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雪宗门下,用剑的好手不少,你算得上是一位!”龙赓的声音极冷,冷若寒冰,冷漠中透出一股王者的傲气。
“你是谁?口气不小,我的剑法是否高明,用不着你来评判!”凤孤秦自知自己退了一步之后,气势上已落下风,是以口气极硬,企图扳回一点气势。
“你无需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是一个该死的人就已经足够了!”龙赓淡淡一笑,并不理会凤孤秦强硬的态度:“在这个世上,有三种人该死,第一种人就是在公输盘面前拉锯弄斧者;第二种,就是在孔丘面前卖弄学问者,而这第三种人,就是在我面前使剑者,你很不幸,首先是你使的是剑,接着又遇上了我,所以,明年的此时,将是你的祭日!”
他的话还未说完,剑锋已发出一道龙吟般的颤音,萦绕空中,久久不灭。
其声既起,其势已显锋芒,当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整个人和手中的剑浑如一个完美的整体,居高临下,俯冲而来。
凤孤秦一见龙赓出手,就知道对方的剑术几达出神入化的地步,即使自己不受创在先,也绝不是此人的对手,不过,他自信自己在剑道上浸淫数十年,要坚持一柱香的功夫并非难事,只要等到有人出现,自己未必就没有机会。
他打的算盘的确不错,因为他清楚在这汉王府中,许多护卫都是隶属于问天楼的高手,一旦他们明白此刘邦已非彼刘邦时,纵然不能立马反戈一击,场面也势必混乱,到那时,自己就可趁机逃走。
他的这个念头刚从心中冒起,蓦觉眼前的虚空一片空荡荡的,龙赓与他的剑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孤秦的心中不由大骇,他的眼芒一直锁定龙赓直逼而来的身形,眼睛连眨都未曾眨一下,对方的身影又怎能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凭空消失?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神话。
他不由得又退一步,就只退了一步,他却仿佛从天堂步入了地狱。
地狱?也许这是一段比地狱更可怕的空间,万千魅影充斥其中,不断地撕扯、裂变,整个空间暗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丝毫的光线,让人置身其中,犹如行尸走肉,感知上出现了短暂的麻木。
凤孤秦顿感一股恐惧漫卷全身,正因为他使剑,他才清楚在自己的头顶之上正有一团密不透风的剑气如天网般罩盖下来,剑气充满了整个虚空,致使光线全无,仿佛掉入了深不可测的洞窟一般。
他出于本能地撑起了手中的铁伞,却听得“喀喀……”连串响声,重如山岳的剑气竟将精钢所制的伞骨压得弯曲变形,引得他的心速跳动出现了一丝间断性的悸颤。
“呀……”极度的恐惧最终激起了他身体的全部潜能,如山洪爆发的劲气直贯剑柄,人与剑浑成一体,冲天而起。
杀气漫卷虚空,乱石与枯叶齐飞,两条人影隐身于一个虚无的黑洞里,只得金戈交击之声隐隐传出,仿佛遥远的天际。
高手决战,只争一瞬。就在张良还在惊诧莫名之时,他陡然看到这黯然冰封的空间破出一条缺口,一道耀眼如光的光柱仿如黑夜划过的流星般乍现空中,光柱的边沿上泛起一片淡淡的血红,如残虹般凄美,如花般生动……
一条人影如陨石般坠落,“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另一条人影稳稳地落在三丈之外,衣袂飘飘,无风自动,但他的脸上,却有一种杀人之后的落寞。
一切喧嚣俱灭,还于天地间的,依然是一片静寂。
“锵——”地一声,龙赓还剑入鞘,踏前几步,将纪空手扶起。
纪空手的脸上一片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渍,眼见龙赓一脸焦急之色,微喘一口气道:“我——原——不——想——对——你——说——那——两——个——字,但——若——非——是——你,先——生——毕——生——的——追——求,与——我——这——数——年——来——的——努——力,就——将——毁——于一旦,所——以,我——谢谢你——”
龙赓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动,摇了摇头道:“只怪我来迟了一步!”
纪空手喘了口气道:“这——不——怪——你,要——怪,就——只——能——怪——我——太——自——信——了!”
龙赓明白纪空手想说什么,正因为纪空手过于自信,才会轻敌,但凤孤秦绝非等闲之辈,内力之精深,在江湖上少有人及,是以,两人交手时,凤孤秦的内力反震回来,引发了纪空手原有的经脉之伤。
纵观纪空手步入江湖的这几年,凭借着他超乎常人的智慧,他总是能够在绝境中化险为夷,身经数十战而能不败,但正是由于他一向顺风顺水,反而在他的身上种下了绝大的隐患。
他的旧疾于项羽的流云道真气,当年他身受心脉之伤,虽有补天石异力护体,又经洞殿奇石的疗治,但终究未能将流云道真气悉数排除体外,以致于心脉之伤未能痊愈,随后的几年中,他一直奔走四方,根本没有机会静心调养,仗着补天石异力的神奇,才使得伤情不现恶化之势,渐渐稳定下来。
然而子婴墓前的一战,拳圣惊人的拳劲渗入他的心脉之中,重新激发了留在他体内的那一丝流云道真气,使得他的心脉之伤有复发的迹象,再加上今夜凤孤秦以内力反震,终使旧伤复发。
龙赓没有说话,双指搭在纪空手的脉博之上,一脸肃然。
张良早已站在他的身后,满怀关切之情,轻声问道:“龙兄,公子的伤情如何?”
