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很兴奋，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贵气逼人的公子哥竟然有耐心听她絮絮叨叨一大通，实属难得。
这是李无常的本事，当初在二楞庄的时候，老人家都喜欢拉着他聊天，家里长短，天南地北。
其实，李无常只需要听着就行了，偶尔回一两句即可。
“家里是夷陵的，土匪祸乱太严重了，到处抢钱抢粮，更可恶的是，还抢人媳妇女儿，强拉男人入伙。一大家子本来有七口人。”
“土匪来的时候，老身的男人让老大拉着老身、媳妇还有小囡囡先躲在地窖里，他自己拉着老二、老三去顶住土匪，都死了，一地的血，那些天杀的，不得好死！”
“之后老大带着一家子躲在山洞里，一躲就是好几天，小囡囡都饿哭了，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老大弄了些大虫子烤熟说是兔子肉，真是作孽啊！”
“土匪把村子都祸祸完之后，一大家子就往西北跑，一路上还有不少逃难的，路过房陵，本以为还要往北，谁知道竟然能安家，现在也快一年了，希望一直能那么平静就好了！”
“老大的身体打小就不是很好，太重的活计也干不了，所以主要是打柴烧炭，照顾王部长画下来的一块地，媳妇是个能干的，打鱼做手工都很在行，若是没有她，这个家就更难了。”
“再过去一点，有一片桑林，之前老身还想着养些春蚕，可是不知是老身年纪大了还是老天不给饭吃，蚕都拉稀死了，可心疼坏了。老大和媳妇直说没关系，但是老身惭愧啊……”
“他们都是孝顺的，说往后一定要让老身过上好日子。能过好日子固然好，但是老身更想着一家人平平安安，看着小囡囡一天天长大，可是有一点就挺难的，城里的王部长大力鼓励习文习武哩，开了不少学堂和武堂，连女娃子都能去，学的好的甚至还有奖励，可惜咱也没那个条件……”
“老大本想着去城里做工，但是小囡囡死活不肯，她听小伙伴说城里做工很辛苦呢。不去也好，没有房子，而且一大家子就靠老大一个人做工可能会更辛苦，还不如待在这清砂湖畔……等小囡囡再大一点，就送她去城里读书，那时候估摸大伙又舍不得，唉！”
“小囡囡还不乐意呢，说要陪着奶奶。骨肉亲情，都是前世债啊，割舍不掉，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算再辛苦也是心甘情愿……”
第702章 第七 〇 二章 真是饭桶
听着老夫人絮絮叨叨的一大通，没说什么大事，就一些家里长短，李无常的心中竟然涌现无限的感慨，脑海中闪过父亲李令武的影子。
印象中，从来没有父慈子孝的场面。
造化弄人！
“嘿，公子，您看老身这……说了这么多，也没管公子乐不乐意听哩！”
老夫人注意到李无常的异样，开口致歉。
李无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老夫人，您这是哪里话，我一向是个混小子，有您老这样慈祥的老人家和我说话，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您这一家真幸福，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老有这么孝顺的儿子媳妇，又有一个这么懂事的小孙女，往后一定是享福的日子！”
老夫人咧嘴一笑：“承您吉言了，若是一家人能平平安安，老身再无他求！”
顿了顿，小心问道：“公子，您是城里人，可见过房陵城的法帅？王部长倒是远远见过一面，当时他身边有很多人，看上去挺有气势的，也不失和善。”
李无常道：“法帅我见过呢，不过他经常去外面打仗，待在城里的日子并不多。”
老夫人哦了一声，又问：“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会一直保护房陵吗？老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也听过不少传闻，附近的巴东、夷陵、西城、通川都乱成一团糟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乱到房陵……”
李无常心中一怔，想了一下，缓缓开口：“他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内心并不算非常坚强，学问也一般，没多大的谋略。不过有一点老夫人大可以放心，只要他不死，他就会一直保护房陵的。”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欣喜道：“太好了，公子看上去这么善良，一定不会说假话的是吧？”
李无常呵呵一笑：“老夫人过奖了，我说过很多假话，不过面对您这种老人家，我还算老实。”
老夫人听李无常说的有趣，顿时也笑了，半晌之后又叹道：“公子，您既然见过法帅，那您知不知道法帅为何一直要打仗吗？好好守着房陵不好吗？虽然打了不少胜仗，但总归也是死了不少人呢，之前不远处那家的大儿子就死在了战场上，虽说军部补偿了不少银子，也将孤儿寡母安置好了……但，每个人只有一条命啊，死了就没了，亲人要伤心一辈子呢！”
李无常完全能够感受到老人家心中所想，只得斟酌道：“老夫人，咱们若是不壮大实力，待到别人打过来咱们就顶不住……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再也说不下去，略微偏过头，不敢直视老人家的眼神。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公子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不打别人，别人就会打咱们，只是……只是大家为何要打仗呢，安安静静地生活不好吗？打来打去只见到死人，土地也荒废了，妻离子散，骨肉阴阳永隔，民不聊生，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这个问题就算是找圣人来也不一定能说个所以然出来。
李无常细想一番，道：“有的人很坏，总是想着法儿欺负别人。被欺负的人没办法，不得已才打仗。有的人贪心，打仗为了是发展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变得有权利。而有的人吃不饱饭，只能随波逐流，混口兵饭吃。还有的人很无奈，他或许只是想保护追随自己的人而已，结果摊子越来越大，越陷越深，变得身不由己……或许还有别的更高深原因，不过我不知道……”
老夫人仔细听完，变得很沉默。
李无常看着老夫人那难过的样子，跟着难受。
“大哥哥！”
小女孩过来了，眨着大眼睛看着李无常，小脸通红，问道：“那两个大姐姐说你叫二愣子？”
李无常笑道：“是啊！”
小女孩咕哝道：“爹爹说，二愣子是骂人的，说傻瓜才叫二愣子哩！”
李无常心中苦笑，只得附和道：“哥哥就是个大傻瓜啊。”
老夫人这才收起难受的表情，一把拉过小女孩，咕哝道：“不懂礼貌……公子，小孩子家家的，还不懂事，还望您别见怪。”
林琴和小茹也跟上来了，都一脸笑意的看着李无常。
李无常看向老夫人，道：“没事，咱小时候取名不都往贱里取嘛，好养活啊！”
老夫人笑道：“公子还懂这些呢，穷苦人家才这么干哩！”
小女孩见李无常如此好说话，又壮着胆子问道：“大哥哥，听姐姐说，你会变戏法？”
“戏法，我会，看好了啊！”
李无常摆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伸出右掌，摊在小女孩面前，道：“现在哥哥的手上没有任何东西吧？”
小女孩来了兴致，点头道：“没有！”
边说着边睁大眼睛，想看李无常是如何耍的。
李无常慢慢握拢右拳，又问：“你觉得现在哥哥拳头里面有东西吗？”
小女孩道：“肯定没有啊！”
李无常摊开手掌，手心赫然出现了五六个崭新的铜板。
“哇！”
小女孩激动的小脸通红，用力拍着小手，大声道：“大哥哥好厉害！”
不仅是她，就连老夫人也看呆了，赞道：“公子还会这一手啊，当真是神奇呢。”