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诛狄灭夷
“万象灭门？”
东宫之中，顾承抬起头，看向女流雌龙祝融氏，露出诧异。
“是的！殿下！千真万确！”
祝融氏眼眶微红，一字一顿，可见心情激动到了何等程度。
她们与万象门实在有滔天仇恨。
万象门镇派的天鹏与海鲲是怎么炼制出来的，正是用异兽融合上古血脉，加以变异，经过数代繁衍，最终诞生。
过程极度残忍，难以描述，祝融氏和玄冥氏就是当年的牺牲品，因此立誓要复仇。
不过万象门根基在蛮夷，且隐藏极深，即便是汉武帝时，军圣霍去病马踏匈奴，封狼居胥，都未能伤及万象门根本，此次若不是为夺三仙岛，侯生联合卢生，自忖万无一失，尽起门徒，绝不可能被覆灭。
“有点东西！”
顾承嘴角一扬。
虽然知道各个世界的人并不相同，但风云里面那老是想不开的徐福，或多或少拉低了评价。
“仙武徐福，颇有些深不可测啊！”
顾承取出之前与之来往的书信，细细看了一遍。
上面主要谈论的是将三仙岛移往神州，并入道门，作为第九大传承。
但此刻再看，却发现了新的问题，徐福有意无意间，提到了上古人族长生久视，原以为是引出炼丹之术，如今看来或许别有深意。
顾承沉吟片刻，发问道：“上古之时，人族的寿命如何？”
祝融氏答道：“回禀殿下，上古不知，我只知先秦时代，人族的寿数限制在百岁，即便是医家，运延年益寿之法，除非晋入圣仙之境，或得某类奇珍异宝，不然也无法突破此限制！”
“医家？”
顾承道：“招华佗入宫！”
华佗自从被刘协“举荐”后，在太行山一战作为军医大放光彩，挽回了许多大汉士兵的生命，其后顾承没有让他再四处行医，而是在洛阳开设医馆。
华佗医术再高明，以一己之力，也救不了多少人，唯有将医术传承，发扬光大，才是天下百姓之福。
华佗欣然应之，在得太子相招后，也很快入宫，听了顾承的疑惑后答道：“殿下，百岁之限，确实有之，据医圣扁鹊所记，正是商周交替之时！”
根据华佗所言，这所谓大限，即是代表着一位强者，哪怕不经历战争杀伐，身上没有留下任何暗伤隐疾，也最多只能活到百岁。
这在此世，已经习以为常，但顾承很早就有疑惑，仙武世界的人类，寿命竟如普通人般短暂，实在令人费解。
按理来说，天地元气越浓厚的世界，生灵的寿命应该越长。
比如低武大宋，五绝级别的强者，功力深厚，百岁高龄，更有逍遥派延年益寿；
到了中武大隋，三大宗师类的绝世强者，已经可以在保持战力之余，留住青春，祝玉妍、傅采林、毕玄都是八九十岁，年轻得恍如壮年；
到了高武大明就更加夸张，帝释天得凤血长生倒也罢了，能令他的徒弟也一并年轻长寿，连朱允炆都能活得跟小鲜肉似的，而上百岁的老怪物更是层出不穷。
如此对比，仙武世界的人族寿命，短得辜负了这浓郁的天地元气。
“商周交替……”
顾承目光一闪：“可有具体记载？”
华佗苦笑：“禀殿下，医家曾有记载，然秘典遗失，老夫不敢妄自揣测！”
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过程中，确实遗失了大量秘典，思及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先贤争鸣，顾承微微皱眉。
祝融氏总领天下情报，眼见太子烦心，立刻谏言：“当年叛出秦的三位方士，只有徐福始终是阴阳家之人，卢生最早出身墨家，侯生则出身杂家，三方共谋，恐为诸子百家，再度兴起！”
诸子百家的百乃是虚数，发展成学派，予以流传后世的，其实也就十二家——
儒家、墨家、法家、道家、杂家、农家、兵家、医家、名家、阴阳家、纵横家与小说家。
如今道家三山五洞，除了龙虎山外，其余均避世不出，兵家、法家、纵横家的思想融入到儒家之中，农家、医家传于民间，其他各家都已衰弱。
“为重兴道统吗？倒也是个解释！”
顾承颔首，将徐福之疑暂且抛开：“万象门灭，天机城又如何？”
