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道:“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一
个去拿信鸽,一个去拿文房四贵。”
黑衣姑娘忙道:“娘,您是要……”
红菱道:“我要给你们凤姨写封信,请她赶来一趟!”
黑衣姑娘惊喜道:“凤姨?您要请她上‘济南’来?”
白衣姑娘道:“娘,您要请凤姨来看看燕侠?”
红菱道:“廿年了,你们凤姨才是最想见郭家人的人。”
黑衣姑娘还待再说。
红菱道:“不要问了,快去。”
姐妹俩恭应了一声,立即站了起来。白衣姑娘就近捧来了文房四宝,黑衣姑娘则一阵风
似的奔了出去。白衣姑娘这里刚研好墨。黑衣姑娘就又像一阵风似的奔了进来,手里提着个
小巧玲珑的金丝笼子,里头装只鸽子。
那只鸽子,通体羽翼如雪,红爪金睛,一看就知道是只异种灵禽。
红菱摊开纸,抽笔儒墨,几行小字一挥而就,裁成一张小纸条卷起,塞进一个小巧的银
环之中,取了鸽子往鸽子腿上另一只银环里一塞,道:“拿去放了。”
黑衣姑娘捧鸽出房,旋即,一阵翼翅拍空声由下而上,转眼寂然,黑衣姑娘进来道:
“娘,凤姨什么时候能赶到?”
红菱道:“你凤姨一身修为,几乎已经到了陆地神仙境界,她从京里赶到‘济南”,那
是快得很,现在要看的是这只雪翎信鸽,什么时候能飞到京里了。”
黑衣姑娘道:“这只鸽子的飞行之快,要比寻常鸽子快上一倍,照算应该不用半日工夫
就到了。”
红菱道:“那么你凤姨明天晌午以前准到。”
别年黑衣姑娘已经不小了,听了这话,她娇呼一声,一蹦三尺高。
口 口 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秀姑今儿个像有什么心事,一大早就郁郁寡欢,平素那种娇羞的模样
儿不见了,一双美目红红的,像昨儿晚上没睡好。
就连燕快跟她说话,她都有点心不在焉的,纵然偶而会微笑一下,看上去笑得也有点勉
强。
燕侠留意到了,想问,可是女儿家的心事,谁知道关系着什么?原就有几分不便,再想
想这些日子以来,秀姑的对他,以及面对他时候的神态,他竟然有点怕问。
奈何,有些事有时候想躲是躲不掉的。
收拾床,叠被子,该做的做完了,秀姑往里间到了小客厅,往燕侠面前一站,一付欲语
还付的样子。
秀始她给了燕快问的机会,可是燕侠他装了糊涂,含笑道:“是不是该吃饭去了?好,
这就走。”
“不,大少。”
秀姑说了这么一句。
就算郭燕侠他想走,也只好停住了。
停是停住了,可是他望着秀姑,仍然没问。
他望着秀姑,碰到的,是秀姑一双带幽怨的目光,秀始就用这种目光望着他:“有件事,
我想问问大少。”
好,燕侠不问,她倒要问了。
郭燕快一颗心莫名其妙的一紧,紧归紧,可是这时候想躲已经躲不掉了,他索性道:
“什么事?”
秀姑道:“‘八方镖局’昨儿晚上来的那位,就是大少叫她菱姑姑的那位,以前认识?”
郭燕使心里一紧,心想,原来是问这,他立即道:“是啊,妹妹没听诸叔也叫她一声菱
姑娘?”
秀姑道:“我没听爹提起过认识她。”
郭燕侠道:“这么说,诸叔也没跟妹妹提过,当年在京里的事?”
“没有,从来没有。”
郭燕侠道:“那好,我来告诉妹妹……”
话锋微顿,接道:“这位菱姑姑,我也只是听老人家说的,我没见过,甘多年前在京里
时候的事,那时候恐怕还没我呢……”
秀姑道:“大少坐下说吧!”
郭燕侠道:“没人等咱们吃饭吧?”
秀姑没说没有,只说:“不要紧!”
