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十一惟有拔刀相迎。
与此同时,卓石与丁宣终于出手了,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刘邦。
虽然他们都看到了“风云雷电”四杀手命丧一刻的可怕场景,也十分清楚自己落入了对方布置的杀局之中,但是他们没有一丝的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拔剑,向刘邦夹击而去。
卓石的整个身体如一团暗影掠起,手中的剑幻化成一片剑雨,剑气漫天,鼓动出无数的气旋,如大网般向刘邦当空罩落。
丁宣紧随其后,他的目标不是刘邦,而是卓石。他的行动只是为了保护卓石,去其后顾之忧,让他全力发动最猛烈的攻势。
他们之间认识了十三年,相互间的配合也演练了十三年,两人之间形成的默契可谓是天衣无缝。当他们同时出手时,那种风卷残云般的浩然声势,让任何人都为之一震。
更可怕的是,当他们的剑一出手的刹那,那剑锋带出的不仅仅只有摄人魂魄的杀气,更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因为他们明白,他们已无退路可言,不是敌死,就是我亡,这是一场注定有人死亡的杀局。
自“风云雷电”遭到袭杀的那一刻起,卓石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身处的境地。他自从上得楼来,对楼上的形势一直有所估计,始终认定,只要不出现大的意外,自己就绝对把握着整个局势的发展。
所以他不仅关注刘邦的一举一动,也关注楼上其他的人,甚至连盖十一和“风云雷电”四杀手也不放过。不轻易相信别人是身为刺客最基本的要素,卓石当然不会忘记。
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一个跑堂的伙计在瞬息之间就将己方的绝对优势变成了劣势,自己明明设局让别人来钻,却钻进了别人设下的局里,这种身分的瞬息变化,让他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惟一可以选择的路径。
这条路不是退路,只能向前,除了放手一搏,将刘邦毙于剑下,卓石想不出自己还有第二条路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他的剑锋一出,已是势在必得。剑锋划过虚空,生出一股股利如锋刃的气流,充斥了整座小楼。
蓄势待发的一剑终于爆发而出,就像是斜挂虚空的那一道彩虹,很美很美,却又带着一种伤感的意境。
就在这时,刘邦的眉锋一跳,拍桌而起。
“呼……”他的双手拍在桌上,似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竟然将木桌吸在手上,离地足有三尺之距。
然后他的腿迅即弹去,正好踢在木桌的一脚,便见木桌形同一张飞速转动的圆盘,突然迎剑而去。
眼见木桌如暗云扑来,卓石竟不闪避,暴喝一声,手腕一振,反而加快了迎前的速度。
“轰……”木桌顿时被撞得支离破碎,碎木横飞。卓石手中的剑锋穿过木尘,如狂飙直袭刘邦的咽喉。
但就在这时,一件惊人的事情陡然发生了。当卓石看到的时候,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根本不相信这么怪异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眼皮之下。
如果有人说,某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一个人浑身一摆,竟变成了相同的两个人,你一定以为他是见到了鬼。
这样的故事说给卓石听,卓石一定会认为讲这个故事的人是神经病。可是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一幕时,他倒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但不管是不是神经病,就在卓石的剑锋逼近刘邦七尺之距时,他的眉锋一跳,只见刘邦的身体左右一摆,在他的身后,竟然又出现了一个刘邦!一个一模一样,完全相像的刘邦!
卓石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撞见鬼了!因为在他出剑的刹那,明明只看到刘邦一个人静坐在那里,就算刘邦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也不可能在一瞬的时间里突然出现在刘邦的身后。
卓石的第二个反应,就是自己的眼睛突然花了,否则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与此同时,他的心里突然漫上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窒了一窒。
这是一个刺客的大忌,刺客一旦出手,最重要的就是果断,以行云流水般的攻势袭击目标,直至功成身退。但是卓石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了这么一个致命的失误,刘邦当然不会错过。
因为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两个刘邦同时动了,以最快的速度起动,拍开卓石的长剑,重拳出击,狠狠地在卓石的小腹上击了一拳。当丁宣感到情形不对时,其中的一个刘邦已经顺手夺过卓石的长剑,指住了他的咽喉。
这一切几乎就在一瞬间完成,快得让人简直不可思议。当那名伙计将壶嘴插入盖十一的心口时,战事就结束了,小楼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丁宣自始至终都有一种糊涂的感觉,迷茫的眼神望着一具具静伏地上的尸体,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自己的幻觉。当他的目光移向自己面前的这位刘邦时,又忍不住望了望那位站在一边的刘邦,实在看不出这两人中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刘邦。
站在一边的那位刘邦见得丁宣一脸迷茫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道:“看来我的易容术真是长进了不少,弄得这位仁兄一头雾水,根本就分不出真假来。”
他一笑之后,还复了原本的声音,然后在脸上揉摸片刻,便见一个清秀的少年带着顽皮的表情,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纪空手!
