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亲她香唇,却没摸她,再没那个心情。
给上官婉儿这么一闹,龙鹰本来美好的心情不翼而飞,一颗心重如铅坠,同时体会到读《实录》的功用。
愈能了解政变前的情况,愈可助他厘定对未来的规划。
勿说宫内有权势的女人,男人又如何,像李显般,实难以常理测度,因他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李隆基之所以“正常”,因他自幼受压迫,长大后与父兄给软禁东宫内,接着被女帝调往幽州,体察民间疾苦,现在又遭驱逐离京,过不了几天的安乐日子,希望这是“天降大任”的必然历练。
不论龙鹰本人对李显有多大的好感,要他向一个并不正常的人效命,智者不为。小敏儿于此时遣人过来请他前去用膳,由于清楚兴庆宫的大小侍臣给高大全换上他的人,感觉大为不同。
小敏儿以能为他造饭为荣,殷勤伺候,而宫内第一绝色,又确悦人眼目,龙鹰心内阴霾散掉大半,返花落小筑路上,思绪再度活跃。
吃饱肚子,该否找些有益身心的事情来干?
摆在眼前者,一为到西市七色馆探望老朋友,顺道弄清楚香怪和清韵的关系。
二为找无瑕胡混,抒发纠结的心情。
三为留在小筑读卷,符小子的大作,引人入胜之极。
长宁非荡女,又对丈夫有顾忌,缘何如此不顾身份的缠上丑神医,耐人寻味。当然,尚有其他诸般选择,不过此时全不在他考虑之列。
又可以三件事抓在一起来做。
先到七色馆打个转,然后去看无瑕是否真的入得膳房,弄出几味可口小菜。而在做这两件事前,花点时间看长宁有何私话儿和符太的“丑神医”说。
无瑕绝不留龙鹰度夜,吃饱肚子须告辞,那时可到宋言志处去,事了后夜访独孤美人儿的香闺,魔性大发不要紧,美人儿不会拒绝。
思行至此,因上官婉儿而来的纠结再去一半,径自来到小筑外院小亭读卷的“皇帝位”坐下,翻开《实录》,无人无我的切入符小子的天地去。
符太来到长宁身旁,后者温柔的道:“太医大人不用多礼,陪本宫走两步,有事求大人哩!”
符太随她举步往太极殿东侧游廊的方向举步,左边就是朝太极殿去的人流,他们这般的走在空旷处,本非常碍眼,然而四个太监组成一串,在他们左方走着,成为活的人墙,挡着视线,没特意留神者,肯定不晓得他正和长宁并肩漫步。
亏长宁想得到。
符太讶道:“大公主神清气爽,容光焕发,不似有病呵!”
长宁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有病才可以找太医吗?”
符太暗呼不幸,安乐因球赛无暇烦他,却避不过长宁的玉爪。
看她比安乐端庄持重得多的神态,很难想象她色诱自己时的模样。只是,他奶奶的,她的庄重,恰好是安乐所欠缺的另一种对男性的吸引力。
符太颓然道:“大公主赐示。”
第六章 欲遁无门
长宁挨近他少许,黛眉浅蹙的道:“大人何须严阵以待?本宫所求,不过是大人一个晚上的时光。”
符太为之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答她。
安乐已是有名的荡女,然论说话之直接露骨,仍瞠乎其后,难得她可雍容高雅的说出来,坦然无愧。
倏地长宁从他的反应,察觉说话的语病,顿然玉颊飞红,赧然道:“大人误会哩!”
