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王相自己,也不知把一套降龙八掌打了多少遍,忽然一声长啸,一个跟头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却是降龙真气耗尽,涓滴不存,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道观又不大,早就惊动了所有人。
王崇见他演武的如醉如痴,也不去阻拦,任他一直耗尽了真气摔倒,这才走了过去,塞了一枚丹药,喝道:“快些吞了!”
这枚丹药,还是花飞叶临下山的时候所赠,若非王相此时参悟武学,将要油尽灯枯,王崇也舍不得给他。
王相此番演武获益非同小可,从此便算是踏上了武学正途,只要继续勤修苦练,迟早能内外功合一,功成混元,晋升武学大宗师!
王相吞了丹药,只觉一股暖流入腹,瞬息就散至四肢百骸,全身似乎都有了力气,刚要站起来,却被王崇伸手一按,喝道:“好生躺着,运转降龙真气,莫要浪费我一粒灵丹。”
王相不敢违拗主人的命令,躺在地上,运转降龙真气,不知不觉,就是几个时辰过去,待得他心头一激灵,猛然跃起,却已经是天黑了。
他才跳起来,身边的杨尧就叫了一声:“王相哥哥,莫要闹出动静来,公子和道长他们都去安歇了。”
王相看到杨尧在旁边守护自己,也不由得感动,一面舒展筋骨,一面说道:“亏得公子的一粒丹药,不然我怕是要大病一场,这次可能就帮不得忙了。”
杨尧笑道:“哥哥倒是有运气,居然一时突破,武功反而在我之上了。”
王相颇为得意,他年纪比杨尧大,修习武功却输给了这个表弟,心底本来就憋闷,如今却轻松许多,笑道:“你修炼的是金刚劲,进境一直都比我快,说不定再有数日,你又会追到前面去。”
杨尧倒也并不艳羡自家的表哥,“唐惊羽公子”对他们兄弟一并看待,都传了降龙金刚手的功夫,只是先练后练的区别,日后自己也会修习降龙真气。
杨尧悄声说道:“我们手下的小乞儿打探得最近城里来了一个长大凶恶的道人,听说见人就问杨道长住哪里,必然就是杨道长的大敌了。我们可要去探个消息?好让咱家公子知己知彼。”
王相正是武功初成,欲报恩的时候,闻言思忖了一会儿,就说道:“我们不可惊动旁人,正好趁夜色去看看那边都约请了什么人物。”
两人知道这会儿没准有人盯着道观,故而也不走正门,从后面翻墙而出,便去那道人的落脚处。
两人猜测的不错,那个长大凶恶的道人,正是杨拙真的师兄孟兮航。
他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地上,如孙子一般伺候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妞儿,正在吃吃的笑,扭头对孟兮航说道:“你们师门那点玩意儿,我也瞧不上眼,本公子要的就是那一卷天蚕丝!你师父那老鬼真不识货,居然把这等宝物用来书写符本。你师父那老鬼的几手三脚猫的旁门法术,也配用天蚕丝做符本?”
孟兮航陪着笑,小厮般拘谨,就算被辱骂了师父,也不敢回嘴,他早就吃了大亏,知道这个看似酒色过度的年轻公子,名叫秦旭,号称红线公子,得有云台山的剑术真传,自己真真的不是对手。
秦旭讥讽了孟兮航师徒几句,便自得意的说道:“我久想炼一门法术,名为十二花神罡煞!只是身子太弱,受不得花神罡煞的侵蚀。还是老师告诉我,若能找到天蚕丝一类的天材地宝,就能以此物祭炼一件宝物,功效和法术相当,斗法的时候,反而更加便利。本来我还想,如此天材地宝,实在不好寻找,却没想到转眼就碰到了一宗,你说我是否洪福齐天?”
孟兮航连忙谄媚的答道:“秦公子自然是洪福齐天,不然岂能被出云道长收入门下,寻常人如何能有这般福气,拜师云台山大宗。”
脸色惨白的秦旭呵呵一笑,再也不理会孟兮航,只跟怀中的两个妞儿调笑,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王相和杨尧离开道观的时候,王崇是有觉察的,他却没有阻止,反而在稍迟片刻之后,也离开了道观,紧跟在两人的身后。
王相和杨尧练武才一个多月,轻功自然稀松平常,只是两人做惯了乞儿,倒也谨慎小心,摸到了孟兮航和年轻公子的落脚处,就各自去偷了一套小厮的衣衫,扮作下人混入了其中。
孟兮航和年轻公子是在成都府最大的一处客栈下榻,名唤——来福客栈!包了一个跨院,十分雅静。
孟兮航还带了十多个道童,秦旭身边更有数十名江湖豪客追随,还带了几个女眷,各自有体己人服侍,也不许客栈的小厮进来。
王相和杨尧琢磨了许久,也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在院子外晃荡。
王崇虽然紧随其后,但却比王相和杨尧精细的多,他只是观察了一会儿,就翻身入了院子,见到了一个小道童手端茶盘路过,就迎面过去,微微一笑,使出了天心观独门秘传的邪法。
他不但修成多罗识,还修成了天魔五识的——抵律识!