纪空手之所以装扮成刘邦,并不是因为好玩,而是因为刘邦的决定。
刘邦既然将刺杀章穷的任务交到纪空手与韩信的手上,当然希望他们能够圆满地完成,可是他又知道,无论是纪空手,还是韩信,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缺乏刺杀的经验。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置身局中,亲身体验一下被人刺杀的经历,相信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个机会是现成的,刘邦心里清楚,只要自己现身街市,张盈与章穷就会发动一场伏击,以置自己于死地。
对于张盈之名,他是早有所闻,所以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针对对方的行动精心布下了一个杀局,而将纪空手易容成自己,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这样做的好处有三:第一,纪空手扮成自己,可以置身局中,亲身体验对方刺杀的全过程,从而最大限度地去感受别人的得失经验;第二,将纪空手作为目标推向明处,而刘邦自己躲在暗处,这更有利于他审视全局,指挥行动,关键时刻埋下伏笔,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环,刘邦之所以这样做,还因为他的心里尚有一个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但是无论刘邦如何揣测,都没有想到张盈会如此轻敌,仅仅只派了两个手下就想将自己置于死地。这样一来,使得刘邦精心布置的杀局反而有了“杀鸡用牛刀”之嫌。
听了纪空手的调侃,刘邦并没有笑,只是冷冷地盯着丁宣道:“你一定没有想到你们会败得如此之惨吧?”
丁宣的眼眸中依然是一片迷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道:“是的,我们败在过于轻敌,就在刚才我还在想,如果我们一上来就动手,凭我们的实力,未必就会输给你!”
第二卷 第八章 杀手无情
刘邦冷哼一声道:“你想激我?让我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我只是输得不服,假如张盈和方锐在,就算你们事先早有安排,你们也难有胜机!”丁宣看着自己咽喉之上那凛凛生寒的剑锋,就像是看到了一条吐信的毒蛇,恨不得一掌拍开。可是他不敢,因为他已看出,无论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地快,刘邦的剑一定有足够的时间插入自己的咽喉。
“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刘邦心里一直有这个疑惑,似乎对张盈没有亲自前来感到有一丝遗憾。事实上,他这个杀局就是为张盈准备的,是以才会如临大敌,小心翼翼。
“哎……”丁宣轻叹一声,一脸苦笑。他忽然想到,人的命运似乎就是这般难料,如果张盈侍寝的人是自己,那么在这里遭罪的人就是方锐了,自己不但可以免去性命之忧,而且坐拥美人,尽情销魂,与眼下的遭遇相比,岂不是有天上与地狱之别?
他默然无语,将目光移向了一边。
刘邦并不着恼,眼中余光瞟向纪空手道:“看来你说的一点不差,这位老兄到现在还有些糊涂,弄不清他们何以会败!你呢,你知道吗?”
纪空手微微一笑道:“对于刺杀,我只是一个门外汉,不过幸好我还不糊涂。我似乎觉得他们刚才的行动一点都没有刺杀的味道,不知他们是真的不知刺杀为何物呢,还是故意为之。”
“这么说来,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刺杀?”刘邦反问了一句,他希望这次行动不仅仅只是消灭了几个敌人,重要的是要让纪、韩二人积累临场经验。
“我不知道。”纪空手摇了摇头,突然笑道:“不过,我知道一个完美的刺杀不会像他们那样明目张胆,大张旗鼓,更不会像他们那样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真正的刺杀,讲究一个‘快’字,一个‘奇’字,只要做到了这两点,成功的机率就会很大,反之,则会面临失败与死亡!”
刘邦的脸上似乎有一些诧异,没想到纪空手的天赋竟如此之高,一眼看去,居然能道出刺杀的精髓所在,就连丁宣也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目光紧盯在纪空手的脸上。
“什么是快?什么是奇?为什么要在做到了这两点后,才可以称之为一次完美的刺杀?”刘邦十分欣赏纪空手的机敏,淡淡笑道。
刘邦的微笑绝对值了纪空手极大的自信,也使得他的思路在自信中更加清晰。沉吟片刻,这才娓娓而道:“我说的快,不是绝对的速度,只是一种相对的速度。就是自始至终,刺杀者都要永远比他的目标抢先一步,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掌握主动,比如说出手的时机。今天他们之所以失败,就在于这位仁兄——”他指了指脚下卓石的尸体道:“——过于拖泥带水,错失了真正刺杀的时机。如果不是这样,这几位仁兄也不至于身分暴露,失去了刺杀应有的隐蔽性,最终反被我们所乘。”
刘邦微微点头道:“那么这个‘奇’呢?”
“奇,就在于让人想象不到,让人无法琢磨,根本不按常理出招,这就是奇。我们之所以能够一举奠定胜局,其实就在这个‘奇’字上下了功夫,自然就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纪空手一向善于思考问题,是以能从表面上看透事情的本质,从而举一反三,说得头头是道。就连丁宣这位刺杀老手,也不得不承认纪空手的目力惊人,的确说出了刺杀的真正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