晻霭寒氛几万里,功成难上千丈冰。狐裘暖,不暖天山客,宝刀冻断不出鞘,只因天山雪下时,送君离时望断崖。雪中何以赠君别,惟有青青松树枝。”
天山上有道阁,远远望去,便是万柄冰霜剑,普通暴雨般从天而降,只是定格于此,遮蔽了上方苍穹的天光,微微荡漾的湖水,寒冷异常,却不结冰,名为天池!
在这天池旁,有一白色道袍的女子执剑而立,女子无垢,剑也无垢,人称剑谜,她叫秦可卿,淡然如冰雪无双。
天池另一边是一个青衫男子,手里同样提着一柄剑,沾满了泥土,包括那个人也是浑身泥土,头发乱糟糟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很大,说酒桶更合适,他叫刘亦青,也叫酒痴!
刘亦青看着秦可卿,说道:“秦可卿,你凭什么说我打不过你,我都已经入先天了好不好,”说着,刘亦青一拍酒葫芦,拿起来喝了一口,把剑往地上一扔,笑呵呵道:“哦,你是不是怕输给我,嘿嘿,你直说嘛,我肯定给你留面子,只要你以后见我就叫哥,我就不打你……”
刘亦青得意的笑容渐渐凝固了,换成了一副不可置信,慢慢地就是惊恐!
秦可卿没有说话,无垢剑出鞘,在天池旁舞动起来,一株桃树,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开来,一瓣,两瓣……在风中微微颤抖,生命的气息,一双清澈的眼。
身在雪山,面对花开!
若有樊笼,便如繁星!
刘亦青吞了吞口水,站了起来,也不敢嬉皮笑脸了,诺诺的,哭丧着脸,道:“你……你……不会要杀了我吧……大姐,我错了!”
秦可卿平静得犹如天池冰水,淡淡道:“我不杀你,我要你去给我带一个人来找我,他可能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刘亦青松了一口气,嬉皮笑脸道:“谁呀?”
“一个在剑道上打败我,并且让我由死亡剑演化出生命剑的人!”秦可卿望着惨淡的天空,轻声说道。
刘亦青一口酒认喷出来,震惊道:“我靠,高人啊!”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小路上,在黄昏的衬托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越拉越长,一个是马,一个是人。
夕陽已经在慢慢的落下去了,顾青辞被马驮进小村子里。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波动,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升起,整个乡村便笼罩于轻柔的烟雾之中,朦朦胧胧。那层层叠叠的山,将一缕缕袅袅的炊烟,将牛背上牧童悠悠的柳哨声,扯得好远,好远。
有一条小溪,横冲直撞的贯穿在小山村中间,缓缓地流着,要是站在高山顶上望去,就像系在村腰上的一条绿色的绸带,有着不一样的韵味。
小小的村落枕着溪流,村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桑园和一片片的竹林,在前几天雨露的滋润下,桑树一抽一出了新芽,整个桑园就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本身就是绿油油的竹林这会儿更是鲜艳翠绿。村庄周围是层层梯田,东面的山沟是经济林区,西面的山沟是牧坡。那白的是羊,黄的是牛,红的是马,黑的是驴,走进了连绵不断的画卷,无欲无求。
“当真是人间仙境,好地方!”顾青辞暗赞了一句,跳下马背,落脚处是一个小茶馆。这小茶馆热闹啊,方圆两丈不到,七八张桌子,全都坐满了人,还有十来个蹲在地上,都叫了几碟花生米,或是喝着两杯淡酒,品着两口苦茶。
顾青辞将马放在茶馆外,进去花了几个小钱,端了一杯杏花酒,小酌一口,“不错!”这酒,风味十足,唇齿有花香。
这时,茶馆传来一阵哄闹,几个汉子打趣,“老头子,我们等你可是等得心痒痒!”
一根小凳上,身边摆放一张小桌,桌上一块惊堂木,搁两三壶酒,一只大白碗,一碟花生米,仅此而已。一个穿着皱巴巴灰色长衫的老头儿端着紧握的双拳向着四周致意,引来一阵一阵的喝彩,此起彼伏,好一个热闹喧嚣!
“啪”惊堂木一拍,众人都聚齐了神,老头儿开口道:“若说江湖,不说江湖,好一个恩怨情仇,又哪是三言两语能道尽,各位且当打发时间,莫要深究,思量思量!”
