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神族一丝不苟地行礼：“夕瑶隶属神族，应去天庭赴命，还望上尊不要干涉我族内事。”
“口舌倒利，不过我所言的没有规矩，不是单指夕瑶。”
顾承道：“驱赶凶兽，冲击神树，可是伏羲教给你们的规矩？”
两神表情一僵。
“三族之中，若论对神树最渴求的，不是兽族，而是神族。”
顾承接着道：“先是利用兽族，夕瑶出世，又想借她控制神树，这种惜身虚伪，也是伏羲教给你们的？”
两神无言以对。
抱膝蹲防的夕瑶，原本通过手指缝隙偷偷朝外看，一听议论到自己，赶忙将手指缝合上。
“神树岂容你强占？”
话到这份上，两位神族也不再掩饰，目露凌厉，再度举掌按下。
这次不比刚刚捉拿夕瑶，是全力以赴，顿时天河之上，波涛狂涌，无尽云气化作巨掌，一左一右向着神树树冠上抓来。
“风灵力？”
顾承摇头失笑，轻轻吹了口气。
呼！
一口清气下，刚刚还遮天蔽日的巨掌，重回云气，直接消散。
“不愧是五灵成道的上尊，我等不及！”
稍作试探，差距显露无遗，两位神族不做无谓抵抗，祥云一转，就要离去。
然而下一刻，他们发现脚下的祥云，不仅未带自己远离，反倒退向神树，顿时勃然变色。
因为这意味着顾承的强势，真的要以一己之力，抗衡天皇伏羲与麾下的神族？
“上尊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自天外传出，灵光耀起，形成两道光罩，将两神护住，险之又险地停于神树之外。
一位正大仙容的女神走出，步履间环佩轻鸣，膝下清清光色将散未散，背后煌煌大日与皎皎明月齐现，日月交辉，天地清明。
“太元玉女！”
顾承颔首，毫不意外。
道家之中，太元玉女又名太元圣母，是一位拥有至高权利的女神，出于天地之前，万劫不灭，司掌苍穹星辰，生扶桑大帝、东王公，号曰元阳父，又生九光玄女，好曰太真王母，有一徒名九天玄女，为黄帝师。
这个世界，她则是神树上最早诞生的神族，资质与夕瑶可谓一天一地，截然相反，是伏羲创造的最强大的神。
“请元君救我等！”
太元玉女一出现，两位神族立刻呼救。
她被伏羲封为元君，平日里执掌天庭大权，倒是伏羲参悟天道，很少亲自露面。
“上尊乃先天得道，混沌有形，比起我等神族还要古老，与三皇同尊，当知盘古大神的苦心，神树理应为众生所有，不容独占！”
太元玉女语调抑扬顿挫，光辉流彩，片片花瓣纷纷扬扬，自虚空飘落，异香扑鼻。
无形的感染力传播，夕瑶缓缓抬起头，眉宇间的紧张褪去，痴痴起身。
“神族独占不周山时，可曾想过盘古大神的苦心？”
直到顾承冷冷一哼，夕瑶才如梦初醒，顿时如受惊的兔子，泪眼盈盈，轻轻咬了咬嘴唇，跑到顾承身后，蹲下。
不周山是盘古脊椎所化，为大地上最高峰，称之天柱，也是如今地面上的人族唯一能够攀爬上天，与神族接触的途径。
神族将之占据，命通天之路，选拔神仆，现在却要共享神树，实在是双重标准。
太元玉女不以为意：“凡人敬神，岂不应当？”
顾承摇头：“同为三皇所创造的种族，各有优劣，并无尊卑，千万年后，也许该消隐的，就是神族。”
太元玉女黛眉皱起，不悦地道：“出此妄言，实属不该，既然上尊要独占神树，那只有冒犯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太元玉女双袖一展。
天河之上，风起云涌，雷霆天降，天河之下，地壳轰隆，大气环流。
天上地下，各自席卷出一道螺旋气柱，在烈日的光耀中结合。
轰隆！
虚空变化，无数星云旋转，起始生灭，向顾承压来。
这不是单纯的司掌星辰，还有造化法则。
造化，寓指创造演化，宇宙自然最为玄奥的力量。
伏羲是盘古之精所化，又结合盘古之心，创造出神族，确实得天独厚。
面对与三皇同出的先天神灵，太元玉女也有一战的底气。
“不错！”
然而顾承微微点头，看向的却是夕瑶。
这位躲在自己窝里不肯出去的神女，怔怔仰首，眸子中倒映出无穷星光，体内神力随之激发。
花辰月夕，瑶草奇花，在她脚下开出，原本色泽单调的神树，陡然变得色彩缤纷。
此情此景，如梦如幻。
“放心吧，没有谁能带你走！”