郭燕侠当成了“没有”,他坐了下去,微抬手道:“妹妹也坐。”
秀姑也坐下了,就坐在燕侠的对面。
等到秀姑坐定,郭燕侠道:“老人家的上一代,是位读书人,夫妻俩带着襁褓中的老人
家,在渡海途中遭遇灾祸,父亲被害,母亲被人劫掳,老人家被母亲咬破手指写了血书扔进
海里.老人家命不该绝,漂流了几在几夜,在奄奄一息的当儿,被先朝遗臣剃渡出家的郭将
军,及有海皇帝之称的异人怀老神仙所救,以他们两位之姓,做为老人家之名,上一字郭,
下一字怀,穷多年之心力,合两家绝学之长,造就了老人家文武造诣修为。
学成,老人家循血书所指,上京寻母复仇,半途,结识了貌称绝代,技比天人的奇女子
胡凤楼,在姑娘是京时‘威远镖局’总镖头‘金刀无敌’韩振天义女,是‘神力老侯爷’的
独子‘威武神勇王贝勒’傅玉翎的红粉知己,也是他们那位皇上康熙眼里,文可安邦、武可
立国,独一无二的奇女子。
老人家进就之后,以海皇帝怀老神仙旧部‘通记钱庄’及‘天津船帮’的财力、人力创
设了‘威海堂’,没多久即震动京畿,众家皇子无不拉拢,但老人家旨在寻母复仇,从不参
与他们之间的纷争;格格、郡主无不倾慕,但老人家也情有独钟,从没把她们放在心上。
结果,老人家觅在仇踪,韩振天是其一,康亲王是其二,老人家仁厚宽大,仅施薄征,
未取他们性命,老人家也进禁宫内苑觅和母亲骨骸,康熙震慑愧疚之余,亲封老人家为‘无
玷玉龙’。
其间,四阿哥雍亲王,也就是现在的雍正允祯,为拉拢神力侯傅家。千方百计促成了傅
胡两家的亲事,老人家遭此打击,毅然隐归,到后来进宫之时,玉贝勒、胡玉娘心生误会,
护虏主心 ,双战老人家,老人家剑下留情,胡姑娘却刺了老人家剑。母亲骨骸已然觅得,
老人家再次遭此打击,及毅然率‘天津船帮’、‘通记钱庄’合成之‘威海堂’离开伤心地
回到南海。
据说胡姑娘事后知悉内情,感激愧疚交集,曾经追到了‘天津’,但又迟了一步,没能
见着老人家,所以,至今允祯对老人家是既恨又怕,胡姑娘也总认为亏欠老人家。如今‘八
方镖局’这位菱姑姑,就是胡姑娘当年的侍婢之一红菱,胡姑娘当年的三位侍婢,还有两位
是紫鹃、蓝玲。这就是当年的京里事,我也只能给妹妹说个大概……”
秀姑道:“知道这些就够了……”
燕侠他一听秀姑说“够了”,以为可以不必现说什么了,他就要往起站。
只听秀姑道:“大少这位菱姑姑的两个女儿,也就是‘八方镖局’的正副两位总镖
头……”
郭燕侠心头猛一跳,倏然恍悟,这可是姑娘秀姑的正题,这时候想再躲,当然更来不及
了,索性装了糊涂,道:“没错,怎么?”
“‘八方镖局’创设不只一天了,‘济南府’这么些人从没见过她们这正副两位总嫖头,
只大少一人见着了……”
“是啊,我见着了。”
秀在低了低头,很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她们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像像这位菱姑姑?”
这恐怕是正题里的正题。
姑娘的心事应该是由此而来。
姑娘的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应该是由此而来。
现在,郭燕侠的心里像面明镜,他完全明白了,打从见秀姑的头一面到今天早上之前,
这段时候里,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往那么想,如今,紧逼到了眼前,由不得他不往那么
想了。
他心里为难,也很难过。
为难的是,他始终拿秀姑当妹妹,诸明的女儿,理所当然是妹妹。
一难过的是,只怕他要辜负秀姑,倒不是秀始不可爱,秀站是个好姑娘,无论从哪儿说,
都绝对是个姑娘,奈何他始终拿她当妹妹,而情之一事,偏又是一丝儿也不能勉强,否则就
是害人害已,不论是害人,抑或是害已,一害就是一辈子。
而且,偏秀姑又是这么个姑娘,那么柔顺,那么柔婉,柔得让人不忍心明说;柔得让人
不能不担心一旦明说之后的后果。
眼前就是个大难,人违心之论,一那是欺人欺已,实话实说,又怕秀姑的心事更重,更
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