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儿仰慕的道:“神医真本事。”
忽然欲言又止。
符太讶道:“想说什么?”
小敏儿道:“那种只神医嗅得到的气味,很难闻吗?”
符太哑然失笑道:“竟来关心这个。”
小敏儿理直气壮的道:“人家怕气味不好闻,令大人对敏儿留下不好的印象嘛!竟笑人家。”
符太为之一怔,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刚才的滔滔不绝,是否忘情的表现?
小敏儿喜孜孜的道:“刚才大人说话的神态语气,很像个顽童呢。”
符太补救道:“我已一把年纪,怎会似顽童。”
小敏儿欣然道:“大人一点不老呢!不论身体和气息,都很年轻呵!”
符太终醒觉贴身探子的威力,没什么事可瞒过小敏儿。而此正为宫廷,甚或朝廷斗争的惯用招数,也令权力斗争充斥虚伪、诈骗、离间、背叛、出卖和收买的味儿。比起上来,战争虽亦是无所不用其极,却直接、简单多了。
符太岔开道:“有了‘大还丹’后,小敏儿想过收藏的问题吗?”
小敏儿欣然道:“可藏在衣袖内的暗囊。”
符太摇头道:“给人摸到时怎办?藏物的最高境界,是明明让你看见,仍以为是普通的东西,如头饰、耳饰等等。这方面待老子帮小敏儿办个妥妥当当。”
小敏儿双目燃烧起来似的,呼道:“敏儿爱煞大人哩!”
符太警告道:“爱煞还爱煞,一天‘大还丹’未出炉鼎,我们的交易未算完成,依你的说法,是那颗心仍未属于我王庭经,光是得到小敏儿的肉体有啥意义。明白吗?”
小敏儿甜笑道:“女儿家的心,有时不是女儿家能作主,敏儿的心早飞入大人的指掌里去,大人还须考虑吗?”
符太叹道:“小敏儿你有所不知了,老子尙要顺道做他奶奶的七天法事,解去神功的咒誓,方可和小敏儿共享鱼水之欢。哈!”
小敏儿不依道:“大人奸诈!”
符太正要胡诌多两句,下人来报,郡王李重俊求见。
符太心忖这小子终于来了,长身而起,待要出房门,小敏儿从后方奔至。
符太转身,小敏儿挟着香风投来,登时软玉温香,抱个满怀。
小敏儿豁出去似的,以能将精钢化作绕指柔的热烈,向符太献上处子的初吻。
第九章 枪来剑往
当龙鹰见到宗楚客之弟宗晋卿,想的却是武三思。
是否一直低估这个奸鬼?
如武三思般处于权势之巅者,不可能任由别人摆布。洞玄子对他的影响力,比一个谋士或许大上一点,因为亦可能是武奸鬼的半个师父,传授御女之术。可是洞玄子外,依附他献谋者仍有其他人,武三思听到的不止洞玄子一把声音。
武三思、宗楚客、宗晋卿和纪处讷,形成一个有亲戚关系的小集团,成为韦武集团的核心。
事实上,武三思该一直不看好武承嗣,甚或不看好他自己,故早经宗楚客向李显和韦后埋手,与他们筑起密切的友好关系,更为武三思穿针引线,打好情谊的坚实基础。一切发生于李显夫妇落难的时刻,就像识于微时,如此关系,非是自恃立下大功的张柬之等辈能动摇。群臣愈逼李显对付武三思,李显愈感张柬之等有恃功夺权之嫌。
即使此深谋远虑之略,出自宗楚客的脑袋,武三思肯同意,已代表是深谙谋略的人。奸鬼向龙鹰瞒着与宗楚客的真正关系,可知武三思城府之深,绝不因与龙鹰当时的良好关系,失去提防之心。
龙鹰比任何人清楚,洞玄子于李显回朝前,大部分时间留在洞庭湖总坛,所以武三思的大布局,该没洞玄子参与。现时洞玄子荣登“道尊”之位,成为官方道门的最高领袖,也等若将洞玄子从武三思身边挪走,是否代表武三思和洞玄子间出现问题,又或武三思再不需要洞玄子?
