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长雄去泡青楼,长宁可以容忍,当然,须偷偷摸摸,像武延秀般,如现今公然争逐于纪梦裙下,间接证明长宁和皇甫长雄间没有私情。
想深一重,之所以有这样的谣传,大有可能是皇甫长雄一手炮制,以抬高身价,一方面令京师各大势力,甚至权贵如韦温、武三思之辈,不得不卖他的面子,更可藉之对抗与他濒于决裂的独孤世家。
龙鹰直觉感到自己的猜测,准绳极高。
如此,剩下来就只是皇甫长雄和独孤家的关系。
韦后干预的可能性,比长宁更具威胁。
外人很难明白独孤家的家事,龙鹰因香怪的关系,明白独孤倩美不齿丈夫皇甫长雄的行为,这类事只局内人知道,所谓家丑不外扬,特别像独孤家般的高门望族。
韦后若弄不清楚情况,从她的立场看,独孤倩然曾与她儿子李重润有婚议,与独孤世家关系匪浅,而且维护关中高门,乃她争取世族支持的既定方针,现在身为高门一分子的皇甫长雄有难,惨给收押延平门狱,韦后不为他出头,如何彰显她在关中世族心内的威权声望。故只要她知悉此事,肯定逼武三思放人。
思量至此,心中一动。
如在绝对的黑暗里,看到一线希望的曙光。
有可能吗?
他不知道,但确値得一试。
现时夜深人静,可做的是继续读录、睡觉,任何行动,须留至天明后方能进行。
真的如此?
龙鹰收起《实录》,弹起来,推窗,下一刻他落往屋外空地,弹射登上工场之顶,几个起落后,没入远方的暗黑里去。
第五章 三天牢期
龙鹰尙是首次在夜里的长安高来高去,飞檐走壁,进入江湖人的天地,活在与平常生活有异,但又是并行的天地,若如一个通宝的两面。
魔种全面展开,在夜深人静的京城逢屋越屋,走走停停。于这么一个警卫森严的城市,做个成功的夜行人绝不容易,他却是优而为之,除了皇城、皇宫他自问力有未逮外,其他地方,至乎高门大族的华宅府第,他有把握来去自如。
目的地是位于永安渠东岸、宫城之西的独孤府。
虽然为办正事,多少总有点窃玉偷香的动人滋味,想想和独孤倩然有情无情、知道与不知道间的暧昧关系,心里便有股压抑不住的情绪。
翻过高墙,弹射,投往一株老槐,他融入枝叶茂密的暗黑里去,待一队巡兵走过树下,方继续行程。
跃马桥落在他后方半里许处。
想当年少帅和徐子陵寻找杨公宝库,发现入口在独孤家一口水井内,进入宝库前,该就是他现在偷偷摸摸的样子,路线也可能大同小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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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难易,当然以他的难度高很多。
寇仲和徐子陵找的是已知的固定目标,他要寻的是一无所知的巨宅内、美人儿好梦正酣的闺房,难易立判。兼且,无瑕随霜荞作客于此。
纵然风格独特的独孤倩然,有九成把握认定他是龙鹰,但剩下那一成的不确定,维系着他们悉而不破的微妙关系。尤动人者,是美女超逾了对家族的责任,将所晓得的和那次在洛阳于“东宫惨案”发生后的私下密谈,瞒着宇文朔,以他龙鹰为重,不理会宇文朔会否因而误判形势。
如她将所知的尽告宇文朔,天才晓得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以她高门贵女的身份位置,她对自己是情深义重,原因复杂异常,但若说其中不牵涉到男女间的情愫,恐怕连佳人自己都不相信。
宇文朔肯定不信,故为此明示、暗示的发出警告。唉!他奶奶的!那边刚信誓旦旦的向宇文朔作出保证,这边便偷闯姑娘的香闺,且在夜阑人静的时刻。
驰想里,龙鹰翻越宅南围墙,进入独孤大宅的范围。
新月下,眼前房舍延绵,除廊道仍有照明的风灯,大宅陷入暗黑里去,宅影重重,睡眠的鼾声外,还有负起守夜的数头巨犬的呼吸声,也肯定有値夜的护院。在翻进来前,他早了然于胸。
要在广阔达八分之一个里坊的区域内,找到独孤倩然香闺,即使推出该在内院园林某个位置,仍非易事,幸好际此情况,他的鼻子比眼睛更管用。若姑娘她知道自己是凭她的体香找到她,不知有何感想?
他奶奶的,想想已不得了,暗骂自己勿胡思乱想后,收敛全身精气,再次提醒自己小心无瑕,射往最接近的房舍瓦顶,朝宅东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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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龙鹰放下心头大石,穿窗进入美人儿的香闺,耳内似仍回荡姑娘午夜给唤醒过来,掀被起来,匆忙披上外袍,“窸窸窣窣”,令他生出遐想的声音。
伊人立在秀榻旁,双目生辉的打量他,芳心静若止水,显示出过人的素养。她没面斥他,是最好的情况。
说来不无讽刺意味。
龙鹰非是没等到天明才公开来访的耐性,今夜说与明早说,分别不大,可是,这么主动来找独孤倩然,很难向宇文朔交代。不得已下,才造就眼前美况,令本暧昧的关系,进一步复杂化。
独孤倩然披上枣红的丝质长袍,里面嘛!龙鹰强逼自己不去想象,贴体舒适柔软的睡服,另有风姿。龙鹰目睹的,是该只有美女夫君方有资格看到的胜景。
龙鹰于离她半丈处立定。
独孤倩然的香闺位于后园东北,是座独立的平房,清幽雅静,与她爱离群的性格吻合。独孤倩然若无其事,如若这次夜半密会,与以前的相见没任何分别,轻轻道:“什么事这般吃紧?”
龙鹰心内苦笑,她已认定自己是龙鹰,故不论他的行为如何离经叛道,不合常规,她仍不以为奇,因龙鹰本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异士。
龙鹰道:“为了将皇甫长雄关足三天,不得不来求独孤小姐出手打救。”
听到皇甫长雄之名,独孤倩然撇撇嘴儿,现出不屑神色,还逸出一丝笑意,道:“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又是老天爷开眼。对吗?大恶人。”
龙鹰是真的头疼,却不后悔。
像独孤倩然般尊贵的美女,不但接受你三更半夜闯她的闺房,还主动调侃,最愚鲁的人亦知她没丝毫反感。
摊手表示不知该如何答她,然后道:“可否容小弟禀上详情?”
独孤倩然领他到一角的几椅坐下,听毕,不解道:“关一天和关三天,有何分别?”龙鹰解释道:“关一天,代表我不得不放人;关三天,是小弟决定放人。”
独孤倩然秀眉轻蹙,道:“这么困难才关他入牢,为何放他出来?”
龙鹰从没想过似事事漠不关心的她,可以对一个人这么狠,可知她如何厌恶皇甫长雄。道:“这样就是胜之不武,放他出来,在合香生意上竞争交锋,逐分逐寸蚕食他的香料王国,方为乐趣所在,也是香怪心之所愿。”
独孤倩然沉吟片晌,朝他瞧过来,轻描淡写地问道:“洛阳皇城校场之战后,破立大师曾和鹰爷私下说过一番话,不知大师所言何事?”
龙鹰洒然微笑,接着又摇头苦笑,道:“据小弟听回来的情况,当时破立大师向龙鹰那家伙说,既是一场误会,也是一个缘分,至此他尘缘已尽,故立即离开。”
独孤倩然没再看他,冷然自若的道:“范兄想倩然如何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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