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曾经恶意地想过,这个世界的星辰肯定是觉得沟通它们的人太多了,定时要清理掉一批,才能得见安宁。
桥玄年轻时镇守边疆,征战沙场,乃是无双境巅峰,老了后也不免星力衰退,实力下降,甚至被蛮夷邪术所扰,旧伤复发。
对于这位一生刚正不阿的老臣,顾承是十分尊敬的,得到玉净瓶后,以还阳水为桥玄疗伤。
“桥公,伯喈先生的家眷正在我府中。”
落座后,顾承开门见山:“我素来敬仰其清名,已派人去吴会之地相请,伯喈先生当年幸得桥公慧眼征召,更在宦官加害下保护,亦是一段伯乐佳话。”
桥玄抚须,笑声爽朗:“琴遇知音始可调,伯喈旷世逸才,得殿下赏识,不使良臣埋没,才是佳话啊!”
这番互相吹捧,就将蔡文姬与卫氏的事抹去,谁都无法指摘个不是来。
顾承又问:“我举荐的三人,在军中如何?”
桥玄道:“殿下慧眼如炬,刘玄德、曹孟德、孙文台,此三人皆猛将能臣!”
桥玄虽然已经辞官了,但他在军中威望极盛,现在的四中郎将都受过指点,顾承安排三人入军任职,再简单不过。
而这三人,就是未来三国的奠基人。
刘备,曹操,孙坚。
此时三人都不得志,刘备就不必说,大汉皇族中没多少比他混得更惨了,曹操本有祖辈庇护,当年却因得罪了宦官势力,被贬官下放,孙坚算是相对好的,也只是县丞。
原本三人在黄巾起义中就有崭露头角的机会,现在顾承掌权,自然可以选择打压,但他最终决定启用他们。
这不是养虎为患,恰恰相反,自强而不息,厚德以载物,是可大成。
要挽大汉国运,不在于提前灭掉三国。
即便刘孙曹三人死了又能如何,天下真要乱了,大汉要灭亡了,还有另外的诸侯崛起。
顾承有历史先知先觉的优势,却又不局限于原历史,对于刘孙曹的态度,也很客观。
这三位如今是忠臣。
刘备本就是皇族,他不可能希望大汉灭亡,毕竟他无法未卜先知,知道天下大乱后,自己会被汉献帝称作皇叔,反倒成了刘氏的旗帜;
曹操年轻时的志向,是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死后题墓,是为汉征西将军曹侯。
孙坚更是兵圣孙武的后人,少年英雄,忠壮之烈,更明言大皇子乃明公,必效死力,否则就是忘恩负义,为天下人唾弃。
如今三人各领精兵,每战必胜,战功赫赫,大皇子识人之明在军中散播,一时间许多怀才不遇之人振奋,都在找门路向大皇子推举自己。
桥玄此时就取出了几分信件,呈给顾承,顾承取来细细看了,暂时放到一边,又问道:“桥公,那仙道敢于背后支持张角叛乱,就不怕我大汉派兵剿灭吗?”
桥玄面容肃然:“老臣不敢欺瞒殿下,非不愿,实不能也,仙道宗门要么远居海外,要么位于奇山大泽,我大汉天军开至,他们就遁入洞天躲避,然后策动异族,犯我边境……”
顾承想到日后的五胡乱华,目光一寒:“照这么说,匈奴、鲜卑、高句丽这些异族背后,都有海外仙道支持?”
桥玄煞气腾腾:“不错,这些妖道祸乱人心,唯恐天下不乱,只盼龙蛇起陆,入世收割人道龙气,得成仙位,皆该杀了!”
顾承眼中寒芒反倒敛去了:“那么黄巾之乱的背后,就是海外三仙教了?”
桥玄道:“三仙立教不足百年,恐只是明面,顺帝时,于吉入宫进献道书《太平经》,被梁氏所拒。”
顾承知道,顺帝是傀儡,虽然做了二十年的皇帝,但基本都是被梁氏掌控大权:“献书失败,恼羞成怒,南华才将太平要术传给张角,开始祸乱天下?”
桥玄冷笑:“人道仙道,自古相侵,如无此事,还有其他。”
顾承又问:“那当年海外仙道要世祖许诺什么?”
世祖即是光武帝刘秀,桥玄闻言脸色剧变:“殿下慎言!”
顾承却坚定地道:“告诉我!”
即便日后要屠戮群仙,也不是靠喊口号能成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必须要对敌人有清晰的认识,才能进行接下来的布局。
桥玄位列三公,已是大汉的顶尖人物,他所知道的自然要比常人多得多,这种忠义老臣,又绝不会背叛,顾承自然要抓住机会。
桥玄凝视顾承,眼中精芒暴现,一字一句地道:“大汉国师,一人之下!”
……
……
第九章 逼狗跳墙
“狼子野心,欲壑难填,他日必扫荡群仙,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顾承缓缓站起,一字一句,发下誓言。
国师国师,以国运供养一人修炼,成仙成圣挥手可得。
代价则是大汉国运折损,甚至出现神权与皇权并驾齐驱的情况。
仙道野心之大,超乎想象。
历史上的国师之位,要到三百年后的南北朝北齐才开始。
而北齐是史上最奇葩的王朝,皇室的残暴荒淫,变态扭曲,令人发指,最后甚至发生皇太后和皇后一起在闹市卖淫的千古奇闻。
封神演义的纣王,跟他们一比,就是小儿科。
顾承认为,唯有那种疯子皇室,才会立国师一位。
大汉即便亡了,也绝不能让方外之人祸乱人道。
“愿随殿下澄清宇内!”