“天机城的威胁，更在万象门之上！”
祝融氏神色变得郑重：“卢生本是墨家传人，后叛出墨家，投入公输家，最后入了阴阳家，身兼数门之长。墨家讲究非攻兼爱，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机关术创新有余，威力不足，而公输家的偃甲之术不仅能以假乱真，恍若活人，更有走霸道一途的战争机关！”
有关天机城的情报汇册多达十数本，顾承翻开最上面一本，就见其内有妙笔丹青，勾勒出五座机关巨兽的大致形态。
不见真容，是因为但凡见识过它们的人，都已死去，这些都是经过蛛丝马迹汇总，如同犯罪侧写。
“墨家木石走路，公输偃甲开口，整合墨家公输两大流派之力，五方圣兽之首的墨麒麟，更是刺杀型偃甲，千变万化，莫可分辨，疑扮作景桓侯亲卫，在凯旋之时予以刺杀！”
当看到这一段时，顾承神色也不禁一变。
景桓侯正是霍去病，这位不到二十封为军圣的大汉名将，竟然有可能是被墨麒麟暗算，以致于英年早逝？
如此看来，天机城确实是海外仙道三派中，对大汉威胁性最大的！
祝融氏道：“殿下，荆州名士黄承彦有一女，喜机关之术，被天机城主收为亲传，可为内应！另南蛮王孟获之妻祝融夫人，与我同出一脉，可以争取，若不弃暗投明，则挑拨各路洞主，共杀之！”
“好！”
顾承点头，待得祝融氏退下，他伸手一拂，一幕光影地图浮现。
大汉境内十三州，浑天地动，龙脉流向，皆是无上炎龙可至之处，黄巾早平，宗室重振，世家光辉逐渐黯淡，内忧即将消除。
至于外患，东海风云变化，海外仙道实力大减，西方佛门暂时蛰伏，唯边境有七条孽蛟张牙舞爪，围于四天关外，其后有阴影伺服，野心勃勃，却又有股妖气磨刀霍霍，欲成妖界。
昔日大汉内忧外患，举世皆敌，如今对比，已是天地之别！
“距离天下太平，还有一步之遥！”
顾承看着孽蛟，手掌微微一挥。
诛狄灭夷，横扫八荒！
第四十五章 偃甲麒麟
天穹之上，无边云气，涌动之间，一座巨大城池的轮廓若隐若现。
天机城。
早在战国七雄并存于世时，墨家的机关城就被称作世外桃源，可庇护一方百姓，天机城更是卢生集机关术与阴阳道法于一体的大成者。
这四百年间，更是不断借由大汉与蛮族的交锋壮大，如今已是扩充到万亩，乃是真正的浮空天城。
不过此时城内中枢核心，名为万通殿的所在，五根色泽不一的机关柱旋转着升起，卢生的亲传弟子聚集一堂。
“师尊遭三仙教暗算，陷于海外仙岛上，如何是好？”
立于玄武位上的，是一位渊渟岳峙的男子，作为入室亲传，他原本的名字已然舍弃不用，被称为玄武子，代表战争机关玄武的控制者。
“徐福如何能敌得过师尊和侯师叔的联手，必是用了什么卑劣手段！”
对面的白虎子，乃是身高九尺的粗豪大汉，环抱赤裸的双臂，满头黑发随风飘扬：“可惜我们没有同去，否则必能保师尊无碍！”
“呵！四师弟还是这般有勇无谋！”
他话音刚落，不屑的笑声响起，青龙子风度翩翩，一收折扇：“师尊擅长先天易数，此次与侯师叔联手，必然是胸有成竹，我看师尊定是佯败，麻痹徐福，以策万全！”
这马屁拍出了境界，白虎子却是怒声道：“示敌以弱需要赔上整个万象门吗？”
青龙子冷笑：“谁知道万象门是不是真的被灭了？还是你盼着师尊出事？”
两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青龙子和白虎子水火不容，又看向朱雀柱：“小师妹倒是很安静，亏得师尊经常夸你天资聪慧，破格令你驾驭朱雀，现在师尊遇险，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此言一出，包括最老成持重的玄武子在内，三道饱含敌意的目光，交错扫视过去。
南方朱雀位上，立着位身材娇小，只有十岁大小的少女，穿着一袭简单的红色衣装，并无华衫彩服，珠坠摇曳，容颜也非蔡文姬那般玉蕊琼英，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遮住鼻梁以下的部位，略显诡异。
