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就算是只剩死路一条,也要将仇人杀死。
谋算已经来不及了,邱梓越的那些圈子里的勋贵好友现在感兴趣的只是那个大理寺的女医官,他们想一窥芳容,而对顾小年却没什么兴趣。
所以邱嫣已经不在乎了,若是那些权贵能坏了那女医官更好,这能给眼前的人多添几分痛苦。只不过她所仇恨的,只有眼前一人而已。
邱嫣修长的双腿连踢而出,脚下飞起瓦片无数,她可不是待命等死的人,就算明知打不过顾小年,可还不至于连出手都不敢。
杀父破家之仇,不共戴天。
顾小年心沉如湖,手中刀光如练,劈开眼前阻碍,径直到了邱嫣面前,他无视对方眼中恨意和冰冷脸色,伸手一把掐住了对方雪白的脖颈。
邱嫣呼吸猛地一窒,双手下意识抓住那犹如铁钳一般的手掌,只不过任由自己抠掐,对方白皙的手掌就像是石头般坚硬。
她不过区区后天,如何能突破顾小年的护体真气?
反倒是两相接触,来自顾小年手上的煞气随之侵袭入体,邱嫣双手像是沾染上了稀释的墨汁,灰扑扑地失去了少女应有的光泽。
若不驱除的话,这双手便会不断发皱,最终完全失去生机,变成如枯木般的指爪。
下方的楚禅只是看了眼便不予理会,他与邱嫣不过是彼此合作,对方给他消息情报,而他负责出手。
现在自然是杀不了平阳公主了,自己想要一雪前耻自然是找始作俑者顾小年,当日杀了那两队锦衣卫自然与在太渊州所做目的一致,不外乎便是挑动江湖和朝廷之间的关系。
楚禅眼中露出几分释然,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也算是报答了太渊王的知遇之恩。
而现在,前尘已矣,他想为自己做件事。
手中长剑猩红如血,楚禅目光抬起,看着房顶上那道身影,身如幽魅,只瞬间便于原地消失。
这是他能从当日围捕里脱身的依仗,十丈之内的腾转挪移身法,休血一瞬!
顾小年眸子幽深如渊,他从未对楚禅掉以轻心,这只‘病虎’在太渊州的威名太大,他如何能不小心?
但他没想到对方的身法如此诡异,悄无声息地,竟像是瞬移一般。
锋寒自身后而来。
……
没有人可以完美遮掩自己,只要出手,气机便会有所改变。
世上最高深的敛息术可以避免自身在出手时的气息变化,但它无法改变人身有所动作时天地之气的运动。
人动无声无风,但自然中会有‘气’相随。
顾小年的感知之法便源自于此,那是‘登仙剑章’对于这种‘气’的精准感应,或者说是一种掌控。
他轻抬脚尖,随后重重落下。
瓦片轻震,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响,宛如山洪暴发,火山喷溅。
那是身后因‘隔山打牛’之劲而起的碎裂成无数块的瓦片,以及房顶里填充的砂石草席,此刻就像是一道泥流瀑布,自下而上地升起。
一道身影狼狈后退,在充斥着的灰尘的此间,他的右臂在滴血,顺着手中的长剑滴落。
楚禅身子踉跄,脚下踩碎瓦片,最后顿住。
他的脸上多是粘着的灰尘,混着血模糊一片,显然是毁容了。
“这是什么武功?”他压抑着痛楚,嘶声问道。
顾小年没有回头,他仍是看着邱嫣那张由紫缓缓发白的俏脸,原本美丽的样子,此时竟有些狰狞可怖。
“你只需要留下自己的人头就够了。”他淡淡出声,早已扣在腿侧的左手向后猛地一甩,流光一闪,惊雷乍现。
楚禅双目猛地睁大,其中恍惚一瞬。
而那几近瞬移的身法自然无法短时间运用,他能看清那柄飞来的索命之刃,能感受到其上的无边锐气,但他躲不过,也无法躲。
胸口一痛,随后便是无尽的麻木与黑暗。
他的心脏处被穿透一个空洞,肉眼可见地有一瞬的乌光闪过,原本流出的鲜血竟变得发乌,像是被什么沾染了一样,血液的流淌都变得缓慢起来。
那是污秽之气的侵蚀,就像是毒药一般。
顾小年都未回头看,只听身后尸体摔倒后从房上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病虎,终究成了一只死虎。
……
“邱梓越在神都的狐朋狗友都有谁?”
顾小年的手掌松了松,轻声问道。
邱嫣得以大口喘息,哪怕空气冰凉,吸进肺里刺得生疼。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没有焦距,此时斜瞅着近在眼前的这人,只是嘴角掠起弧度,尽是嘲弄与讥讽。
顾小年眸光平静,掐着对方的手抬起食指,轻轻在她脸颊上摩挲一下。
“告诉我,我会放了你。”他语气轻柔,如同春风拂过,“你能活下去,不只是为了自己。这样,才能杀我报仇啊。”
邱嫣眸子愣了愣,随后两条秀眉挑着,漂亮的脸上满是古怪。
“你有病吗?”她淡淡开口,“放了我?”
顾小年轻笑一声,“只要你说出我想知道的,我就会放了你。因为你对我造不成威胁。”
楚禅已经死了,对方的算计之中,周康目前也被顺平王关在了王府之中,那么,剩下的就只是邱梓越口中的‘他们’。
当然,邱嫣可能知道也或许不知道,但顾小年并不在意。
对方只是一个女人,还是个武功凡凡的女人,现在恍如丧家之犬,除了这一身皮囊外没有半点价值。
放过这么一个人,还是个对自己杀心如铁的人,肯定会给自己带来威胁,日后或许也会有麻烦。但同样的,正是有这种时时刻刻的警醒,才会更让人上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