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那些大人物或是来往信件里有特殊秘密的自然除外。
顾小年看了眼信封,手上覆上一层真气,将其拿起拆开。
他的小心谨慎日渐深重,世上不乏有涂抹的毒水,肉眼难见,但与皮肤接触便会发作,轻者患处溃烂,重者更会要命。
而顾小年也发现了自己体内煞气的妙用,那就是验毒。
煞气本就秽浊,不只是与同样污浊的剧毒接触,就连跟药材等物接触都会产生腐蚀作用,虽然自身真气所表现出来的不同,但肯定是能分辨出来的。
顾小年对此的解释便是‘自然界中的不同元素接触碰撞产生了化学反应’,而现在信上无毒,也的确是方显寄来的。
“吾侄小年”
顾小年嘴角不由抽了抽,方显的学问还不如自己高,明明就是个粗俗的胖子,竟然还学人文绉绉地讲话。
果然,经过开头一些明显生涩而刻意的句读后,往下的字里行间便让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嬉皮笑脸,大多时候不正经但很可靠的胖子,看着看着,顾小年的眼角不由有些湿润了。
“真是的。”
来信不长,顾小年通篇看完,抹了抹眼角,忍不住又重新看了一变。
没什么要紧事,嘘寒问暖之余,更多的是对近况的问询,说他认识六扇门的某位名捕,还跟刑部的某位侍郎喝过酒算是有些交情等等,主要的就是让顾小年有事就尽管说,身后还有他在。
顾小年来神都已久,见惯的都是仕途中的血雨腥风,如此嘘寒问暖和家长里短何曾熟悉。
桌案后的人将手里的信放下,双手扶住脸,久久无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 白蟒
顾小年点上灯,暖黄的光透过灯罩,带来更多的是一种暖意。
他取了写信的宣纸,仔细研了墨,毛笔蘸的饱满,在砚台上轻轻捋了捋,这才落笔。
“吾叔方显”
顾小年看着自己写的不甚好看但胜在工整的四个字,笑了笑,落笔有神。
“我在神都一切安好,锦衣卫衙门没有原先听闻的那般可怕。虽然比在府衙当差累些,但俸禄很高,用度方面您不用担心。哦,对了,我现在是在南镇抚司当差,要是以后您来可千万别找错了衙门,不过到时我肯定会去码头接您。
在来神都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安,这里是以往没见过的繁华和喧嚣,您知道的,我喜欢安静,不过这里的生活您肯定喜欢。”
顾小年眼中带着追忆,眼角有泪光晶莹,握笔的手很稳,每一段话都在心头萦绕,下笔时每个字都很流畅。
他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没有亲人,对顾山海的印象只存在记忆之中,模糊到不真切。对顾昀同样如此,即便相处过一段时间,可依旧格格不入,那时他带着防备和小心,勉强让自己前世的痕迹不暴露太多。
所以,对顾小年来说,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便是方显,这个无私帮过自己很多,也容忍自己很多的胖胖中年人。
再有就是,朝夕相处过一段时日的柳施施。
顾小年的笔稍稍停顿,复又蘸了墨,缓缓写道:“当时在您手下做事,一直得过且过,以为当差做事自由轻松。可现在身处公门,才明白为官艰难。小年知道方叔所虑,在此保证,此身虽在锦衣卫,亦当以身怀‘道义’自律,必不会成为大奸大恶之徒。您昔日教诲,不敢忘于心。”
通篇写完,顾小年看过一遍后吹了吹墨痕,便将其放到灯下。
他搓了搓脸,唤过小武,将刚才写好的信放起封好,这才交到对方手里。
“送到驿站吧。”顾小年吩咐道。
信封上他已经标识好了收信人的地址等必要讯息,这点自不必多说。
小武没多问,恭敬将信接了,快步出去。
顾小年双眼闭上,所谓道义,他当然有自己的行为准则。
……
午时刚过,邓三匆匆进来,“大人,喜事儿啊!”
顾小年皱眉,“慌张什么!”
邓三顺了口气,连忙道:“大人,快,快去公房。”
“怎么了?”顾小年虽是在问,却已然站起身来。
“宫里来人了。”邓三说道。
顾小年跟着他抬脚便走,既然邓三来寻自己,那就代表着这宫里来的人肯定是跟自己有关,这个可磨蹭不得。
……
南镇抚司大院,身穿银白色东厂蟒服的一道身影安静杵着,面无表情。他身后跟了两队穿着银白色常服的太监,他们俱都束手立着,身上并无兵刃携带。
但饶是如此,场中也不少锦衣卫在,偏偏大气也不敢出。
因为这穿着蟒服的太监便是东厂的掌刑千户程枭,更是那位千岁身边的八侍从之一。
此时站在他身旁的,是南镇抚司的镇抚使袁之焕,以及其子袁亮等人,刘嵩和苏擒虎自然也在此列。
程枭不说话,那他们自然也就在等待着,心里如何想的不知道,但面上却都看不出喜怒。
不多时,顾小年从远处别院匆匆跑来,身后还坠着气喘吁吁的邓三。
他们监察司的班房离这前门大院少说也有千米之距,邓三跑了个来回自然是累的不轻,此时直接靠在一旁的墙上歇了。
顾小年面色如常,他走到众人身前,抱拳道:“卑职顾小年,见过各位大人。”
“顾总旗,你可真是让咱家好等啊。”程枭声线比起其他太监还要来的尖锐阴柔,让人听了很是不舒服。
顾小年没听出对方话里的怪罪,而且对方脸色虽冷,但眼中并无特殊情绪,仿佛只不过是特定场合说特定的话罢了。
因此他抱拳道:“让各位大人久等,卑职知罪。”
他既是对着程枭而说,也是对着袁之焕等人所说。
程枭听了,只是道:“咱家本就是劳碌的命,这罪不罪的跟咱可说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