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离位，姜国自取灭亡，此乃天赐良机！”
但当信报确信无疑时，他的目光闪烁，露出大喜之色。
“孙武和伍子胥入秦，秦君以国士待之，委以重任，如今晋军遭到痛击，姜国的边境也不太平！”
田穰苴却有不同意见：“姜国四面开战，已现不支之态，太子所为，极可能有所图谋，我们不该受其影响！”
“不错！”
晏婴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姜太子此前步步为营，方有如今姜国的盛况，突然一反常态，必是有诈，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将姜国拖疲拖垮便成！”
晋齐立国数百载，底蕴深厚，此战打到现在，都有些吃不消了，但如果最后两败俱伤，晏婴也能接受。
因为休养生息，战后恢复，晋齐绝对要比姜国要快。
姜国四面无险可守，一旦吞不下楚国，那唯有盛极而衰，被各国逐步蚕食，最终打回原形。
这和昔日项英要与吴国大军同归于尽，其实是一个道理。
比拼底蕴。
有鉴于此，晏婴沉声下令：“一切如旧，不许我大齐麾下任何人去寻姜太子，但放出消息，其他国家如何，老夫就管不了了。”
……
……
“你敢拦本座！”
“卫宋是我的国家，你要拖着它们一起亡，我不仅拦你，还要灭你！”
卫国帝丘王宫，两股汹涌澎湃的气浪交击，天妖和南子，正发生激烈的争斗。
妖力激荡，南子全身光华流转，白皙细腻的皮肤化为羊脂白玉，冰冷坚硬。
头发根根竖起，无形气劲从周身上下汹涌而出，射向四面八方，锋芒毕露，强横至极。
饶是天妖，面对这似可斩天裂地的无匹气劲，也不得不退避一二，语气中露出凝重与不解：“姜太子带着公主龙葵离国，这正是夺取灵珠的大好机会，你为何如此？”
“大好机会？呵！如果真是大好机会，你当晋齐两国不会把握么？”
南子冷声道：“晏婴老奸巨猾，六卿利欲熏心，他们不去围堵姜太子，故意放出消息，就是要让我这等小国去试浑水，岂能一头撞上？”
“我族行事，岂能学人族那般，瞻前顾后！”
天妖勃然大怒：“你分明是羽翼已丰，想要夺权！”
“这话倒也不错！”
南子弹了弹手指：“你派出弥子瑕迷惑大王，剪除我身边心腹，颇多指使，寡人早有除你之心，现在你倒行逆施，把我族前程当作儿戏，更是忍无可忍！”
话音刚起，殿宇嗡然大震，南子直接催动卫国护国神阵，一力镇压。
顿时间，有玄鸟展翅，顾盼生威，贯穿虚空，雄浑的气息辅以一国之运，犹如穹顶笼罩而下。
“放肆！”
天妖震怒，被迫现出真身，清辉乍现，如山如海的力量，竟是直接撕开玄鸟大阵。
“你不是妖族！你是神族？”
南子口吐鲜血，瞬间被震开，眉宇间顿时浮现出无比震惊之色。
早在之前天妖揭露上古秘闻时，她就有疑惑。
上古之时，横行大地的是神农创造出的兽族，妖族是在魔界开辟，蚩尤将强大的兽类全部送入魔界后，剩下的弱小兽族慢慢修炼，才有了妖族。
天妖取名固然高大上，却也是上古之后的存在了，怎能知道那么多隐秘？
“神界利用我妖族，夺取五灵珠与人族薪火，怪不得你不计后果，一心要战！”
如今天妖被逼出了真身，以南子的智慧，瞬间猜到了真相。
“有时候懵懂无知，才是存续之道！”
天妖冷笑，不作纠缠，化作一泓清光消失，留下声音隆隆，回荡在即将倒塌的殿宇中：“什么都寻根究底，只会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即便是天神，也休想收去寡人的命！”
南子仰望天穹，眼中没有胆怯，反倒有股歇斯底里的狠意，来到卫灵公所在：“卫国谨守疆域，绝不可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中！”
“好！”
卫灵公看着远方尽成废墟的殿宇，心惊胆战地问道：“夫人此行是要？”
“见姜太子！”
南子冷声道：“寡人要亲自看一看他，有没有对抗神族的勇气！”
……
……
“天大地大，何处才是我们的容身之地？”
与此同时，展获看着远方的大军连营，发出哀声长叹。
楚国都城郢都又被围了。
依旧是吴军。
阖闾回来了，率领着数十万大军。
这位昔日的吴王再度崛起，竟是吞并了近十个小国，占据了楚国三分之一的疆域，比起原本的吴国还要广阔，整合各军，兵锋直指郢都。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
