,触关山月之体。那怕是一沾、—触,任何血肉之躯承受

不了,非皮肉破裂、骨骼尽折,身躯飞出几丈外不可。就在这时候,怪事发生,傅候他猛然

微—怔,竟然沉腕收招,退向后去。这种怪事,看懂了的,看得心惊;没看懂的,看得诧异。

不只诧异,简直诧异欲绝。本来嘛,眼看就要把关山月伤在八宝铜刘之下,傅候他怎么忽然

收了招?

  连傅候自己都诧异,当然,他不是诧异自己为什么收招。出招、收招的是他,他岂有不

明白自己为什么招的道理?

  他是诧异关山月,因为他诧异的望着关山月,恐怕也不是诧异关山月为什么不动、不躲、

不还手,因为他也是明白关山月为什么不动、不躲、不还手的人里的一个。

  那他诧异什么?他是诧异,突然,傅候他扬起一声霹雳大喝,挥动八宝铜刘,二次出招

进袭。而,关山月依然抱剑未动,也就在跟刚才一样的千钧一发之际,傅候他却又沉腕收了

招。懂了的,更心惊;不懂的,更诧异。难道傅候他是不忍心伤关山月?显然不是,因为傅

候他这次凝望关山月,不只是诧异,而且是带着震惊。

  他又震惊什么?这,当然只有傅候自己跟懂了的人明白。郭燕侠脸上笑意更浓,也不只

是笑意,还带着不少的钦佩。忽地,傅候脚下移动,不是前进,不是后退,而是横移,缓慢

横移,绕着关山月横移,绕着关山月缓慢游走,从关山月的身前到了关山月身后。不懂的,

这时候恍然大悟了。原来,傅候是在找关山月的破绽,找关山月防守上的空隙:原来,傅候

两次收手,是因为关山月没有破绽,在防守上,没有可以进袭的空隙。这怎么会,刚才两次

出招,都是眼看就要把关山月伤在八宝铜刘之下,只要傅候他不收招,不就已经把关山月伤

在八宝铜刘之下了么?理虽如此,事却不然。凡是练功的人都知道,当对于在防地—亡无懈

可击的时候,也就是混身,不管攻他哪个部位,都在他手中兵刃防守范围之内的时候,如果

不见机收招,不但是浪费体力虚空—啮,而且那一刹那间,正是自己力道将衰之际。力道将

衰之际,也就是自己最不利的时机,何况,傅候他面对的是关山月这么一位绝世高手!就这

么—转眼工夫,傅候已经从关山月身后回到了关山月身前,突然,他脸色发白,掌中八宝铜

刘无力垂下,转望四护卫,哑声一句:“传令纪刚,咱们撤!”话落,他没有再多说一句,

甚至于—个字,提着八定铜刘行去。

  贝子爷傅小翎定过了神,玉面上余惊犹存,忙跟了去。

  四护卫拿起地上装八宝铜刘的革囊,也飞身跟去。

  刹那,“独山湖”边,就剩了关山月跟郭侠两个人。

  郭燕侠一步跨到,深深躬身:“关叔,燕侠箅是开了眼界了。”

  关山月淡然轻喝:“少拍马屁,拿去!”

  他抬手弟过了软剑。

  郭燕侠忙双手接过,往腰里一插一束,道:“关叔……”

  关山月截了口:“少哆嗦,这不是关叔的什么不传之秘,可是照你现在的修为,还不配

学,因为你的定静功夫还不够。”

  郭燕侠倏然窘笑:“您怎么知道燕侠想学?”

  关山月道:“你那点鬼心眼儿,还瞒得了我?”

  郭燕侠道:“既然这样,那就等燕侠在定静两个字上再不迟。”

  “您怎么来了,从哪儿来的?”

  “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龟壳父女跟吕家姑娘我带走了,剩下的事要你自己应付了。”

  燕侠微一怔:“剩下的事儿,剩下还有事儿么?”

  关山月微一笑:“真是当局者迷,你以为都了了?你自己等着看吧。”

  郭燕侠何等聪明个人,一句“当局者迷”听红了他红了他的脸,他也为之神情震动,猛

然一惊,嗫嚅道:“关叔,您怎么会知道?”

  关山月一笑:“没到这‘独山湖’边来之前,你在哪儿?如今那几位都还在哪儿呢,对

不对?我来了不少时候了,也在那边附近待过,只不守我听见了别人说话,别人没听见我而

已。”原来如此。

  郭燕侠忍不住往那边土丘上看了一眼,他还看见有几个在那儿,而且也分得清谁是谁。

他红着脸道:“请关叔指点!”

  “指点迷津?”

  郭燕侠红着脸没说话。

  “是把关叔当成了命相卜卦之流……?”

  郭燕侠没说话。

  关山月帽沿阴影下的一双冷电,轻扫了他一下,道:“我只能说你的眼光很不错,别的

就要靠你自己了。”

  眼光不错,别的靠自己?这是说事有可为?郭燕侠呆了一呆,忙道:“您是说……”

  关山月道:“我说你眼光很不错。”

  郭燕侠脱口道:“可是她是个三清弟子……”

  关山月道:“我看她是个姑娘。”是个姑娘,当然是个姑娘。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只听关山月又道:“别人都能让她还俗,你为什么不能?你要是不让她还俗,别人可就

要让他不容俗了。”难道还是那位贝子爷傅小翎?关山月抬手一拦道:“别差别,能告诉你

的,我已经告诉你,其他的只要靠你自己。”

  郭燕侠无奈硬着头脸皮,有点耍赖:“关叔有着是‘知已知彼……”

  关山月截口道:“那八个字,在这儿用不上,也不必用,你对的是她,这种事贵在一个

诚字,尤其现在并不是一厢情愿,你已经占了大便宜……”话锋微顿,话声一肃,接道:

“这种事,讲究一个缘字,缘可以说就是天机,如果说轻泄天机对你大不利,你也要问?”

  郭燕侠心里一惊,忙道:“关叔,郭侠不问了。”

  关山月道:“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鱼壳的事你不必再管,到时候我会把他们带走,

这儿已经是曲终人散了,我走了,你也该走了。”话落,他要走了。

  郭燕侠忙道:“关叔,我上哪儿去?”

  关山月一笑:“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了,怪不得人家说,孩子们不老照顾,

我没来之前,你不是干得挺好么?”

  郭燕侠道:“可是现在……”

  关山月抬手一拦:“我这么说吧,天上不会掉下烙饼来,懂了么?”

  郭燕侠一怔!就他这’一怔神间,关山月已然黑衣飘飘,出了十丈以天上不会掉下烙饼

来。他当然懂,那是说,想吃得自己去找,去做。一念及此,他一眼瞥见那座小土丘上空荡

荡的,已经没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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