顾承伸出手掌。
他独自也有些寂寞，有这个陪伴真的不错。
小兔子感到了善意，夕瑶不再蹲防，反握住手，柔柔的软软的，吐出一个字来：“嗯！”
顾承又看向手中的剑胚。
那漫天的星辰轰至，在造化法则的强压下，剑胚终于绽放出无匹的光芒。
“以太古凶兽，先天之物所铸，不染凡尘，指天天崩，划地地裂，剑名无尘！”
顾承目露喜色，手指在剑身一弹，宣告三族。
一声剑吟，震荡了天宇，震荡了天庭，世间的一切生灵都下意识仰首。
这是世上的第一柄剑。
也是第一件由先天神灵所铸就的神兵利器！
而首当其冲的太元玉女只见无尘剑出，一剑挥灭漫天星辰，再一剑，天地归于一点，仿佛回到了开天辟地前的混沌。
时间从过去奔流向未来，无始无终，永恒不变，在这天地归一中，后天生灵将遭到永恒寂静的同化，无法脱身，永远沉沦。
眼神中浮现出凝固般的惊恐，太元玉女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又一道光芒划过上空，劈开混沌。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伏羲同样铸神剑，出手相救。
无尘剑与伏羲剑交击了无数次，整棵神树开始颤动，双方这才罢手。
光明大亮，太元玉女重见天日，耳畔传来伏羲威严的声音：
“吾会好好管教，三神冒犯，打入东海之底囚禁千年！”
第四章 夕瑶投食
“本源所成，世界极限么？”
目送伏羲光芒一卷，将太元玉女等三神带走，顾承收剑，缓缓坐下，眉宇间现出苍白。
他不敌天皇伏羲。
虽然看似同为先天生灵，但三皇乃是盘古精气神所化，各自继承了本源伟力，其他即便天生地养，也是先天清浊之气。
看似同辈，实则差距巨大。
所以太元玉女的信心，倒也没错。
她是第一个降世的神族，得伏羲精气与神树清气而成，论及先天条件，并不逊色，又司掌星辰，许多投靠天庭的先天生灵，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可先天归先天，对于顾承而言，后天的提升，才是关键。
他服五灵，诛凶兽，铸神剑，悟大道，待得无尘剑出，太元玉女根本无法抵挡，派出三神试探的伏羲也坐不住了。
一战而已。
神族行事固然霸道，但当伏羲出手，依旧无法在不损及神树的情况下获胜时，也甘愿退让，将三神打入东海之底囚禁千年，双方恢复之前的和平。
但顾承很清楚，自己占据神树，和神族的矛盾不可调和，终究会彻底爆发。
“那就来吧！”
他深吸一口气，手掌轻按，神树枝叶颤动，溢出道道生命气流，包裹全身。
“不要离开我！”
这一幕却吓到了夕瑶，纤手想去拉顾承的衣服，又不太敢，哇的一下哭出声。
“很快会醒，乖！”
顾承语气温柔，将神女宝宝哄了哄，缓缓闭上双目。
空冥之中，他仿佛回到了混沌前，先是一片虚无，其后又现出伏羲的身影，手持神剑，攻伐过来。
两者放手大战，每过万剑，顾承必然灵气不济，败于伏羲剑下。
每一战后，他又都深思不足，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然而万剑的限制并没有改变。
仿佛后天如何努力，都只能拉大同一层次的差距，这种先天的碾压，无可改变。
但顾承心志毫不动摇，就这样一遍遍地冲击。
整个过程，既是疗伤，又是裨补阙漏。
在神树的支持下，原本难以治愈的伤势飞速复原，当顾承再度睁眼时，也仅仅过了年余。
对于生命无限的先天神灵来说，这只是弹指一瞬间。
不过醒来时，他发现身上被小心翼翼地挂满了芬芳的异果，被包成了一个果粽子。
顾承轻轻一抖，果子咕噜噜滚下，他拿起一个果子咬了口，立刻知道是夕瑶的神力激发后，在神树枝干上结出的奇花所开。
“这是在期盼我早日醒来么，好虔诚的方式……”
顾承啼笑皆非，倒也没有浪费，挥手将果子聚拢，堆成一团，起身循着气息一路向东。
神树的树冠看似广阔无边，其实是有边缘的，此时夕瑶就立于树冠边缘，正在看向天河下方。
云隐青丝，月淡修眉，她终于有了一丝神女的范儿，可惜很难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