只要夺取大楚，再反攻吴国，占据半壁江山，成为天下第一强国君王的，就是他吴王阖闾！
“我们走吧，郢都守不住的。”
展获十分不解，一道虚弱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小依从体内飘出。
“你不要出来啊！”
展获大惊。
实在是此时的小依，再也不复昔日的美貌，身形虚化，奄奄一息，距离魂飞魄散，只有一步之遥。
鲁国与姜国结盟，是晏婴使的计谋，以大国威胁论，让各方围攻姜国。
结果姜国使出拖延之计，一边不冷不热地拖着鲁国，一边派出说客去离间三桓家族，鲁国内部产生分歧，开始摇摆不定。
卫国使者弥子瑕见势不妙，命令小依杀死展获，将鲁国推至姜的对立面。
但最终，小依没有下手。
“何苦！何苦呢……”
展获进不了郢都，更无法挽救小依的生机，缓缓坐倒在地，眼中露出绝望。
“恩公，那一晚你坐怀不乱，我既是不甘，又很欢喜！”
小依伸出纤手，抚摸着展获的脸颊：“可惜我终究无法恢复肉身，不然真的嫁给你，该有多好……”
“好动听的情话，可惜你们不是一对有情人，永远都不可能是！”
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林间草木摇动，弥子瑕大袖飘飘，在小依面色惨变的注目下现身，开口嗤笑道：“你都不是人，还想与他结为夫妇么！”
第七十一章 春秋笔法
“我知道。”
小依花容失色，弥子瑕目露戏谑，但展获沉默片刻，竟给出了一个出乎两妖意外的答案。
人族死后，若不入地府，魂魄岂能长期停留于人世？
所以小依必然不是人族，背后还有强大的势力暗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妖族以为展获早受迷惑，却不知道他品性高洁，却也心如明镜。
“对不起！”
小依拥住他，泪流满面。
“下手吧！”
展获摇头，也不多说什么，看向弥子瑕，淡淡地道。
“让你们这么死了，未免太过便宜！”
弥子瑕有些动容，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又扭曲起来，突然一指远方的郢都，残酷地笑道：“你是来投靠孔丘的吧，且让你看看，我族怎样攻破人族的王城，收回南方的土地！”
“联军被妖族所控？”
展获的脸色终于剧变。
然而他们都未发现，半空之中，正有一艘青冥舟静静悬浮。
“王兄，这卫国的弥子瑕竟是妖类，好可恶！”
龙葵握紧灵弓，眼中赤芒微微闪烁，愤恨地道。
“且让他看着，不明大势，痴心妄想的下场！”
顾承不是为了展获而来，而是由楚入蜀，路过郢都，见大军围城，方才停留。
至于妖族的暗中图谋，早就一清二楚，不过是利用阖闾咸鱼翻身的念想，垂死挣扎罢了。
弥子瑕既然想看，就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做绝望！
“盟主不义，我等伐之！”
此时联军前方，阖闾意气风发，正在宣读檄文，列数楚王不义，师出有名。
如果不了解真相，单从双方的阵营来看，楚王困守孤城，十国君王都站在阖闾身后，众志成城，显然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局面。
然而真正的小国君王早已惨死，这些都是妖族所变。
不仅如此，攻入郢都后，还要换掉楚王。
到那时，兵权在握，“楚王”臣服，他能以最快速度统治南方。
“爱卿，此战我们能胜么？”
城墙之上，楚王屹立，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敌军，嘴唇轻轻颤动。
他临危登基，刚过十岁就成了楚王，如今也不满二十，却早生华发，苍老得犹如中年。
这自然是由于楚国日益衰败局势，午夜梦回时，楚王曾不止一次后悔，没有听从申包胥的劝说，接受那盟主之位，然而申包胥尸骨早寒，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大王请放心，此战之后，大楚当复国力，重兴盛！”
所以令尹孔丘依旧立于他身后，此时双手向空一捧，姿态方正肃穆，一柄散发着无边正气，通体长直的长剑凭空呈现，迎风一展，遥遥向阖闾杀去。
不同于越女的飞剑，也不同于孙武的令剑，那柄长剑未曾施展出任何剑招，反而像一根大笔，在空中书写着人道教化。
礼！
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