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记 第135节

赵高携张盈、赵岳山以及府中一帮高手坐于主席,而五音先生亲率知音亭精英位列下首席位,坐在上首的则是胡亥,在他的身后,除了内廷十八铁卫之外,还有御卫统领郎子车与三名不知名的剑手列队而立。三方实力雄厚,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在一番照例庆酒贺寿之后,胡亥轻咳一声,转头望向五音先生道:“先生此番前来咸阳,距上次入宫,已有十余载了,按理本王当亲自设宴款待,只是苦于公务繁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安排,今日正好在此相遇,本王借花献佛,权当作为先生接风洗尘。”

五音先生淡淡一笑道:“不敢有劳大王。”

胡亥意在拉拢,兼或混淆赵高视听,是以一脸亲切地道:“你我之间,何必客气?算来你亦是皇亲国戚,用不着如此生分。”

五音先生道:“这既是做臣子应有的本分,也是五音恬淡的心性所致。就好像此次咸阳之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非本意,是以勉强不得,不如归去。今夜为赵相祝寿之后,亦是五音离开咸阳之时。”

胡亥微一皱眉,听出了五音先生话中的幽怨,心中暗暗生气:“你这般小看于我,莫非认定我斗不过赵高?真是岂有此理!若非看你是诚心为我着想,单凭你对我这轻侮之罪,非得重重办你不可!”

他请五音先生前来,原是希望借祝寿之名,得一强援,然后合二人之力扳倒赵高,谁知五音先生审时度势,认为赵高此时权势太大,不可硬撼,反而力劝胡亥激流勇退,两人话不投机,联手之事只能作罢。

但胡亥并没有因为五音先生的袖手旁观而动摇扳倒赵高的决心,反而利用五音先生的影响,吸引了赵高的注意力,加快了自己行动的步伐。他始终认为,自己毕竟是一国之君,一旦在寿宴之上将赵高制服,相府群龙无首,余党不足为虑,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大王”的权势与手腕控制整个局势。

他之所以对五音先生百般容忍,以亲情关系大示笼络,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企图用知音亭来压服赵高的入世阁。他虽然急切想扳倒赵高,但并非有勇无谋,早已看出赵高的可怕之处绝非因其乃大秦相国,而是因为赵高乃武林五大豪阀之一,门下高手如云,一旦对抗交锋,自己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自己能在寿宴之上挑起知音亭与入世阁的争雄之心,那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全局。

这实在是一个如意的算盘,因为他看穿世情,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五音先生心性再怎么淡泊,也不可能甘心让知音亭位列入世阁之下,是以这更是为声名而战,容不得两方有半点谦让。

“先生何必要急着走呢?本王近日一直寻思:近一年来,天下大乱,匪患无数,其根源究竟在何处?是因为政律不严,还是吏治不清?抑或是捐税苛刻、行赋太重?”胡亥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事涉民生大计,令人深思,便是五音先生与赵高也将目光凝视在胡亥的脸上,以为其人已有解决之道。

“非也。”胡亥摇了摇头道:“这些也许是问题的所在,却绝非问题的根本。行军打仗,讲究一个‘武’字,武风盛行,却又不能自律,是导致乱民匪患四起的基本原因。本王虽在内宫,却熟知朝野,自始皇之前,天下武林已有五阀之分,整个江湖一分为五,各自霸据一方,致使江湖不能一统,形成乱世格局。所谓‘江湖乱,天下乱’,江湖不能一统,天下便永无宁日。”

他的话虽然有失偏颇,但听在五音先生与赵高耳中,却是新鲜刺激。他们都是五大豪阀之一,在内心深处,无不有一统江湖的梦想,是以胡亥之言,确能打动他们的心扉。

五音先生与赵高相视一眼,同声问道:“那又当如何?”

胡亥微微一笑道:“要想天下不乱,当然只有先定江湖,而江湖要定,必须首先结束五阀之分的格局,形成一统的江湖!”

五音先生闻其音,知其意,已明胡亥用心,淡然一笑,沉默不语。

赵高道:“五阀之分,由来已久,岂能说合就合?就算五音先生的知音亭与我联手,先不说其它三阀是否答应,便是两门之中,推谁为首,就是天大的难题。更何况纵是赵某有心承让,只怕门下弟子也未必答应。”他对这些事情显然思来已久,是以一经说起,便口若悬河,并非是他丝毫不察胡亥的离间之情,只是他对武林霸主之位渴望已久,但有一线机会,便欲争取得之。

“本王却有了一个主意,既不伤和气,又可立时实行,不知二位是否有这个兴趣?”胡亥笑道。

赵高看了一眼五音先生道:“请大王赐教!”

胡亥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道:“本王之意,是想设立一个封号,为‘天下第一高手’,能得此号者,可以在大秦国土之上征调兵马、粮草,所有郡县官吏,皆任其调度,以成全其一统江湖之志,并檄令天下,留名青史!”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胡亥此举的确可谓前无古人,乃独创之举。众人无不心血,不可自抑,纵是如赵高、五音先生,亦是怦然心动。

如果事情真如胡亥所言,那么这“天下第一高手”无异于是除大秦国君之外的又一个皇帝,不仅可以一统江湖,而且权势之大,前所未有,端的诱人至极。

赵高语带颤音道:“此话当真?”