符太仍弄不清楚误于何处,却因她现出女性害羞的娇态,心不由主地留神她作为女性的吸弓力。
论容貌,长宁中人之姿,及不上乃妹安乐的妖艳,可是呵!公主毕竟是公主,自有一股从小接受宫廷教育,在那个环境熏陶和培养出来的高贵气质,配合她成熟的风韵,这般与符太并肩漫步,摇曳生姿的姗姗而行,款款深谈的模样,确引人至极。剩是她贵为公主高不可攀的身份地位,际此众目睽睽下,半掩半露半偷情的私语,足令任何男子受宠若惊,不胜荣幸。
长宁垂下螓首,轻柔的道:“本宫诚邀大人,共赴大后天于都大家都凤新宅举行的雅集。”
有些事,开始了便难停下来,此时长宁连耳根都红起来。
符太愕然道:“大公主找错人哩!鄙人对文章曲艺一窍不通,粗人一个,只会给大公主丢面子,更会坐立不安,受足活罪。”
长宁回复过来,止步。
他们来到太极殿东的侧廊处,避开了赴宴者的目光,四个太监离他们约十多步。长宁别转娇躯面向他,红晕虽褪,但总和先前从容持重的神态有点不同。
道:“大人请听本宫道来,今次的邀请,是由都大家提出,央求本宫为她完成心愿,若大人拒绝,本宫很难向都凤交代。”
符太心忖都凤就是霜荞,她也够厉害了,竟可出动长宁来邀请自己去参加她的雅集。
但亦百思不得其解,在雅集这类与他的“丑神医”格格不入的场合,他有何价值可言?听长宁所言,霜蔷的雅集,非是一般雅集,而是作为她新宅第启用的盛典,乃西京盛事,如此邀他这么般的一个人去参加,令人难解。
符太没法想得通。
清楚的,是霜乔在西京不单立稳阵脚,还春风得意,置业建成华宅。事情当然不像表面般简单,不过任符太想破脑袋,仍猜不到霜养在西京可起到的作用,顶多是个吃得开的名媛,这个不用建宅仍办得到。
长宁续道:“都凤是人家的好姊妹呵。今趟她为新宅举行的雅集,乃她抵达京师后的第一炮,遂广邀友好,连近来深居简出的独孤倩然,也不得不给她面子,肯定盛况空前。”
待符太听明白后,接下去道:“正因如此,今次雅集,都凤大家是不容有失,费尽思量。噢!本宫真糊涂,竟忘了向大人介绍都凤大家本人。”
听毕长宁对霜蔷的出身、容貌、人品、技艺的高度评价后,符太仍一头雾水,道:“她是否因思索过度,脑袋出了岔子?”
长宁忍俊不住的“噗哧”娇笑,横他一眼,似在他身上有新发现般,又用神看多他几眼,忍着笑道:“她没出问题,不过如若太医拒绝她的邀请,她肯定出问题,太医万勿拒绝呵!”
又道:“她也是今夜国宴受邀嘉宾,如得太医大人点头,本宫可立传喜讯。”宫廷权贵女子,自有一套待人接物的处世手段,当然,那是指她们有求于你、曲意讨好的时候,才让你窥见她们在这方面的本领。
像眼前的长宁,说了这么多话,尚未说出个水落石出,已处处封死符太的拒绝之路。身份尊贵的公主,费这么多唇舌,本身已成沉重的压力,拒绝不但不近人情,且不识相。软语相求,没半句硬压言词,又不须符太啃下去,符太无从推掉。
微妙之处,是长宁充份利用女性的先天优点,假以颜色,笑意盈盈,配合她的艳丽和风情,不被打动惜花之心的便非正常的男儿汉。
符太苦笑道:“少了鄙人,有何问题?”
往太极殿走的人流见到队尾,一刻钟内该入殿者将全体进入太极殿,殿外广场只余守卫殿门、广场的羽林军。
长宁悠然道:“为新宅落成,举行雅集庆祝之实为创举,都凤大家为令雅集不落俗套,殚思竭虑,想出别出心裁的特别环节,就是恭请曾参与河曲之捷的太医大人,现身说法,细述从无定河的攻防,到千里追击,与由默啜亲领的狼军,定胜负于河套,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
符太二度目瞪口呆。
我的娘,老子岂非成为雅集的说书人?
长宁娇嗲的催促,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