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年不在乎,他觉得以后的路是自己的路,自己要走要如何走,谁也不能干扰阻拦。
能挥退的挥退,能杀的便杀,反过来也一样。
他看得通透,既然不甘于平庸,那就往人上人的路上走,要是成不了人上人,那以身殉道也是活该。
是命中注定。
只不过是挣扎与否的关系。
顾小年摸了摸脸颊,那里先前被划了道口子,虽然方才上了药用纱布包了,可要等它完全到不留疤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对自己的形象很在意,那么对相貌上的一些尽可能做得更好的就不会吝啬,既然有药包扎,为何要粗犷地露着见风?
不知不觉的,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是,如今他的作风越来越细致。
就好像是一种完全适应了如今身份,像一个真正的求道者那样细致了。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武道同样如此,或者说,世间之道都是同样如此。
天光渐渐通亮,新的一天从现在的天明才算是开始。
陈晟打了个哈欠,说道:“什么时候走?”
顾小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想了想,然后道:“大概还要等一等。”
“等?”陈晟不明白,但也没多问,只当是他还有些私事。
“那我先去处理事情。”陈晟揉了揉脸,起身说道。
昨夜之事怎么着也是要有一个交代的,他要去找傅清书商量。
顾小年点点头,笑着开口,“待会儿我走,就不跟你打招呼了。”
陈晟笑笑,摆了摆手,朝外走去。
随着他的开门,晨间的光透进来,并不很亮,反而在彻骨的冷意中带了些深沉。
顾小年感受着铺面的冷风,瞥了眼一旁火盆中被吹红的火炭,那上面火星随风渐起,却总是出不了那一方盆沿。
门从外面带上了,脚步声渐远,屋中的冷意也很快散去,通红的火炭也平复下来,温暖袭人。
顾小年一直看着,他的眼底好像也沾染上了红芒,灼亮而滚烫。
“意,呵。”
他莫名一笑,身子一下陷在椅上。
……
顾小年没跟陈晟说自己在等什么。
锦衣卫里大概知道了大理寺的动作,气氛更凝重了些。
时过三日,俞文昭终于来见顾小年了。
他的身后跟着谢鸢,两人一个沉着脸,一个怒意明显。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进了班房,房中有些稍暗,俞文昭看着堂首坐着的那人,当即冷喝出声。
顾小年挑了挑眉,“俞大人何出此言?”
谢鸢冷笑一声,“见了上官竟然不上前拜见,顾小年你好大的威风。”
顾小年也不在意,从堂上下来,抱了抱拳,神情并无恭敬之意。
他这番姿态做得很明显,在意的只是彼此官职地位的差距,而不是真的敬身居其位的这个人。
谢鸢冷了脸,手上一握,就要动手。
俞文昭抬手挡下他,自顾在一旁坐了。
“顾大人难道不想给本官一个交代么?”他淡淡问道。
桌上有洗干净的茶杯,俞文昭翘着腿,随手拿了茶杯把玩。
谢鸢见了,也在一旁坐下。
顾小年站在这两人对面,笑了笑,“交代?俞大人说笑了,大理寺的人抢了先,大人应该去找傅大人才对。”
“人是你发现的。”俞文昭目光冷淡,指间茶杯捏着,“是你让人通知了大理寺的陈晟,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还是知道了。”
顾小年眼底略沉,不过脸上不变分毫,“所以呢?事急从权,当时咱们锦衣卫离得远,只好去就近的公门求救。”
“好一个求救。”俞文昭说道:“倒是把自己吃里扒外给摘得一干二净。”
顾小年听他这么说,也是懒得虚与委蛇甚至是保留客套。
他翻脸如翻书,直接道:“少特么在这假惺惺,三番五次算计老子,现在说我吃里扒外?你的脸怎么这么大!”
俞文昭一愣,竟是被他这突然的撕破脸惊住了。
“平常时候的一些龌龊针对也就罢了,屡次三番,真以为我看重这个位子?”
顾小年经历地下生死一事,对自身武道前所未有的急切看重,哪还会在意会不会得罪俞文昭?
此番他要的就是摊牌,就是要明确让对方知道,你好我好大家好,要不就一块儿完蛋。
别说是功劳,就是以后的事,大家都别想好过。
他现在手痒的很,地下一战动了筋骨却不痛快,现在若是眼前两人恼了他,顾小年极有可能会活劈了这两人。
而俞文昭也是听明白了。
他气极反笑,笑声阴狠而冷,良久后,他目光阴翳,身子一下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