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壮祭出龙鹰做挡箭牌,令悉熏哭笑不得,看他叙述时的表情便清楚,也知悉熏晓得林壮和其兄弟,与鹰旅的猪朋狗友,拉大队去花天酒地。幸好事情圆满地开花结果,为吐蕃立下大功的悉熏,再没兴致和假公济私的林壮等人计较。
悉熏吐苦水道:“初到的三天非常难捱,接国书的是贵国外务省的次级官员,安排我和随员入住外宾馆后,像给遗忘了,又有人暗示和亲一事在目前情况下不可能成事,弄得我的心情很坏。”
龙鹰道:“接着呢?”
悉熏道:“接着是廷事丞大人亲身来访,暗示与鹰爷的关系,告诉我林壮正坐船来京,又指待林壮的队伍到,和亲的事将柳暗花明,出现转机。最实在的是廷事丞大人安排我和随员住入兴庆宫,令我清楚他非是空口白话,而是真有办法的人。”
龙鹰问道:“你清楚廷事丞本人的身份吗?”
悉熏道:“到真正磋商和亲事宜时,方晓得他为皇族的人,封邑临淄,今次和亲之所以谈得成,全赖他全力斡旋。”
龙鹰心忖该为全力贿赂。
这方面,林壮瞒着悉熏,因非是有颜面的事,龙鹰当然不揭破。
悉熏道:“很神奇,林壮到后的第十天,我竟得到贵皇和贵后亲自接见,并初步得到他们同意婚事,接着事情顺利至教人难以置信。后天在内苑举行盛大的庆典后,我们便迎金城公主返吐蕃去,悉熏谨代表敝主和大论,对鹰爷的高义隆情致以最深感激。”
龙鹰道:“欢送的庆典我不宜参加,我们的接触宜少不宜多,我籍此机会与大人说一声一路顺风,珍重珍重。”
两人伸手紧握,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宋言志道:“大事不好,越家给符君侯挑了。”
龙鹰失声道:“什么?”
他甫进宋言志的书房,尚未坐稳,宋言志便给他来个晴天霹雳,震得龙鹰魂飞魄散。
整个头皮发着麻,心房如给一个大铁锤一下一下的敲打着。
越孤乃岭南第一人,家底深厚,财雄势大。符君侯初到岭南时,还投靠过他,后来方脱离越家自立门户,创立梅花会。
虽知梅花会不住扩展,却从未想过可强大至能硬撼越家、独尊岭南。
宋言志的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道:“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符君侯以雷霆万钧之势,突袭在广州越孤的老家越家堡,事前竟没传出半点风声,攻越家一个措手不及。”
龙鹰见过的是越孤之子越浪,未见过越孤,却有神交知己的味儿,双方惺惺相惜。
宋言志续道:“据说攻、守两方死伤极重,直至符君侯当众向越孤叫阵,多处受创的越孤悍然应战,被符君侯的长枪贯胸而亡,越家的高手死士方崩溃败散,过程非常惨烈。”
龙鹰既为越孤之死痛心,又开始担心穆飞。
穆飞的任务,就是与越孤之子越浪携手合作,明察暗访岭南人口贩卖的情况,掌握清楚后,当龙鹰到岭南时,有方向可循,有力可施。
穆飞当时是否在越家堡里?
此惊天突变,将彻底改变岭南黑白道的势力架构,令梅花会成为当地实力最大的帮会,一统岭南的江湖。
符君侯则取越孤而代之,成为岭南第一人。
可想象符君侯吃亏于龙鹰手上后,避往岭南,没一刻停下来,自强不息。此人天分极高,加上刻苦砥砺,就在击溃越家上,显露其精进励行的成果。
龙鹰压下内心伤痛,收摄心神,问道:“有没有越孤之子越浪的消息?”
宋言志道:“我为此问符君侯一个有份参与此事的手下,以他所知,越孤出来和符君侯决战时,其子越浪在一批精锐保护下,从堡下秘密地道离开,自此不知所踪。”
龙鹰暗骂符君侯卑鄙。
这表面看来一对一的决战,并不公平,越孤浑身浴血,精元接近油尽灯枯,符君侯则持盈保泰,于最佳状态下击杀越孤,赢得岭南第一人的美誉。
也稍放下心事,穆飞纵然在场,逃出的机会极大。越孤义薄云天,定关照他龙鹰的人。
不由佩服花间美女确有先见之明,清楚岭南乃凶潭恶泽,动辄有丧命之险,遂传穆飞“不死印法”。
穆飞理该领越浪逃往花间美女在岭南的密巢去,好得她庇护。
龙鹰道:“符君侯竟有能镇慑凌驾岭南各股势力的力量?”
宋言志道:“梅花会固然扩展得很快,符君侯主要得力于有南王之称的岭南节度使娄寅真的密切关系,他们结为拜把兄弟,令符君侯一登龙门,声价百倍。”
龙鹰倒抽一口凉气道:“竟有此事!”
忆起与台勒虚云早前的对话,他指出,尽管江湖争霸,一旦牵涉官府,最后仍须在政治的层面解决。
问道:“香霸今趟干嘛派你去岭南?”
宋言志答道:“因符君侯除贩卖人口外,还想开辟私盐的生意。”
龙鹰道:“这正是符君侯攻打越家的原因,一天有越家在,符君侯仍没法做盐枭的龙头老大。最赚钱的私盐场、盐线全掌握在越孤手上。”
宋言志不屑的道:“想代替越孤,岂是容易,岭南种族众多,地形复杂,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只有像越孤般既德高望重、慷慨侠义的人物,经数十年来的努力,方能开出如此丰硕的成果。今年来,越孤已转上做正行生意之路,在越浪的辅助下,做得有声有色。今次符君侯以血腥的手法毁掉越家,岭南很多人不以为然,若非有娄寅真撑符君侯的腰,早群起反抗。”
龙鹰问道:“符君侯在岭南声誉如何?”
宋言志道:“符君侯之所以冒起得这么快,主要在人口贩卖方面,紧扼着出岭南的几道输出线,可将男女奴卖往全国的富家和权贵,在这方面无人能及,当然,没官府的点头,符君侯休想办到。”
接着悲愤的道:“比起其他恶名昭著的人口贩子,符君侯尤有过之,丧尽天良,人性泯灭,手段极端残忍不仁,不知多少良民的大好家庭毁于他手上,天人共愤。鹰爷!请为岭南的黎民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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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在附近的房舍找了个屋脊坐下来,久久不能自已。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在飞马牧场与越浪和敖啸说的每一句话,犹似昨天刚说过,自己表现得豪情壮气,如只要他龙鹰到,岭南群恶莫不俯首称臣,现在方晓得是多么的脱离现实。
如果自己能赶在越家堡遇袭前赶到岭南去,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番情况?
这么的想,于事无补,偏脑袋不受控制。一阵又一阵灰心丧气的低落情绪,潮浪般冲击着他的心神。
在现今的情况下,这些都是不该想的,更是竭力要避免想的事情。
由飞马牧场的“飞马节”到眼前此刻,他从未有机会歇下来。勉强算,唯有到洱海会妻儿的那段时光。洱海之行是必须的,否则现在“龙鹰”的身份早被揭穿。
过高或过低估计敌人之错误的严重性,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因符君侯曾为他的手下败将,不经意下并不把他放在心上,没法占上须优先处理的位置。若非岭南成为大江联最后的主命脉,或许他没理会的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