顾青辞小酌一口,抬起头望了过去,“噗”的一口酒水喷了出来,惊讶道:“颜伯!!”
第一百二十二章:所行无碍,千里归家
这台下就有听客扯开嗓门,笑着道:“你这老头儿,楞得这多话!上次你说长岭县县尊一人独战北漠上万骑兵,单挑十余个大修行者,之后的事,你就不能快些说来罢?大家伙说,是不是呀?”
颜伯显然早已熟稔此等情景,老神在在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跐溜一声,津津有味。事实上在每回说书的尾声,卖关子抖包袱一事,本就是这些说书先生的绝招,吊足了听众胃口,才能有回头客嘛,听客偏偏就好这玩意儿。
顾青辞吞了吞口水,看着台上的颜伯,一脸茫然,老子啥时候独战上万骑兵了,还特么单挑十几个大修行者,我啥时候这么牛逼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颜伯怎么就这么没点逼数,口若悬河也得有点考究吧!
顾青辞无奈的笑了笑,慢慢走过去。
正准备开口的颜伯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张着嘴,一时呆在了那儿。
顾青辞微微一笑,道:“颜伯,你怎么在这儿?”
颜伯愣了愣神,好半晌才惊讶道:“顾……顾大人,您……您……”
……
好半晌,颜伯才安抚了那些听客,带着顾青辞进了茶馆里,给顾青辞倒了一杯酒,才慢慢地说了起来。
原来,颜伯的故乡也是泌阳府,他离开长岭县之后,便跟着商队一路回来了,但是,几十年没有回家了,物是人非,已经没有人认识他了,兜兜转转来到这个村里,在茶馆里当了个说书人。
听完了颜伯的经历,顾青辞笑了笑,道:“颜伯,你与我,还真是有缘分啊,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相遇。”
颜伯嘿嘿一笑,道:“顾大人,你来这里,莫非,马大人的故乡就是这儿?”
“对啊,”顾青辞点了点头,道:“这村子还真不好找,我来泌阳府都好些天了,才找到这儿,还没来得及去世联家。”
“这个好说,”颜伯拍了拍胸膛,道:“我来这里也有大半个月了,认识了不少人,打听一下就肯定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吗?”
“嗯,也好!”顾青辞点头道。
“那您稍待。”
颜伯站起来就往外走,风风火火的势头一点没变,顾青辞无奈的笑了笑,看着颜伯那佝偻苍老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背井离乡几十年,再回来,也没有个妻子儿女,以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顾青辞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想,而是慢慢地喝起了酒,这杏花酒,是他喝得比较多的酒,味道很香。
没过多久,颜伯就回来了,还在门口就喊道:“大人,大人,找到了,马大人在这里比较有名气,他家也很好打听,就在村东头。”
顾青辞站起来,突然间心头有些紧张,道:“他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嗯,”颜伯想了一下,道:“听说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儿子,另外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妹儿,没有其他人了。”
顾青辞浑身一颤,摸了摸背上的木匣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唉,你这一走,我就不只是欠你一世荣华富贵,还欠了好几个人的债啊!”
这个村叫马家村,基本都是姓马,算是一个族村,阡陌交接,也算比较富足的,比起长岭县很多村都要好上许多,不时传来几声老牛唤犊的叫一声和几声狗追赶牲畜的吠声,这个村子有着不一样的安谧与闲适。几个小毛孩子最先注意到突然闯进村子的两个陌生人,可能是比较怕生,看了一会儿就跑开了。
顾青辞和颜伯一路穿过村落,有村子尽头,看到了一个院子,不大的一个院子。有几间小木屋,外围是用篱笆围起来的,打扫得很干净,院子中间还有一棵树,是一颗柚子树,只是现在这个季节还没有结果。
顾青辞知道,马世联本就是寒门子弟,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成了举人,那时候,家境才慢慢变得殷实了起来,只不过,他后来又去游学了,之后就直接跟着他去了长岭县,也有三四年没有回来了。
即便是成了举人,也并没有给家里带来太大的帮助,只不过生活充实无忧,毕竟,这个年头,一个举人的身份还是挺高的,若不是因为文武同兴,举人的身份会更高。
顾青辞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他在思考怎么去跟马世联家人通知这个噩耗,颜伯也知道顾青辞心思,难得的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