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了数日，周遭依旧是一模一样，别说神鳌，就连传说中被归墟吞下的两座仙山，都没个影子，地面光秃秃的，单调得可怕。
“这样不行！”
黄天化莫名感到有些不对劲，按落祥云，眼珠一转，看向徐福：“徐师弟，可有线索？”
徐福摇摇头：“司马徽只是神鳌转世的后人，灵魂气息能追溯到归墟，已是极限。”
这才正常，黄天化本是试探，听了也拭去疑心，叹了口气：“果然神器不是那么好寻的。”
“归墟乃三界第一凶地，我等无功而返，也是无奈。”
众仙纷纷附和，都有了退意。
至少入过归墟，见识了末法之气，这找不到女娲石，并非罪过，回师门禀告便是。
千年的时光，早已磨灭了他们的斗志，再也不复商周之战时的勇猛精进。
眼见众仙准备掉头，雷震子突然道：“广成子师伯为何要赐下番天印？”
众仙目光一动，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是啊，有戊己杏黄旗护身已然足够，如果只是要进归墟走一圈的话，何必要番天印这件攻击至宝？
雷震子再不多言，祭起番天印，那枚四四方方的印玺迎风而涨，瞬间充塞虚空，往下方一落。
轰隆！
仿佛整个天地都被翻转了一下，归墟的大地轰鸣，汹涌澎湃的气浪激荡四方，然后众仙发现，下方变了。
不再是光秃秃一片，而是无数千奇百怪的巨大尸骨横陈，背脊上的尖刺直插天宇，每根骨头上都流动着末法之气，数目更是绵延无尽，一眼望不到头，震撼到极致。
“混沌魔神！”
众仙勃然变色。
“什么是混沌魔神？”
徐福好奇宝宝，不懂就问。
“那是天地开辟之前，世间还处于一片混沌时，游离其中的生命，后来盘古大神苏醒，准备开天辟地，混沌魔神阻止，被盘古大神统统斩杀，气血化作日月星辰，天地万物，才有了最初的世界……”
黄天化盯着尸骨，缓缓解释道。
混沌魔神纵横时，别说三界，就连巫妖两族都还未诞生，而它们的存在，也彻底铸就了盘古开天辟地的伟业，留下的盘古斧，至今为三界第一神器。
“怪不得有末法之气，原来归墟竟是混沌魔神的埋骨之地。”
雷震子思索着道：“女娲石莫非在镇压归墟，以防末法之劫的爆发？”
女娲石代表生命的极致，能令生灵起死回生。
混沌魔神则代表着毁灭的极致，能令天地重归混沌。
这两者互相冲突，如果女娲石真在归墟，十之八九是在镇压末法之气。
众仙露出慎重：“若真如此，我等不可妄动。”
大局为重，神器固然珍贵，但相比起末法之劫，又算不得什么，他们万万不敢做三界的罪人。
“猜测不可作数，师门赐下至宝，寄予厚望，岂可辜负？”
雷震子道：“仔细搜寻一二，再行返回！”
“好！”
黄天化挥舞戊己杏黄旗，众仙有序分散，开始搜寻。
混沌魔神尸骨一出，末法之气反倒变得容易防备，有金莲护身，那缕缕气息疯狂地想要钻入众仙体内，却是不可得。
这说明末法之气确实未成气候，更多的是一种对外来者的本能袭击。
只是先前的幻象遮蔽，让雷震子的心中浮现出阴霾。
他们绝不是第一批进入归墟的仙神，又是谁，将混沌神魔的尸骨遮掩起来？
而师门赐下番天印，是否就是要借此寻宝的机会，揭开这个真相？
“大能下棋，我等皆为棋子罢了，身不由己啊！”
雷震子轻轻叹息，落入徐福眼中，目光微微一闪。
不过很快，众仙就有了新的发现。
“你们看，那是什么？”
相比起混沌魔神的尸骸，众仙无疑是渺小的，但正因为尸骨过于巨大，当他们架起祥云，从高空俯瞰时，除尸骨外的其他事物，也被衬托得醒目至极。
比如那岱舆、员峤两座仙山。
比如中心处的空旷地面上，倒在尘土里的一口大钟。
明明古朴得毫无光泽，但周遭竟然没有混沌魔神的尸骨，仿佛连那些混沌中诞生的魔神，都在下意识的远离它。
“这莫非是……”
众仙很快来到大钟上空，面色变幻不定。
一个念头隐隐浮现，却又不敢相信。
正在这时，徐福体内的一股气息波动，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众仙一无所觉，唯有那大钟轻轻一颤，给予回应。
下一刻，一道亘古悠远的钟声，陡然回荡！
响彻三界！
……
……
“东皇钟？”
归墟之外，扶桑大帝去而复返，面色剧变。
妖界之中，端坐皇座，正闭目修炼的麒麟化身猛然睁开眼睛，下旨道：
