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冷然道:“尙有何事?”
高力士低声道:“汤公公病倒了。”
符太一呆道:“为何不找我去医他?”
高力士道:“事情非常奇怪,他不准将生病的事泄露开去。”
符太皱眉道:“皇上竟不晓得?”
高力士道:“公公知会皇上,须休息几天,皇上当然批准。”
符太生出不祥预感,早了无生趣的汤公公,失掉活下去的兴致,情况比高力士说的更严重。
高力士瞧他容色,担心的道:“该怎办呢?”
符太道:“我们到大宫监府去。”
※※※
龙鹰掩卷,心内伤情。
汤公公像千黛,失去活下去的意愿,走到人生的尽端。
终读毕《实录》第三册。
郑居中来了,报喜道:“香大师请范爷去试嗅。”
龙鹰着他在外面等他,将卷册毁尸灭迹后,并肩到设在四铺中央的临时工场去,不解道:“香怪说过须多天时间工场方可运作,为何不到一天工夫,已有成品?”
郑居中道:“香大师现在只是调香,未开始炼制。”
龙鹰道:“你嗅过了吗?如何?”
郑居中苦笑道:“他该认为我没这个资格。”
接着问道:“天明前发生了何事?”
龙鹰微笑道:“田上渊来杀小弟。”
郑居中失声道:“什么?”
龙鹰若无其事的道:“你杀我,我杀你,争地盘从来便是这个调儿。”
郑居中不解道:“他不是和范爷关系良好?”
龙鹰道:“利害关系算否一种关系?利大于害时,关系良好;反之不好。你放心,既干不掉小弟,那保持好的关系对他就是利大于害,所以大家见面时,照样称兄道弟,这就是江湖!”
郑居中道:“田上渊以真面目来行刺范爷?”
龙鹰道:“幸好他没这么蠢,否则日后要他来教我该如何与他相处。我的娘!是什么香?”
两人跨过门槛,踏足工场。
龙鹰一时看呆了眼,感觉奇特。
近五十位兄弟,在等于把七、八个厅堂连接起来的广阔空间内忙个昏天昏地,人人脸孔发光发亮,为设立各式装置努力。大部分人肯定没干过这类粗活,笨手笨脚,却没一个人以此为苦,笑闹声中,众志成城一起奋斗努力。
地上放满皿具、器材、木料,东一堆、西一组的,龙鹰可想象经昨天一日的辛勤后,购买了多少东西。
今次留下来的乃竹花帮的精锐,属敢拼肯搏的年轻一辈,没家室之累。加入竹花帮,或为帮众的后代,又或因仰慕竹花帮之名,不论如何,竹花帮就是他们所属的帮会,忧戚与共,血肉相连。
黄河帮和洛阳帮的败亡,唇亡齿寒,令他们陷于屈辱无奈、朝难保夕的惶恐里,更从改朝换代的变化里,感到迫于眉睫前的危机。发生在两个兄弟帮会的事,随时临身。那种目前所拥有的,可旦夕间化作飞灰的恐惧,折磨着每一个人。
想想今次到西京来,本意是要卖房卖地,可设想其穷途末路的颓丧失落。
忽然间,龙鹰把整个情况逆转过来,要在敌人腹地内大展拳脚,虽然不是拿刀、枪、剑、棒来反攻北帮,已足令一众兄弟感到再非全无作为,并且有凭创业,参与香料行,将竹花帮的势力扩展往京城的动人滋味。
能于如此时势,到这里争地盘、占位置,等若奇迹,事前没人想过。本虚无缥缈的事,因香怪变得实在起来,而“范轻舟”竟能在京城这么吃得开,也令他们信心倍增。
香怪坐在场子内中间一张临时急赶出来的长方桌前,桌面放着大大小小十多个三彩瓶,闻龙鹰的说话声抬头往两人瞧来,大讶道:“范爷这么远竟嗅得到。”
团团围着香怪者有十多人,除其中一人外,其他是熟面孔的兄弟,包括李趣在内。
旁边的郑居中介绍道:“这位是香大师的高徒何凡康,昨天到后,留下来帮手,乃义气中人。”
何凡康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相朴实,闻言道:“师父落难,小人不知多么痛心,幸好有范爷为他出头,守得云开。”
龙鹰点头赞许,来到桌子另一边,兄弟们搬来椅子,让他坐在香怪对面。
其他房舍内的兄弟,放下手上的工作,闻风赶至。
香怪在五十多个兄弟围观下,双目放光的瞧着龙鹰,语调却非常平静,与他眼内狂热的神色,表里绝不配合。道:“是何气味?”
龙鹰闭上眼睛,捕捉着仍残留在空间内的余香,梦呓般道:“我的娘!有点似初生婴儿的气味,充满生机、健康的愉悦,令我想起阳光遍洒下幽林的安谧,超凡脱俗,惟有寂静,可是平静底下又澎湃着奇异的动力,但愿能化身彩蝶,只吸吮花蜜为食,还选月夜行动,就像活在林内的精灵,只是留下来的少许香气,已令我生出香气层层交迭,使人心荡神驰,仿佛回到了记忆深处某一使我毕生难忘的地方,若如赋予了我某种奇异的力量,浸润着整个人。”
接着猛睁双目,道:“你奶奶的!究竟是如何配制出来的?用了什么香料?”
“砰!”
香怪一掌拍在桌子上,狂喊道:“我们的第一道彩虹,终于出现了!”
众人轰然叫好。
※※※
前铺。
龙鹰和郑居中吃着由兄弟买回来的清粥和油条,不知多么滋味。
外面闹哄哄的,人声车响,潮水般隔门传入来。
龙鹰道:“真热闹,从没想过住在闹市内。”
郑居中问道:“田上渊会否用其他手法,打击我们?”
龙鹰道:“你是指间接的方法,例如煽动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