“本王乃一国之君,岂有戏言?”胡亥眼见赵高堕入计中,心中暗笑,脸上却佯怒道。

“微臣一时失言,真是该死!”赵高连忙说道:“只是要想获此称号者,不知是哪几位?”

第五卷 第二章 大秦厨王

胡亥微微一笑道:“当然惟有五大豪阀,方有资格一争高低。若是如外面擂台上的那班角色,只怕给这天下第一高手提鞋也不配。”

“哈哈哈……”赵高陡然间大笑三声,脸色一沉道:“大王无非是想让臣与五音先生较量一场,两虎相争,岂有不伤之理?而大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他脸现嘲弄之色,刚才的那番表情显然是戏弄胡亥而来,胡亥勃然大怒,正要拍案而起,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强行压下怒火,冷哼一声道:“赵相莫非认为本王所言有什么不妥吗?”

赵高已存鱼死网破之心,当下再不掩饰自己的狂态,投以冷笑道:“大王太过聪明了,所以总是看低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你也不仔细想想,若是臣与五音先生真的信了你的话,又怎能名列五大豪阀,可笑!真是可笑!”

胡亥脸色未变,反而息气屏声道:“这么说来,赵相是想藉武林豪阀之名,欲与本王较量一番啰?”

大厅中顿时寂然无声,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赵高,似乎皆在等待着他的回答,空气紧张得仿佛在这一刻间凝固。

目光聚集的中心,是赵高那一张瘦削嶙峋的脸,没有一丝的表情,就像是挺立于悬崖之上的孤石,夷然无惧地等待着一场暴风骤雨的来临。

只有那冷如寒芒的眼光,一点一点地在大厅的虚空中移动,眸子如深海无底,深邃而广阔,让人无法捉摸。

动静之间,肃然生出一股猎猎杀气,使得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震撼,就连呼吸都在这一刻中停止。

“呼……”就在这时,一阵如雷般的掌声与叫好声从大厅之外轰然响起,顿时转移了众人的目光。五音先生抬头一看,原来是扶沧海已经胜了一场。

他心中暗道:“龙虎会总算接近尾声了,而登高厅中的决战却刚刚开始!”

△△△△△△△△△扶沧海是倒数第三个走上擂台的,在他的身后,一个是雪域剑客阿方卓,另一个才是韩信。

对于阿方卓此人,扶沧海只闻其名,从未谋面,是以当一个冷如饿狼的少年站到他的面前时,他颇显几分诧异。

狼是自然界中一种凶猛的兽类,生性好斗,善于忍耐,冷血无情。一个人如果被人认为是一头狼的话,通常不是说他的相貌,而是暗指他的气质,是以阿方卓的出场让扶沧海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寒意。

而更让扶沧海心惊的是阿方卓那小小的眼睛,小得眯成了一条缝似的,却在这缝中暴闪出一道冷冷的寒芒,就像是地狱的无常,夜半三更站到你的床前死盯着你一般,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但是扶沧海绝对没有想到,阿方卓对他刚才一战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更是心惊。当他站到扶沧海面前两丈之距时,他必须收摄心神,全神贯注,才不至于被扶沧海的气势所乘。

谁拥有了扶沧海这样的敌人,想必都不会觉得轻松,至少阿方卓是这样认为的。

是以他紧了紧手中的剑,缓缓地道:“南海长枪世家在武林中一向大大有名,沧海十七式更是枪中一绝,我早有心见识,只恨路途太远,今日幸会,还望不吝赐教。”

他很少一次开口说这么多话,据说他与人对话,能用三个字表达意思的,从来不用第四个字,但是此刻却不然,他始终觉得,有时候面对值得尊敬的对手或是比较可怕的对手,说话也是一种调节心理的方式。

“希望我不会令你失望。”扶沧海微微一笑,他的话不多,却爱笑。越是遭遇强敌,他越是笑的开心,因为他也需要以笑来放松自己的神经。

这绝对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决战,虽然枪剑未动,但两者相峙的空间已然涌出太重的杀气,令人有一种如临大敌般的紧张。

“你太客气了,希望不会让人失望的应该是我。我原以为自己的剑法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一听到这龙虎会的消息,便从关外不远千里赶来,一心想夺得魁首大出一番风头,孰料竟然遇到了你,我就知道今日只怕难遂心愿。”阿方卓依然冷冷地道。

“彼此彼此吧,对我来说,有你这样的对手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扶沧海还是在笑,但他的心里却毫不轻松。

四周酒席上的宾客中不知是谁叫骂了一句,显是等得不耐烦了。扶沧海目若冷电,转头而望,就在这时,他蓦地感到了身后的空气正急剧地流动……

杀气,只有真正的杀气才能打破这僵持之局。扶沧海心惊之下,这才知道阿方卓的人不仅冷,而且其手中的剑更冷,用近乎偷袭的方式企图抢得先机。

扶沧海转念之间,不由为阿方卓出剑的速度感到震撼。他明明看到阿方卓的剑锋还在鞘内,只偏个头的功夫,其剑不仅已经出鞘,而且剑锋划过两丈虚空,竟然危及自己的肋部。

全场一阵惊呼,扶沧海却心静如水,冷漠得可怕,用周身的感官去触及剑锋在空气中运行的轨迹。

这才是高手的风范,临危不惧,不乱阵脚,许多人说起容易,但要做到这等境界,谈何容易?而扶沧海却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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