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蜜拍了拍手,从不远处的小径上过来,道:“没错,本来他们的痕迹很浅,但这一次队伍里多了两个人,所以留下的痕迹比较重。”
“多了两个人?”
“一个先天武者,但要么没修行过高明的轻身功夫,要么就是年老体弱,功夫下滑。还一个像是普通人,年纪不大,脚上应当也有不成气候的轻功吧。”
罗蜜说的随意,但足以令人惊异。
只凭路上泥土和草木枝叶的一点痕迹,便能判断出这么多东西,她的勘迹之法的确不凡。
四下的锦衣卫坐在马上,安静无声,只有马儿不时的踢踏和响鼻。
沈韬抱着胳膊,脸色有些臭,此时听了罗蜜所说,不由得多看了这个肤色黝黑的女子一眼。
“怎么样,顾大人?”吕瑾拍马过来,问道:“顺着痕迹追吗?”
“这会不会是故布疑阵?”邓三小心问了句。
罗蜜看他一眼,冷笑,“你这是在怀疑我的拿手本事,下不为例。”
邓三不说话了。
顾小年沉吟片刻,“傅姑娘到哪了?”
罗蜜翻了个白眼,“这我哪知道,她的马是世间神骏,甩了咱们起码也有一个时辰的脚程,昨夜一场大雨早把痕迹冲没了。”
“再说,她若追着来必定也是要在县城里歇脚的,但又没在县衙给你留下什么线索,摆明了不想一路。”她说道。
顾小年略有烦闷,觉得傅如依有些意气用事。就算她能追上顾昀又能怎样,魔教的人还会让她将人带走么?
“希望你的手段的确有用。”他说了句,将车帘放下。
罗蜜撇撇嘴,翻身上马。
沈韬挥手,车骑开拔。
……
西南而去数百里,一路人烟稀少,多是丘陵植被,古树参差,漫地野花。
“中州因神都扩建,需要大批劳力,地方百姓多往中心聚集,或是迁往京城,或是在附近城镇住下,倒是让原本的居所荒废了。”
罗蜜看着一路景色,给从马车内探出头的唐心解释。
唐心如同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那般,眼神清澈而充满好奇,一片单纯。
顾小年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口中舌下压着一枚丹药,鼻尖萦绕的是淡淡的安神香料味道,只不过因着车内还有女子在,又多了一点胭脂花香。
马车是特制的,运用上了机关术的技艺,只要拉车的马能忍耐,那么跋山涉水自然不会有太大颠簸。
而此时行在田野丘陵之间,更是如履平地。
正在练功之时,顾小年忽觉耳廓有些发痒,他眉头微皱,感知外放,却是原本坐在侧边柔毯上的唐心正拿了一棵草在撩拨他。
他心中微惊。
虽是在收心观想,但五感仍在,不需刻意释放的感知里仍能注意到身周一丈内的场景,但在方才,他却是完全没有感知到唐心靠过来的举动。
顾小年心神微凛,不由暗呼自己大意。
他巍然不动,实则心里已有警戒之意,再不复此前那般放松。
许是觉得他无趣,唐心便轻哼一声,兀自坐远一些,再次看向外面了。
忽而传来一阵歌声,近在咫尺,很是难听,几有鬼哭狼嚎之势。
顾小年皱眉,从声音上已经判断出是谁了。
外面,罗蜜有些恼火,“你这公鸭嗓子,学什么窑姐儿腔调?恶心!”
邓三一口唱腔戛然而止,真像是被卡住喉咙的鸭子。
“你懂个屁!”但马上,邓三便道:“爷们儿这是正宗的花腔!”
罗蜜眼中嫌恶更甚。
四下环绕的锦衣卫多少有些忍俊不禁,也都好似放松了些。
沈韬不动声色地看着,暗暗点头。
他们这些人虽是苍龙七宿的精锐,但多是因阉党牵连之后补充进来的,锦衣卫少出神都,如今却是要来追捕魔教中人,还是魔教的圣女。
没有人真觉得有顾小年这位指挥使一同而来便可以平安无事,魔教那日在城外出现宗师强者的事情人尽皆和。
这一趟,自然是有莫大危险的。
但既然吃的是皇粮,那么便只能听命行事,这两天每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要说最放松的时候,反而是昨晚的雷雨之夜。
这个出门在外本该更加小心警惕的天气里,他们反而能放下心神。
顾小年一心修行,对这些人的心思虽有所察却也并没有什么说道。倒是一直驾车的邓三看出了队伍的沉闷,便想着弄点乐子,来让大家不要这么紧张。
……
前边传来一声马嘶,然后队伍便慢了下来,最后停下。
“大人,前边有条河,喂马喝点水吧。”罗蜜在外边指挥着。
邓三嘟囔,“这才刚走了半个时辰。”
一旁的唐心扭了扭身子,脸色有些忸怩。
顾小年看了她一眼,朝外唤了声,“罗蜜。”
“怎么了?”罗蜜从外面掀开车帘。
顾小年以眼神示意,唐心脸色微红,眼里有些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