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方才那锦衣卫倒是好说话,但此事毕竟是对方错在先,他们倒也占理。可三番五次言语相激,他心里是怕了的。
这里荒郊野外的,万一对方起了歹意,直接暴起杀人,那他们四个可就真交代在这了。
多冤啊。
是以,这俩中年先生开始苦口婆心地规劝。
……
而此时,马蹄不快,顾小年已经在了回神都的路上。
“大人可还在生气?”颜岑问道。
顾小年笑笑,“为什么要生气?”
颜岑歪了歪脑袋,明显不信。
“那老家伙虽然看着有些胡搅蛮缠,但人逢悲事,可以理解。”
顾小年说道:“再者,七老八十的年纪,非通武道,又能有几年好活。”
颜岑一怔,随后目光有些复杂。
“怎么这般看我?”顾小年随口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大人有些不一样了。”颜岑说道。
顾小年听了,目光略有恍惚。
上一次听人说自己有些不一样,似乎也相去不远。
“所谓的不一样,不过是与你以往的感官不同罢了。”他说道。
颜岑听不太明白,自顾说道:“依着大人的性子,方才应该直接动手才对。荒郊野外的,杀了再放把火,谁能查出来。”
顾小年笑笑,然后看过去,“你不该来锦衣卫。”
“啊?”
“诚然杀人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但一旦起了开头,你就停不下来了。”
顾小年抻了抻马缰,马蹄轻快。
“杀人会上瘾的,杀得越多,自身就会越松懈,不会思考,最后也就离死不远了。”
颜岑看着前方的身影,对方的话犹在耳边,她却不甚理解。
“大人,咱们是锦衣卫啊,不就是要杀人的么?”
她夹了夹马腹,赶了上去。
……
人总会有有压力的时候,因此才会选择放空自己。
神都,入夜。
顾小年坐在班房之中,修炼从未止歇。
敲门声响起,随后颜岑便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大人,邓三传来的消息。”
她脚步略快,有些急色。
顾小年抬手,被颜岑握在手中的书信便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上。
颜岑一下睁大了眼睛,脚步都下意识停下。
顾小年看了眼其上封蜡,一把撕开。
是寻常的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看完后,他的脸上涌上几分笑意。
颜岑看了,不由打了个哆嗦。
烛光安静,暖光打在顾小年的脸上,本来是很和煦的浅笑,却有种异样的冰冷寒意。
她咬了咬指甲,没敢凑过去。
顾小年将信纸放到烛台里,一簇火光冒出,将之整个吞没。
明亮的火焰倒映在他的眼里,将他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消息是邓三传来的,但里面的情报却是关青提供的。
神都如今涌动的骚乱,北镇抚司看似的暗流,以及那无尽阴霾的宫墙。
这些并非顾小年原先那般认为的简单,而其源头,也并不是来自‘将军’的那波势力。
而在于盗门从皇庭司取走了一样东西,一样可以让方醮开口,解开昔年魔教藏宝之地的东西。
盗神荆风,如今盗门迫于压力,已经将其逐出了门墙。
而那夜的诏狱,劫走赵宥或许是凑巧,也可能是一种掩饰,最重要的,是将方醮偷天换日地转移了出去。
换句话说,曾经被囚于诏狱的‘狂狮’方醮,如今已是自由身。
顾小年目光微沉,他不用判断这封信的真伪,因为这些事如果不是确有其实,邓三和关青根本不可能知道一丁点儿的线索。
现在值得玩味的,就是关青从哪得来的情报。
而且,对方提供给自己这份情报的时间点也颇为巧妙。
现在,是自己让岳山峻的锦衣卫在外城西坊巡查、顺道把那几个小帮派拾掇敲打后的时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