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重七心底忽地有些发沉。
俞文昭手指轻敲桌面,开口道:“督主闭关,却是要看咱们的手段了。我去过风满楼,他们与咱们多有合作,这件事他们确实并未插手。”
“消息不是他们放出去的,那也就是说,是自己人走漏了风声?”
谢鸢在一旁说了,锐利的目光在几人脸上看了看。
程枭桀桀一笑,右手五指收拢,紫红色的长指甲刮擦时刺耳非常。
“你要是觉得自己那双招子搁地有些沉了,咱家可以给你抠下来。”
“你!”
“好了!”
俞文昭打断两人,目光落在程枭的脸上,带着认真,“现在正事要紧,咱们之间这么多年了,我希望你能拎得清该做什么。”
程枭看着他,只是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再看他。
姬重七看着几人,说道:“谢大人所说的是自己人有欠妥当。”
谢鸢抬头看他。
“现在朝廷里,是自己人的不多了。”俞文昭说了句,“现在除了咱们这些人,谁都不能信。”
段旷眯了眯眼,“俞大哥是想说,这件事是冲咱们来的?”
他这声‘俞大哥’一下让众人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想起了早些年在那位座下共事时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八人虽然心底谁都不服谁,但彼此扶持,共同对外,这才有了八侍从的名号。
俞文昭沉默片刻,这才说道:“我也只是猜测,恐怕此事不只是冲咱们几个,还可能是想对督主不利。”
“不会吧……”段旷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
也是,当今天下,想要魏央死的人不少,可真正有胆量且有能力算计他的,普天之下也只能找出一个傅承渊来。
“是那老狐狸的手段?”谢鸢问道。
程枭冷哼一声,而后道:“傅承渊上次出手还是在袁城一案上,他想保下袁城,却是没想到铁证如山,连咱们没注意到的地方,都有官吏跳出来检举揭发。那一次咱们虽然赢了,但你别忘了,若不是老天都站在咱们这边,袁城可还死不了。”
谢鸢没有呛他,因为知道他所说的是事实。
傅承渊是当朝首辅,于政事上是让大周不乱的中流砥柱,而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谁也不知道他的势力有多大。
只不过魏央得圣眷在心,一时无两罢了。
而如果这一次又是傅承渊从中策划,那他们自然需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因为傅承渊不会卷土重来,他只会蛰伏出手,动若惊雷。
不死人,是不会罢休的。
“不管怎样,暂且静观其变吧,一切等督主出关再做裁定。”
俞文昭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接下来,咱们提高警惕,莫要被奸人所乘。”
众人颔首。
……
夜已经深了。
姬重七将众人送走之后,在堂中安静坐了。
他静静看着火盆中烧红的炭块,默不作声。
少顷,房门外的阶上走来了人,轻轻敲门。
他回过神来,看着门窗上映出的人影,他嚅了嚅嘴,终是道:“进来。”
一道身影推开房门,而后转身,轻轻将房门闭了。
姬重七看着这人,下意识裹了裹衣衫,许是被那人带上门时窜进的一阵冷风吹了,他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姬大人好。”那人朝前走了几步,笑着拱了拱手。
这人穿着一身白袍,相貌有些年轻,只不过脸颊有几分青白之色。
姬重七当然认得眼前这人是谁,他向后靠了靠身子,说道:“坐吧。”
那人坐下,看着手边还未撤下的茶盏,不由笑了,“看来他们真是心急了,竟然都来了。”
姬重七听后,看着那各个手位上的精致茶杯,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万玄,有话直说好了,我既然答应了你们,自然不会反悔。”
姬重七有些色厉内荏,这在他的脸上很罕见,只不过是因为此事太大,他心里是真的害怕。
而这种害怕,他并未掩饰。
坐在一旁的是大理寺少卿万玄。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说废话,于是,他说道:“姬大人不必紧张,只要您做好先前答应下来的事情就好。我今夜来,只是看看姬大人是不是会犹豫。”
“不过现在看来很好,姬大人是能做大事的人,倒是万某自作小人了。”
说着,万玄再次拱了拱手,带着笑意。
只不过姬重七的脸上却如挂寒霜。
他一字一顿道:“该做的,我会做!”
“大人高义。”万玄抱了抱拳,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认真道:“大人若是心怀恻隐,万某也会跟着遭殃,为了大家都好,万某怕是要在府上叨扰几日了。”
“只要万大人自信不会因此出事,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