武三思和宗楚客随李显迁往西京去,西京外的天下三大重鎭,洛阳、扬州和成都,前两者均落入韦武集团手内,外则有田上渊做爪牙,如此势力,等若半壁江山操控在他们手中。假如“范轻舟”成为另一头走狗,其势力可直达岭南和巴蜀,将来韦后成功取李显而代之时,天下将没有能抗衡的力量。
如此雄才伟略,台勒虚云可能亦料不到,何况龙鹰?
龙鹰以前见树不见林,到现在看个一清二楚,方晓得已落后于形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范轻舟”成为韦武集团和大江联两大势力争取的关键人物。
竹花帮的位置尤为微妙。
桂有为是李唐的忠实支持者,因黄河帮、洛阳帮的覆亡,与北帮势不两立,如韦后师武曌故智,夺权登上帝座,桂有为定不坐视,揭竿起义必然也,因亦关乎到本帮的存亡,有切肤之痛。
不过,如有选择,特别是韦武集团一方,绝不愿对竹花帮施辣手,怕的是惹来与桂有为关系密切的龙鹰的报复,龙鹰为桂有为出头向女帝说项,解除禁运,天下皆知。如今还多加一项,就是为龙鹰定下与美丽场主的亲事。谁敢碰桂有为,就是与龙鹰过不去,后果难测。当然,商月令下嫁龙鹰,暂时仍属秘而不宣的事。
可是若灭竹花帮的是“范轻舟”,将为另一回事,让龙鹰干掉“范轻舟”好了,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武三思的阴险狡诈,实远在龙鹰的估计之上。在龙鹰的记忆里,这奸鬼从不因一时冲动或愤怒失去自制,他最厉害的武器就是满口无耻谎言,缺乏正常人的良知,随心所欲地捏造流言蜚语,任意蒙蔽别人。
宗晋卿是另一类人,与乃兄宗楚客的圆滑也明显不同,身材高大,脸阔鼻宽,依稀有点宗楚客的相貌,一脸沉默寡言的严肃表情,既老奸巨猾,又不可一世,见面便开门见山的说话,场面话全省掉,虽谙武功,却与宗楚客差远了。予龙鹰的第一个印象,此人不单强捍,且是铁石心肠。
“范兄如何看桂有为这个人?”
在总管府副堂分宾主坐下,女婢退出后,宗晋卿第一句话便非常难答,颇不客气,不放桂有为在眼内。
对“范轻舟”来访,他该早得到北方的知会,故收到拜帖,立即接见。
龙鹰从容道:“总管大人可知飞马牧场的人到了扬州来?”
宗晋卿面无表情的道:“与本官的问题有何关连?”
龙鹰微笑道:“如果大人晓得桂有为做了飞马牧场之主商月令和龙鹰的媒人,撮合婚事,鹰爷并以名震天下的‘少帅弓’作为商月令许身下嫁的聘礼,不会问这句话。”
宗晋卿终生出反应,双目掠过惊异之色,沉吟不语。
他不爱说话,只爱听人说话,然后从对方的说话里找寻破绽和弱点,阴沉得教人讨厌。
龙鹰道:“桂有为是陵仲的弟子,唯一的弟子,若他出了事,天才晓得陵仲会否破例出山。桂有为在白道武林,亦因这个身份,变得非常特殊。”
宗晋卿默默瞧他,不露内在的情绪,不过其无形的精神波动,却瞒不过龙鹰,知他因自己的话,心起波澜。
龙鹰心忖你不说话吗?老子偏逼你说话,俯前少许,加强压力,沉声道:“我范轻舟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没暇谈观感交情,仅论事实。竹花帮为南方第一大帮,势力在大江两岸盘根错节,本身并不易吃,大人虽到扬州没多少天,亦该略知二一,我范轻舟更有提醒大人的责任,否则对不起思爷。桂有为是惹不得的,若因此惹来龙鹰或陵仲,后果难测至极。”宗晋卿不悦道:“本官何时告诉过范兄,要对付桂有为?”
龙鹰道:“大人明察,小弟是从田当家处得到这个看法。”
宗晋卿沉着气道:“田老大该不会有这般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