龙赓没有马上作答,只是将真气贯入指尖,沿纪空手手上的经脉而入,直达心脉。
纪空手浑身一震,心知龙赓是想以内力强行压制存在于自己体内的异力,这种疗伤的方式不仅大耗龙赓的元神,而且治标不治本,终归不是解决之道。
“龙——兄,万——万——不——可!”纪空手几欲挣扎,却感到龙赓的手指似有一股强大的磁力,紧紧地粘在自己的脉博之上,一股暖融融的气流以一种平和的方式推进,顿令自己浑身舒泰。
眼见纪空手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龙赓这才舒缓了一口长气,回过头来道:“公子暂时无事,只是再也不能与高手相搏,否则牵动旧疾,只怕性命有碍!”
纪空手万没想到自己的伤情竟会如此严重,想到日后不能妄动真气,如同废人一般,心中顿时沮丧到了极点。
龙赓淡淡一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当今天下的形势,公子单凭一个‘智’字已足可争得天下,又何必计较自己是否有武功呢?更何况,公子之伤,重在静心调养,过个一年半载,或许能够痊愈也未可知!”
他虽然说得委婉,但作为一名武者,他能够体会到纪空手此刻的心境,毕竟对于纪空手而言,从一个超一流的绝顶高手突然变成一个废人,这种落差之大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得了的,龙赓惟一能做的,就只有宽慰开导。
纪空手缓缓地抬起头来,突然笑了起来,那笑中分明带着一丝苦涩,也许正代表了他此时的心情:“我的确是有几分失落,就因为我曾经拥有过可以傲视天下的武功,所以一旦失去,心里还真不是滋味。不过细想起来,我不过是淮阴城的一个无赖,只因机缘巧合,才让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想来也该知足了!”
“公子若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张良一直注意着纪空手的神情,生怕有所反常,听了纪空手这一番话,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人生一世,祸福无常,得与失之间,未必就有定数!”纪空手缓缓而道,他的心性本就恬淡,对“名利”二字看得并非太重,心态渐渐平和下来,已然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楚汉之争的大事上来。
“西楚军偷袭武关未成,当然不会就此罢休,退后数十里也许只是一个幌子,项羽的用意只怕还在宁秦!”纪空手武功一失,心脑变得愈发清醒,一句话点中了敌人的企图所在。
张良与龙赓相望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想到纪空手竟能在顷刻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端的不失大家气度,无不心生钦服之情。
纪空手缓缓而道:“我们此刻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除了要对付项羽之外,随着凤孤秦的出现,我们还要时刻提防内奸与暗敌,而勘探百叶庙一事也是迫在眉睫,这三件事情只要有一件处理不当,就可能导致功亏一篑,是以我们必须谨慎行事!”
“公子说得极是。”张良点点头道:“宁秦有周勃的五万大军把守,以周勃的才能,相信宁秦不会有失,我所担心的是这凤孤秦既是冥雪宗弟子,必然与韩信有一定的瓜葛,他们此来咸阳的目的只怕是为了解救凤凰!”
“凤凰既是我们手中制约韩信的一枚棋子,我自然十分看重她!”纪空手淡淡而道:“不管这一次韩信是否亲自前来,他都必将空手而回,因为无论他多么聪明,都绝对想不到凤凰此刻已不在咸阳,亦不在南郑,而是在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
他说得如此神秘,如此自信,就连张良与龙赓都被他的这一番话勾起了好奇之心,但他们深知纪空手言下无虚,又不喜别人刨根问底,是以两人谁也没有追问下去。
纪空手抬头仰望苍穹,眼中流露出一丝隐忧,低语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一个人,不是项羽,也不是韩信,而是范增,范增不死,西楚难灭,惟有杀掉范增,才算是去了我的一块心病!”
他说话之时,脸上横生一股不可抑制的杀意,就连张良和龙赓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第十三卷 第七章
这几个月来,范增的心头也多了一块心病。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眼前总是晃动着卓小圆那丰满诱人的倩影,更难以忘却那一双盈盈如秋水般的眼波,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再有什么兴趣,想不到每次当自己见到卓小圆的时候,依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种生理上的勃动。
“这女人当真是天生的尤物!”范增一想到卓小圆胸前那两团颤巍巍的**,就忍不住直吞口水,在心里这么叫道。
范增无疑是当世少有的智者,还在少年时候,他就已是名扬楚国的学者,盛名之下归隐山林,一隐就是数十年,直到老年才出山帮助项梁打拼天下,按理说他修身养性数十年,静心功夫已修至极致,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晕头转向,可偏偏就是这个卓小圆,却成了他神魂颠倒,不能割舍的一个痛。
他此刻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项羽尊称为“亚父”,应该算得上是权柄在握的大人物,在他的身边,并不缺少各式各样的女人,无论是姿色,还是风情,无一逊色于卓小圆,可是范增却始终对卓小圆情有独钟,莫非这就是一段情孽。
卓小圆是项羽的女人,贵为王妃,根本不是他范增能够染指得了的,是以,他惟有将这段感情深埋于心中,然而愈是这样,他愈是渴望有朝一日能一亲芳泽,将这千娇百媚的女人拥入怀中,男人岂非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