感到顾承的决意,桥玄热血沸腾,半跪下去。
“我也期待着那一日。”
顾承扶起他:“桥公保重身体,何物能为你延寿?”
桥玄露出感激之色:“殿下放心,老臣的身体自知,昔日陛下已然赐下了许多灵丹,老臣有两女,自小上昆仑瑶池金宫,拜入西王母门下,若能求取仙丹,也可延寿。”
顾承一怔:“瑶池金宫不也是仙道?”
桥玄摇头:“东王公与西王母乃上古神仙,一向庇护人世,与海外仙道,那些一心想要飞升天界,长生不死的野心之辈不同。”
顾承明白了。
仙道内也分派别,不是所有的仙家都对人道感兴趣,上古神仙,逍遥万寿,又何必自陷人道洪流?
桥玄绝非古板之人,智谋深远,希望得大能传承之力,用来对付群仙,不过短时间内,尚且看不出成效。
“宦官,世家,仙道,蛮夷……内外不平,四面皆敌啊!”
顾承再和桥玄分析了黄巾之势后,用膳分别,等回到承乾宫,一种时不待我的急迫感,涌上心头。
仙道无孔不入,世家尾大不掉,蛮夷虎视眈眈,照这么看来,宦官势力是要速速清理了。
经过数十年的作乱,宦官势力已经膨胀到极致,所谓盛极而衰,此时动手正是顺应大势,事半功倍,名利双收。
不过此事顾承自己不适合出面。
宦官究其根本,还是皇权的延伸,他赤膊上阵,就算能赢,也是得不偿失。
何况灵帝现在将十常侍当作守护帝位的救命稻草,一旦顾承正式拿十常侍开刀,恐怕会不顾一切。
那么由谁拉开序幕呢?
一道身影闪入脑海,顾承嘴角一扬,唤来徐晃:“将何侍中请来!”
……
……
“郭胜,敢不接我的请帖?给我滚出来!”
震天动地的狂啸中,富丽堂皇的大门被轰得四分五裂,一位巨灵猛汉大摇大摆地闯入。
“何进,你敢闯我府邸?”
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郭胜带着一群豪仆,看着一地狼藉,尖叫起来。
“阉奴一个,如何不敢?”
何进举手投足间都有莽莽巨力,恐怖的威压笼罩四方,目光睥睨之间,那些平日里在洛阳作威作福的豪奴个个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犬彘(zhì)屠夫,自取其辱!”
作为权倾朝野的十常侍,郭胜浑身阴气大盛,脚下一点,道道阵纹蔓延,整座府邸的大阵已然开启。
论单打独斗,十常侍齐上也远不是何进的对手,但这里是中常侍的府邸,何进孤身前来,必然要他载个跟头。
“来啊!我统统接着!”
何进大笑,怡然不惧,却又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外甥让我来的,说完事后,再打不迟!”
“大皇子?”
郭胜脸色变了,气焰全消,熟练地堆起笑容:“原来是一场误会,何大人,请!”
十常侍对于大皇子的态度,已从最初的敌视,变成了矛盾忐忑。
他们也是实在无奈,天天教唆灵帝废皇子,偏偏灵帝做了十六年皇帝后,早已没了当初争权夺利的铁腕权谋,变成了得过且过的鸵鸟。
大皇子在朝堂中大肆揽权,培养心腹,他视而不见,只求一个平和共处。
反正顾承要平黄巾乱,调兵遣将,灵帝要贪图享乐,卖官敛财,两者互不妨碍。
这在灵帝看来,已是退让到了极致,双方维持着这个平衡,就可长久。
倘若顾承要灭十常侍,那就是让他无人可用,大权彻底旁落,才是触及底线。
十常侍原本也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准备好顾承下手后,怎样让灵帝再也忍耐不了。
谁知顾承的耐心出奇地好,徐徐图之,完全没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意思。
仅仅两个月,朝堂之上,已是势力初成,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大势就成。
到那时,灵帝就是个傀儡,想废除就废除,不想废除,以太子之位监国,和皇帝何异?
十常侍不愿坐以待毙,种种毒计酝酿,却想不出多少能针对大皇子的办法。
而且他们彼此间也有分歧。
毕竟顾承所为,雷声大雨点小,至今没下手,这就令人难免抱有侥幸心理。
将来皇帝身边,总要用宦官的吧?
除去他们,不还是有新的中常侍,说不定大皇子改变主意,再度对外戚宦官世家几方势力,玩起平衡之术呢~~
所以现在何进代表大皇子出面谈判,令郭胜大喜。
然而何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谈判技巧,几乎是竹筒倒豆子,将顾承的话复述了一遍:“我外甥说了,他登基后也要用宦官的,但十常侍太多了,他只留三个!”
郭胜怔住。
还没来得及思考,何进又道:“外甥还说了,你们这些阉人肯定要蹦跶,一次忤逆,十常死一;二次忤逆,除张让,皆死;三次忤逆,阉人彻换!”
郭胜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就是滔天怒火。
即便灵帝把十常侍当成狗,为其看家护院,还要给予赏赐,丢下骨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