第二章、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二)
抵律识更改自身记忆,不怕被搜魂,是极高明天魔秘术。
迷魂摄魄这等附带的小手段,王崇平日都不屑使用,也就是图个便利,才拿这个小道童开张。
这个小道童虽然也有些修为在身,哪里经受得住天魔秘法?
小道童只给王崇瞧了一眼,都来不及叫嚷,就自迷糊,被他补了一记手刀,砍在脖颈上,顿时就昏了过去。
王崇也是胆大包天,把这个小道童拖到僻静角落,换了他的衣衫道袍,手托茶盘,从容闯入了孟兮航和年轻公子的住处。
孟兮航也是神魂不属,只顾得胡乱吹捧年轻公子,居然没觉察这个小道童换了人。
王崇送了香茶,理所当然的就旁服侍,他听了几句两人交谈,不由得心头诧异,暗暗思忖道:“原来杨拙真老道师门的符本,居然是天蚕丝编造,这可是好宝贝。”
王崇出身魔门,眼光见识不差,这世间能够号为天蚕的灵物,最少也有九种,但不拘哪一种天蚕所吐之丝都是一等一的天材地宝,最合适用来祭炼旗幡一类的宝物。
逍遥府的都天烈火旗,就是一种天蚕丝编造,水火不侵,更能吸附天地元气,转为滔滔法力。
秦旭饮了一杯葡萄美酒,被身边的美人儿逗的哈哈大笑,冲着孟兮航挥了挥手,说道:“你且下去吧!明日若是不能把符本拿来,我就要亲自出手了。我若是亲自出手,答应你的那门法术,也就不会传授。”
孟兮航大是惶恐,叫道:“我明日必然说服那个不成器的师弟,把符本献出,让公子祭炼宝物。”
秦旭得意洋洋的说道:“若是我能炼成花神扇!便是正邪各派之中也算一号人物了。”
王崇听得花神扇之名,不由得微微愕然,他进来的晚,没听到孟兮航吹捧之语,只听到天蚕丝的事儿,还不知道秦旭出身云台山。
“这花神扇的名目,叫人好生熟悉。”
王崇遍搜记忆,忽然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花神扇的名目,他暗暗忖道:“东方鸣白的道书之中,不就记载了这件宝物的祭炼法门?”
“花神扇乃是云台山不传之秘,难道这个一脸煞白的浪荡公子跟东方鸣白老师艺出同门,也是云台山一脉?”
“瞧这个小子酒色过度,法力也不见得多强,就算夺了杨拙真的符本,他也未必有本事祭炼宝物,只怕还是要去求他师门长辈。”
王崇心底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嫉妒之心,肚内暗暗骂道:“这厮如此不堪,居然也能拜师云台山,当真叫人气愤!我若是让他得了符本,祭炼成宝物之后,再顺手夺了,岂不是美哉?”
王崇那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就算知道年轻公子出身云台山,仍旧不惧,他峨眉山的五灵仙府都混进去过,哪里还怕什么云台山的传人?
云台山山主九烟上人道法之高深,并不输给正道三宗两派一府的宗主掌教。
只是九烟上人性子喜怒无常,收徒糜烂,门下有正人君子,也有邪祟小人,算是介乎正邪之外的一个大门派。
云台山比之峨眉也许稍逊,却比王崇出身的天心观强盛不知几许,由不得王崇不肚内暗生嫉妒,他心底细细盘算,如何让这个一脸惨白的家伙摔一个天大的跟头。
孟兮航这老道士,也是常年学道炼法,读书不多,吹嘘拍马的手段并不精熟,此时也颇觉没什么好词儿了,急忙起身告退。
王崇一躬身正要跟着孟兮航一起离开,秦旭却随手一指,叫道:“你这个小徒弟倒也伶俐,这几日且跟随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