但她额头宽广，天庭饱满，点漆的双目中更是灵光闪烁，此时面对早就对她嫉妒非常的三位师兄联合逼迫，不慌不忙，对着中央的麒麟柱行长辈之礼：“请大师兄主持大局！”
“好！”
低沉的中性声音响起，阴影中似乎有光芒晃过，原本空荡荡的麒麟柱上，出现一道身影。
普通身材，普通长相，穿着普通黑色长袍，就仿佛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过客，恐怕外人万万也想不到，这位就是五方圣兽，战争机关之首，墨麒麟！
是的，墨麒麟没有操控者，它正是卢生的首席弟子，得之倾囊相授。
“请大师兄定夺！”
此时朱雀子相招，墨麒麟现身，青龙子三人暗暗咬牙，却也齐齐拱手道。
昔日诸子百家，都有首席弟子，便是指定的下一代继承人，卢生放着四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弟子不选，选了一具偃甲，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墨麒麟之后的所作所为，也让天机城上下折服。
首先，偃甲之术本就是类人型机关，《列子·汤问》中有所记载，周穆王巡视天下，登弇（yǎn）山，偶遇偃师，用偃甲艺人为周穆王表演，动作与真人无二，还主动挑逗嫔妃。
周穆王认为是偃师用真人来欺骗他，勃然大怒，不料偃师将偃甲拆解，周穆王这才发现所有的骨骼、皮肉乃至内脏都是机括所制，随后偃师将偃甲重组，又恢复生气，变得和真人无异，不由地叹为观止。
但话说回来，外表再像人，偃甲也不是真人，只是按照偃师设定的步骤来行动而已，包括那调戏嫔妃的行为，都是为了献技所做的铺垫。
可墨麒麟已经超出了偃甲的范畴，完全拥有自己的思维方式，每次刺杀的计划都是亲自制定，卢生闭关研究机关时，更由它总理天机城上下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分毫不乱。
有时候卢生的弟子们怀疑，这位神通广大的祖师是否真的创造出来生灵，如果能够制造出与生灵无异的偃甲，那岂不是犹如女娲娘娘捏土造人般伟大？
那或许是个永远都不可及的梦想，但值此危急时刻，却只有墨麒麟不暗藏私心，无重重顾虑，开口道：“师尊乃真仙，又与万象门主一起，魂灯未灭，只是被困，不可自乱阵脚，为今之计，是确定真正的敌人！”
玄武子凝声道：“大师兄之意，真正的敌人不是三仙祖师徐福？”
“不错！”
墨麒麟点头，真正回答的却是一道轻柔的声音，如梦似幻的光泽闪过，两道身影走出。
当先一位气质高贵，身后的则是相貌邪魅：“你们真正的敌人，是大汉太子！”
白虎子目光一沉：“你们是谁？我天机城重地，岂容外人进出？”
“这位是十方妖众尊首，青丘之主，天魅狐王！”
墨麒麟介绍，天魅狐王拱手一礼：“不请自来，还望恕罪，实在是大好时机，不容错过！”
他的名头震慑了在场众人，十方妖众虽然没有圣仙境的大能，但背靠的十万大山乃是妖族祖地，据卢生所言，其内沉睡的妖皇就不止一位，甚至还有上古妖神，实在是不容轻辱。
更何况以堂堂十方妖众的首领，竟然还屈居于后，那为首的这位，又是何等存在？
“这位乃是真正的麒麟，十方妖众之主，吾今见之，足慰平生！”
墨麒麟轻笑，竟是带着一丝幽默，完全不似冰冷的偃甲，寡言的刺客模样。
“圣兽大驾，失敬失敬！”
玄武子、白虎子、青龙子闻言纷纷动容，齐齐行礼道：“不知阁下所说的大好时机，指的是什么？”
顾承面容平和，麒麟长生策的气息与墨麒麟隐隐连为一体，由天魅狐王开口：“当然是趁大汉世家内乱，攻破四天关，令七大蛮族长驱直入，履行昔日约定，三方共分神州！”
第四十六章 改天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