“招五方圣兽来此，议我妖界未来！”
第三十四章 东君入场
“末法之气，混沌魔神，原来如此！”
当留在徐福体内的气息与东皇钟呼应，钟声响动三界，归墟内发生的一切，第一时间印入阴阳镜中。
顾承恍然。
那时东皇钟初响时，他就感到空间内萦绕的气息，仿佛生灵的克星，万物的天敌。
原来竟是混沌魔神死后，孕育出的末法之气。
幸亏有玉清门下先行探路。
西王母看了后，眉宇间则满是警惕：“生死造化，万物根源，归墟竟变成了混沌魔神的坟墓，是谁所为？”
顾承目光一动：“混沌魔神的埋骨处，此前不是归墟？”
西王母道：“归墟起初只是一个无底深谷，浊气汇聚之地，后来三界分离，四凶神从归墟孕育诞生，归墟也就脱离人界，成为第一个三界隙间。”
“照这么说，三界分离后，混沌魔神的尸骨，才被放入归墟，东皇钟也在那里……”
顾承推测：“莫非是东皇太一所为？”
“应该不是东皇太一！”
西王母道出一段隐秘：“混元道境可抵挡末法之劫，庇护门人，但上古妖族太过庞大，道境也庇护不了太多，唯有超脱才能一力平息。东皇昔日就是预见到了大劫，想要保妖族永存于世，才冲击超脱之境！”
顾承颔首：“好志向，不负皇者之位！”
“可惜他的陨落，反倒令妖庭更快毁灭。”
西王母目光凝重，准备收起阴阳镜：“陛下，末法之劫不比其他，归墟中既有混沌魔神尸骨，还是不要插手，以保万全！”
听着西王母的语气，顾承都不禁有些动容。
即便是本体被困，西王母都不失风度，现在竟生出恐惧？
其实这并不奇怪，西王母是盘古大神天地开辟后，诞生出的第一批生灵，天生与混沌魔神是死敌。
因为混沌魔神的死亡，造就了先天生灵的诞生，它们死亡的不甘与仇恨，则凝聚成末法之气，又对先天生灵有着无与伦比的克制。
但未有迟疑，顾承就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人族自强，不会畏缩，该承担的责任，毋须逃避！”
末法之劫是席卷三界的毁灭劫数，假如昔日人界还仰仗天界鼻息，事事尊天而行，那么由天界庇护，倒也应当，可现在顾承要的是人族自强不息，岂会心存侥幸？
“我突然有些羡慕人族。”
西王母沉默片刻，悠悠叹息：“生来弱小，却有无限的成长可能，能够俯仰天地，无惧无畏，我生来强大，活了悠久的岁月，却没有这等奋发向上的精神……”
“人族崛起于微末，能屡屡创造奇迹，是靠着代代薪火相传，矢志不渝，前仆后继！”
顾承道：“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弱小就要挨打，想要不成为棋子，任由摆布欺凌，唯有自强不息！”
西王母眼中异彩闪烁：“我期待人胜于天，愿那一天早日到来。”
“承娘娘吉言。”
顾承点了点头，看向戊己杏黄旗，回归话题：“既然末法之气那么厉害，此宝为何能抵挡？”
西王母道：“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天地间诞生出第一朵功德之花，花开五瓣，化为五方旗，戊己杏黄旗就是其一，与之同出一源的，统称为功德至宝。”
顾承明白了。
混沌魔神死后诞生末法之气，克制一切生灵，而功德至宝则克制末法之气。
那么将混沌魔神尸骨全部堆积在归墟的存在，是要末法之劫提前爆发？又是图了什么？
“归元至境的大能，若无功德至宝，面对末法之气都得退避三舍，想要将这么多的尸骨，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入归墟，恐怕只有混元道境才能办到！”
归墟的水太深，顾承不会逃避，更不会冒进，看向镜中，露出期待。
他开辟妖界时，听到东皇钟响，这点无人可知。
若问三界之内，谁最有机会继承东皇钟？
无疑是东皇之子，东君。
现在东皇钟响，东君还能坐得住吗？
……
……
“真是东皇钟！”
钟声一响，磅礴威势如不周山倾，群仙跌落地面，面色大变。
有惊，更有喜。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女娲石没找到，却找到了同为神器的东皇钟，这是何等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