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 第91节

符太正容道:“就是‘嫁你’和‘不嫁你’两个选择,但须清楚明确的说出来,不可含糊。”

妲玛出奇地没直斥其非,不瘟不火的道:“大人可知妲玛等若一个自幼修行的入道者?”

符太洒然道:“没问题,就拣‘不嫁你’这句话,清楚说出便成。鄙人保证自那之后,绝了痴心忘想,不会向夫人说半句佻皮话。”

又不怀好意,阴恻恻的笑道:“当然!这两句话,只在五采石到手那一刻,方起这样的作用,不可提早说出。”

妲玛不胜其扰的道:“给你说得人家心乱了。”

又烦困的道:“你在使手段。”

情况微妙,妲玛如答应,就是与符太定立情约,顿然改变了两人间的关系。届时妲玛虽可以选择不嫁,可是须思量嫁丑神医,或不嫁丑神医,选择本身的存在,足使妲玛没法视符太为陌路人。

符太长身而起,道:“夫人考虑后,请予鄙人一个肯定的答案。”

说毕告辞离开。

第十六章 密锣紧鼓

龙鹰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符太从与柔夫人的情场交锋学乖了,他的“三年之约”,与“人经俱弃”异曲同工,话则说得同样漂亮,难怪妲玛如柔夫人般,被冲击至六神无主,方寸大乱。显示出妲玛如柔夫人般,非是落花无意。

这小子,说话的神态语气,蓄意模仿下,愈来愈酷肖他,活灵活现。

我的娘,明天黄昏时分,将抵达永安渠的码头。上趟到长安,走马看花,逗留几天,立即匆匆上路,除了几条通衢大道、仙子的玉鹤庵、法明的大慈恩寺,唉!还有是太平借给他和小魔女主婢入住的望江山庄,联想到陶显扬的芙蓉山庄,现今人事全非,岂无感慨。

吃过早膳后,龙鹰仍是愁怀难解,这种情绪如浮沙般有使人陷溺的诡异力量,惟有到船尾,任大河的长风吹拂,看可否拂散忧思。

他明白自己,对陶显扬是欠他的人情,当年拍胸保证,如陶显扬有难,他必挺身而出,结果袖手旁观,坐看其父子人亡帮灭。确实的情况,是否如想象中的不堪?

命运难测,终于重返长安。

洞玄子荣登道尊,他的道宫就在长安郊野,道门形势的变化,对明惠和明心两师妹有何影响?她们当然晓得“范轻舟”是他龙鹰,当年他以“范轻舟”的身份,送她们往慈航静斋。

闵天女又如何?

晓得在神都发生的事,可使她对自己改观吗?她和杨清仁目前的关系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天女对他的误解,乃他难以忍受的事情之一,不过,无论日后如何发展,他们将永远没法回复以前那种水乳交融的关系,因出现了质的改变。

见亦难,不见亦难。

但他确渴想见到明惠和明心,与两女微妙的关系,乃人世间难得的机缘,可遇不可求,绝对的信任和恋栈,始终如一。比对起与天女的关系,大感珍贵。

现时若要找个地方,可与仙子重逢,该就是成为西京的长安。仙子想见他,机会最大的正是这座历史悠久的名城。扬州一别,龙鹰尽量不去想她,怕的是牵肠挂肚的情绪,也实在忙得没空去思念。然而,际此到长安的船程上,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意念、思虑、懊丧、困惑,纷纷来袭。

仙子选择置身于滚滚红尘之外,是明智的,可放手让他处理俗事,然后续谱仙胎和魔种超乎世间男女之情的恋曲。

对端木菱的仙心,他从来没怀疑过。

胖公公该早已抵达滇池,凭他的眼光,会劝万仞雨陪妻儿在南诏多过一点平静安逸的日子,避开中土的纷扰。

看着大河滚滚流水,龙鹰生出奇异的触感。

他当然是这天地的一部分,在一切之中,然而这一切又是在他之内。内外的界线,一时再没法辨别清楚。

郑居中来到他身后,道:“李趣依范爷之言,改良了‘春雨’,请范爷品评。”

龙鹰收摄心神,讶道:“他很努力。”

郑居中道:“他是真的欢喜这一行,希望当个香料师,本来心灰意冷,但范爷点燃了他新的希望,现在欲罢不能。”

龙鹰欣然道:“教他将改良品拿来。”

郑居中犹豫道:“这里风大呵!”

龙鹰道:“对我没分别。”

郑居中召来手下,着他依龙鹰之言找李趣,然后道:“明晚抵长安,我们该怎办?”龙鹰道:“如没有我,郑兄会如何?”

郑居中道:“早预了北帮直接或间接的干涉和留难,但只要不是由官府出手,江湖事可凭江湖手段解决,谅北帮不敢太过分,否则将触犯众怒。”

龙鹰道:“过得了北帮这关又如何?”

郑居中道:“落货运货,不过由于抵达时开始入黑,故香料留在船上过夜,天亮时才将香料送到西市的店去。”

龙鹰奇道:“西市的店铺这么大吗?”

郑居中傲然道:“是和黄河帮合伙买下来的,名虽一店,却是将四间大铺打通,前后铺间有大片空地,仓房、工场、宿处集中在一起。”

又现出沮丧神色,叹道:“铺子早于半年前关掉,陶过遇害后,皇甫长雄再无顾忌,咄咄逼人,我们鞭长莫及,黄河帮自顾不暇,故此任得皇甫长雄放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索性关掉铺子。”

又道:“今次放售的,主要是这个在西市的主物业,最可能的买家正是皇甫长雄,他一直觊觎我们这个物业。”

龙鹰闷哼一声,道:“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实在欺人太甚,他是商霸吗?”

郑居中道:“世上很多事都没有天理,强权就是一切,皇甫长雄凭这种手段起家,大鱼吃小鱼,生意愈做愈大。”

龙鹰道:“我们这般的运三船香料到西京,皇甫长雄会怎样想?”

郑居中道:“我们尙未考虑过这方面,因是给范爷用来作人情送出去,现在却是拿来干买卖,且是与皇甫长雄的香安庄打对台,依皇甫长雄的专横霸道,势认为我们是明着剃他的眼眉。”

龙鹰道:“对付如此一个卑鄙小人,于我来说易如反掌,不过以暴易暴,不够过瘾,特别在不明的形势下,轻举妄动,或弄巧反拙。故而首要之务,是先立稳阵脚,一边秘密练兵,一边招兵买马,成为劲旅雄师后,大张旗鼓,开锣开铺,一展拳脚,将这家伙的生意抢过来,如此方能显示我们的手段。”

李趣来了。

郑居中打手势,着他在远处止步,稍待片刻,让他可和龙鹰商量多几句。

龙鹰问道:“我们的店铺叫什么?”

郑居中答道:“叫长盛兴。”

龙鹰心忖人怕生坏命,铺怕改错名,“长盛兴”充满生意人的铜臭味,没半丝趣雅之意,与香料风马牛不相关。咕哝道:“须改另一个名字。”

郑居中道:“依范爷意思。可是,唉!可是怎样过第一关?当对方一意逞强,不动刀剑,很难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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