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遥道:“不如此才奇怪,天下间,最明白向任天者,莫过于练元。知其必改采其他秘密水道,出现时,立即逼近战区,以奇兵突袭的姿态,摸练元的底子。”
龙鹰叹道:“天师的分析透彻入微,向任天亲口对我说,早猜到练元布陷阱的地方,是在汴州南面水域,他们两人最了解对方。”
席遥微笑道:“如我没有猜错,飞轮战船的营地里,有个装着百里灵鸽的笼子,一察觉江龙号经过外面的河段,将放出灵鸽,知会上游某处的练元,拉开水战的序幕。我们杀练元的机会,终告出现。”
管轶夫苦思道:“肯定倾巢而出,顺流将江龙号碾个粉碎。”
龙鹰摇头道:“若没有扬楚河段的教训,练元或许会这样做,现在绝不重蹈覆辙,徒令江龙号再一次发挥以寡胜众的战术。”
席遥道:“有没有扬楚河段的教训,练元仍不会这般愚蠢,因是多此一举。来的是孤船单舟的江龙号,练元将驾其练元号单独迎战,只要将江龙号缠死,部署在这里的四十五艘飞轮战船从下游一拥而上,如蚁附膻的攻击江龙号至体无完肤,直至击沉江龙号。可是,如要杀像范爷般的高手,水下必须有部署。”
法明回来了。
席遥道:“有新发现吗?”
法明欣然道:“我从支河上游摸过对岸去,再发现两个规模较小的营地,每营住了约八十人,加上靠岸营地的人数,总兵力该在三百六十人左右。”
席遥道:“如此计算,操纵每艘飞轮战船的人数,应是八人。”
又问道:“有否其他发现?”
法明道:“我曾在近处查看飞轮战船的装备,船底两边有储物箱,该放着弩箭、弓矢一类的东西。”
席遥问道:“另两营有人站岗放哨?”
法明点头道:“支河对岸整个营地区,共有三十二个明岗暗哨,以其人数计算,是刁斗森严,其中六个,设于靠汴河的西岸。”
又道:“突袭这么一个营地并不易,要没一人能走脱,是难上添难,必须有周详部署,攻则是雷霆万钧之势,瘫痪其反攻能力,一举破之。”
接着向龙鹰微笑道:“在战场上,龙鹰当然是全无敌手的明帅。不过!这般心狠手辣的屠杀,肯定非你所长。我们的天师,却胜任有余。”
龙鹰忙道:“一切依僧王之意,由天师他老人家全权指挥。”
席遥当仁不让,道:“集齐人马,先好好休息,待养精蓄锐,明天进攻。”
※※※
飞轮战船队的北帮成员如常作息,忙不知大敌窥伺在旁,虎视眈眈,等候偷袭的最佳时机。
这批北帮战士,理该是北帮精锐哩的精锐,千挑万选出来担此杀范轻舟的任务,从面相看,绝大部分来自塞外,他们间部分还以突厥语,突骑施语等塞外通行的语言交谈,以气度,体魄论,至不济的亦可跻身中土武林好手的级数。
如席遥所料的,其中约五十人,属一流高手的级数,展露此精锐北帮军团的可怕实力。
若疏忽了他们,勿说江龙号,整个竹花帮的战船队亦大有机会遇上没顶之祸。
然而精锐归精锐,比之训练有素的军旅,飞轮战船队便露出纪律松弛。乌合之众的味儿。夜晚还好一点,起码放哨的紧守岗位,天明后,哨兵不时离开岗位,回营地找人闲聊几句,亦没人管束他们。
不知是否藏处隐秘安全,又没想过敌方早深入己方之境,又或长时间等待松弛了他们的戒备,部分人还到河里捕鱼为乐,落在龙鹰一方的眼里,就是一批死到临头不自知的可怜虫。
际此韦宗集团争天下的关键时期,今趟杀范轻舟的行动不容有失,获挑出来的飞轮战士,至少该与练元号上的战士处同一级数,如今次成功歼灭练元号和飞轮战船的敌人,纵然北帮在关外的其他战船夷然无损,却肯定可大幅削弱北帮的实力。更难阻挡龙鹰的卷土重来之计。
彼削我长下,龙鹰一方压根儿不用和对方硬憾,除逐城逐镇蚕食北帮的大小地盘,还可利用得来的飞轮战船,神出鬼没地偷袭北帮的战船,令其疲于奔命,失去对局面的控制。
更厉害的,是由两大老妖出手,见北帮的人便杀,那时连宗晋卿和周利用也日夜提心吊胆,休说支援北帮。
天亮后一个时辰,北帮徒众生火造饭。
仅此一项,己知他们的警戒有多低,半点不怕炊烟暴露行藏。
事实上很难怪他们,从河里捕来的鱼,难道生吃?
在正常情况下,即使林内炊烟袅袅,仍不会惹起从汴河路过的船只任何警觉,从那个位置,看不见冒出的炊烟。
不过,他们这个生火造饭的行动,令席遥决定了“屠敌”的攻击时刻。
※※※
敌人吃早饭之时,有快船从上游顺水而来。
由于他们不敢过于靠近敌区,看不到来人模样,只知敌船在掩蔽了的支河口泊岸后,敌人合力将快船拖入岸边密林里,做足瞒敌的工夫。
此时,龙鹰的魔目发挥灵效,追踪到来此的敌人。
两个显然是飞轮战船船队的领袖人物,离开支河南岸营地,到汴河西岸与来人说话。
一开腔,龙鹰听出来者正是北帮三大战帅之一的郎征。
表面看,北帮拿出来见人的,分别是为龙、虎两堂的堂主乐彦和虚怀志,两人负责关内,关外的事,交由三大战帅处理。
三大战帅,一为从不露面、人称之为白牙的练元。其余两人是郎征和善早明。
郎征一向主管洛阳的北帮业务,今天现身于此。可推知北帮的船队倾巢而来,集中于汴州的水域。
招呼客气几句后,龙鹰弄清楚与郎征对话的两个飞轮战船队领袖,均为副战帅的身份,一名马均,一名叶大,看来是到中土后改的汉人名字。三人以汉语交谈,应为北帮规定的交谈方式。
郎征随口问了几句飞轮战船队的情况,晓得一切如常后,道:“情况异乎寻常,大帅认为很不妥当。”
龙鹰听得暗吃一惊。
席遥说得对,我在算敌,敌也在算我,未到最后决战,胜负仍难逆料。
马均道:“出现了什么情况?”
郎征道:“大帅怕敌人看穿了我们的布局。”
郎征口中的大帅、该就是练元。
善早明在扬楚河段吃了江龙号的大亏,地位势大不如前。而练元被升为大帅,一来是田上渊安抚暴怒如狂的练元,更发觉三大战帅各自为战的情况出了大岔子,没法发挥整体实力,须交由一人统率。
这个人当然非是郎征,而是深谙水战之道的练元。
论武功、才智,练元均在郎征之上,田上渊的决定方向正确,只是没算到龙鹰籍吐蕃和亲团,进行“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并在误打误撞下,此刻安安稳稳的,旁听郎征和两人的绝密对话。
叶大操着不纯正的汉语。问道:“头子为何认为如此?”
郎征道:“范轻舟和王庭经中途离船,该是另有接应的船,因若走陆路,带着个身娇肉贵的悄宫娥,非常不便。他们随便采大河支流的路线,可避过我们的耳目,故此该已南下抵楚州,与一直在楚州按兵不动的竹花帮和黄河帮的联合船队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